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一直沒有進展,紅骨有些泄氣,卻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安慰自己來日方長便早早的就寢了。
玉漱吹了燈,躡手躡腳走了出去。凝霜正端端跪坐在鋪了白色皮毛毯子的床上,專注地擦著手中玉泉劍,聽見玉漱的腳步聲,頭也不抬問了句,“郡主睡了?”
玉漱是家生子,在王府呆了十幾年,卻有些怕凝霜和浮冰這兩個新進府的丫頭,隨身帶著武器不說,氣質也冷冰冰的,話少,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偏生王妃很滿意她們倆的功夫,才進府兩天就撥她們貼身伺候郡主,叫她苦不堪言。
“嗯。”玉漱小聲答了句,抖開自己床鋪上的被子準備睡覺,卻始終掩飾不了好奇,瞧見凝霜心情尚可還知道主動關心郡主的模樣,大著膽子問了句,“凝霜,你跟浮冰的功夫在哪兒學的啊?”
凝霜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玉漱有點害怕,“你……你別生氣,我不是想探究你什麼……”她說話聲越來越小,最後半句甚至細如蚊蚋,“我就是好奇。”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她們倆為什麼會來做丫鬟。這麼高深的功夫,一看就是武林高手,武林高手不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嗎。
鎮南王妃選侍女的時候她也在場,初試時要求來應征的女子在十招之內將王府裏的武師打敗。
凝霜浮冰卻三招就取走了武師腰上的玉佩……她看不懂這些功夫,卻看得懂王妃眼裏的讚賞。果不其然,不等剩下的人比試,也沒有複試,淡淡問了一下來曆之後王妃直接欽點了她們倆留下。
郡主看了一會兒之後就走了,她也隻能跟著走,所以沒聽見王妃問更多。
玉漱有些忐忑,卻聽見凝霜的聲音,清清冷冷,仿佛不帶感情,“我們是孤兒,小時候被恒山玉貞觀的師太收養,跟著她學的功夫。後來……”話到這裏頓住了,好半晌才繼續響起,語氣卻更加冰涼,“有人為了搶奪師太的劍譜,在食物裏下了毒,害了師傅性命。我和浮冰殺了他,離開了恒山。到雍都之後發現王府在招人,便想著借助王府的力量幫師傅報仇。”
玉漱瞪大了眼望著她,有些心酸她的遭遇,囁嚅道,“你們不是殺了那個人嗎。”
凝霜冷笑,“他還有同夥,就藏在雍都。”
玉漱有些擔憂,她縱然是個侍女,但生在鎮南王府,是知道人心險惡的,雖然對凝霜的話已經信了八分,卻還是擔憂到,“王妃知道這些嗎?”
“知道。”這樣的話她們早就對鎮南王妃說過一遍了,當時她和浮冰跪在地上,表情凝重說話擲地有聲,“隻要鎮南王府能為我姐妹二人報弑師之仇,我們願為王府肝腦塗地。”
自古以來,仇恨和恩情就是最好的收買人心的手段,所以鎮南王妃選擇相信他們。當然她肯定也不是盲目相信的,恒山就在城外,想必她當日就派人去查過這番話的真假了,不然也不會放心她們倆伺候“沈念莘”。
玉貞觀有師太是真,師太月前被毒殺也是真。但師太收養的兩個小徒兒卻就是合夥殺了師太的人之二,她們與人私通被師太發現,腦子一暈便在湯裏下了毒害了師太。凝霜浮冰頂替她們的身份,別說她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敢站出來證明自己。
玉漱到底是善良的後宅女子,之前對二人的畏懼之情全數被心疼占據,想安慰她又覺得太淺薄,投給她一個微笑之後便進入了夢鄉。
凝霜看著她的睡顏歎氣,真是單純!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一個黝黑的人影施展著輕功,腳點簷瓦,身披月色直奔明珠苑而來。斂住神息,雙腳勾在梁上輕飄飄往下翻,落在地上一點聲響也無。
凝霜睡在外間,猛然驚醒,剛睜開眼卻被黑影欺身點了穴道,悄無聲息軟了下去。
“連個侍女功夫都這麼高,”黑影心中隻歎可惜,瞧見另一邊正睡的深沉的玉漱,三兩步掠過去點了她的穴,點頭微笑,“還是安靜的美人可愛些。”
呼吸之間卻覺得還有人!轉身卻瞧見紅骨不知何時已經靜靜地站在珠簾後麵,屋裏沒點燈,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卻看得出她隻穿著白色的中衣,頭發披帛下來,顯然是剛從床上下來。
“三更半夜的,你放倒我的侍女,是準備做什麼?”紅骨語氣悠悠,已帶三分怒氣。
前幾天她才去昭王府做了賊,今日居然就有賊光顧了!當真報應不爽嗎!
黑衣人沒說話,卻從袖裏掏出一顆明珠,霎時間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半個屋子,他拿著珠子好整以暇撩起珠簾走到紅骨麵前,居然大刺拉拉直接坐到她床上。
紅骨黑著臉,她沒感覺到殺氣,所以才耐著性子與他周旋,卻不是要任由他撒野的!將桌上的暗香抽出來指著他,“你現在出去還來得及。”此刻已經顧不得會不會招來人了,橫豎她現在的身份是鎮南王府的蘭亭郡主,不必藏著掖著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