黑衣人拉下麵巾,露出一張光風霽月的俊臉來,“你不認得孤王了嗎?”
“淮王?”紅骨皺眉,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仿佛舒了一口氣,將劍插回劍鞘,“三更半夜,這裏又是我的閨房,淮王殿下似乎不該出現吧。”
“你白日裏說話傷了孤王的心,孤王夙夜難寐,便想來找你討個說法。”宋景遇靜靜地望著紅骨,說的話讓她摸不著頭腦。
“殿下這話真是折煞臣女了……臣女好像並未與殿下有什麼接觸,何談傷了殿下的心。”紅骨不善權謀也不愛探究人心,一時之間摸不清宋景遇的來意,心下不喜,卻還是耐著性子應付他。
“你幼時一直纏著孤王,離開雍都以前還特意跑來找孤王,不許孤王娶妻,說長大了要嫁給孤王為妻。孤王為了等你長大至今未成家,你卻說不記得孤王了。”宋景遇語帶三分涼意,好像真的在控訴麵前之人的無情,“你說,孤王能不傷心嗎?”
紅骨一怔。莫非年幼的沈念莘真的和宋景遇有什麼糾葛?
還是,他這話是在試探她?
“童言無忌,幼時說的話怎能當真,殿下莫要糊弄臣女。”不管沈念莘有沒有說過,紅骨都不能認,就算她說過,一個六歲的孩童說的話,怎麼能算數,“還是殿下當年口味奇特,竟會對一個六歲的小童產生情愫?”紅骨語意嘲弄麵帶哂笑,隻要他能認下這“口味獨特”的罪名,她不介意幫他擴大知名度。
“真是無情啊。”宋景遇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比紅骨高一個頭,身高上的優勢帶來淡淡的壓迫感,紅骨下意識後退一步,卻猛然被他握住肩膀,往懷裏一帶。紅骨不敢使出清絕殿的功夫,隻好憑著力氣掙紮,他手臂收的很緊,一時之間她竟然無法逃脫,淡淡的鼻息縈繞在耳後,“你的右肩上還有顆紅痣,不是嗎?”
紅骨一驚!
她的右肩上確實有顆紅痣。
沈念莘也有?
說完這句話宋景遇便不動聲色放開紅骨,看著她輕笑,“如此,你還敢說你幼時與我不甚熟悉?”
現在的情況大大超出紅骨的預料,這個忽然冒出來的淮王看起來並不好應付。她覺得他剛剛的話隻是在詐她,而最壞的可能便是,自己的偽裝引起了他的懷疑甚至已被識破。紅骨心中忐忑,隻想快些支走他,然後伺機除掉他。
不管他是不是當初下毒的人,她都打定主意要取他的心頭血了。所有可能擋路的人,她不介意清除。
“我說了,童言無忌。我肩上有沒有痣不是你說了算的。”紅骨皺眉,尤自強調,“況且過去的事太久遠,我都忘了。夜深了,殿下自便吧。”
宋景遇看也不看她,順勢倒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紅骨氣結!若不是此刻沒有十足的把握,又身處是非之地,她早就對他動手了!就算不能殺了他,她也有信心拿掉他半條命。
是可忍孰不可忍!紅骨再一次抽出暗香,抵在他喉間,眯著眼散漫道,“殿下,此刻就算是我殺了你,想來太後和陛下也無話可說。三更半夜的,我可不識得什麼王爺,隻知道有個小賊夜闖我的香閨,我一個長在邊城的將門之女,出手不知道輕重,一時失手殺了他,想必也沒人怪罪。”紅骨魅惑一笑,“您說,我說的對嗎?”
她吐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尾音上翹,似帶蠱惑之意,宋景遇睜開眼,素手一撥劍尖,站起身來,點頭,煞有介事道,“你說的是。那我先走了。”
他走到外間,忽然又回頭提醒她道,“對了,那簪子你最好日日戴著。不然被孤王知道了,心中不快,又要來討要說法了。”說完勾唇一笑,一下推開門,躍身消失在夜色裏。
夜恢複了平靜。
紅骨解開凝霜的穴道,問她,“還好嗎?”
凝霜順勢跪在地上,“多謝亞座,凝霜很好。”
“起來吧。”紅骨扶起她,“傳信給曲遊,叫他探查一下沈念莘肩上有沒有紅痣。”
“是。”凝霜應道,想起剛剛的狀況,麵露羞愧,“亞座,剛剛……”那人出很奇快認穴很準,她還沒反抗就被點住穴道,暈了過去。
“是淮王。”紅骨閉上眼,再睜開時一片清明,“想辦法將封喉給我送過來。”她將暗香丟在地上,劍尖映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顯得孤冷,“這武器不趁手。”
為了扮演好沈念莘這個身份,她將封喉留在了曲遊哪裏。
“是。”凝霜低頭。
三日後,雍都城最大的裁縫鋪玉瓊芳送來一批上等的春扇供鎮南王府挑選,郡主沈念莘挑了一把紅色的玉骨折扇,巴掌大小,玲瓏可愛。
“這扇子倒是小巧,藏在身上當個暗器也不錯。”紅骨摩挲著封喉,漫不經心對鎮南王妃說道。
“你喜歡就好了。”鎮南王妃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