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再稀鬆平常不過了,人無法治不立,就算是盛世下的都城,也不會是一個乞丐都沒有,表麵上的光鮮亮麗也不得不靠強製來維護。
旁觀眾人皆麵露憐憫神色,但對於這樣的事司空見慣,又都是小民,似乎不願多管。
紅骨並不是熱情之人,卻生出兩分同病相憐的意味,當年若不是翩翩和蒼凜救了她,想必她現在的情況不會比這個小乞兒好。
正欲動作,又聽到喧囂聲從街頭傳來,人群忽地又湧過去,紅骨從人潮中出來欲去找那個小乞兒,卻見官道旁不知何時駛來了一駕六匹馬拉的華麗馬車。
紅骨目光閃了閃,六馬車架,皇室中人。
那馬車竟然到小乞兒麵前就不再前進,也不見駕車的人高聲呼喝,隻隨手輕輕一提韁繩,行駛中的馬車便悄無聲息的停在人群前麵,一點顛簸都沒有,連塵土都不曾揚起多少。
隨著馬車門從裏麵推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跳到小乞兒麵前,動作快捷身形矯健,起落之間腳下生風,一看就是練家子,唬的那群還未從六馬車駕中回過神來的人俱是往後退了一步。
六馬車駕,不是公主就是王爺咧!
年輕人伸出手,也不見費勁,單手拎住小乞兒的脖子就將人整個提了起來,小乞兒掙紮了兩下,到底不敢亂動——他已經禁不住摔了。
“主子,還是活的。”年輕人將小乞兒拎在手裏,渾不在意的甩了兩下,走回馬車外對裏麵的人如是說道。
紅骨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盤算著自己能在幾招之後從他手上將小乞兒救下。
越是繁榮尊貴的地方,越是醃臢,她不敢保證這個小乞兒在那個年輕人手上是否能活過明天。
馬車裏伸出一隻手來。幹淨的,素白的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手腕上裹著的衣袖,是一截華美的黑色廣袖。隻是這深沉的黑色,不知為何,覆在那手上,更襯的尊貴起來。
從來都是人靠衣裝,但此刻所有人的念頭都覺得那隻廣袖被那隻手抬高了身價。
這無疑是一隻有氣度的尊貴無比的貴人的手,這一隻手在這一刻所表現出來的氣勢如虹,已經超越了六馬車駕本身存在的意義。
“帶走吧。”隻是驚鴻一瞥間,那隻示意的手已經收了回去。有好聽的男音低低傳出。
年輕人手一甩將小乞兒甩到駕車的車夫旁邊,轉身上了馬車。一旁的車夫隨手一晃鞭子,將小乞兒穩定在一側,輕輕一拉韁繩,馬車立時又動了起來,往皇城走去。
“是昭王殿下!”人群沸騰起來,有隔馬車近的百姓聽出了馬車主人的聲音,歡呼起來。
昭王?紅骨皺眉。
不動聲色地隱匿在人群裏,跟著馬車而去。
“殿下,有人跟著咱們。”馬車裏,南川全神戒備,小聲向宋允赯彙報。
宋允赯閉著眼睛,手指放在一旁的小幾上輕點,好半天才道,“無礙。”
南川將劍捏了捏,仍是嚴陣以待。
馬車緩緩駛向昭王府。
宋允赯下了車,向府內走去。南川提著小乞兒,也緊隨其後。
宋允赯行了兩步,皺眉,“先帶他下去洗幹淨……”
有下人從南川手裏接過小乞兒,帶他往內院去了。
紅骨隱匿身形藏在房頂,瞧見下人帶著小乞兒去了淨房,再出來時已經換了趕緊的衣衫,連亂糟糟的頭發都已經梳理整齊。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人,板著臉,嘴唇輕抿著,竟有幾分傲氣。
她不知道尊貴的昭王殿下救下這個小乞兒有何目的,但總不會是大發善心。雍都光鮮的外表下乞討的人何其多,他要真的良善,怕是早忙不過來了。
“咱們殿下仁慈,救了你,你不要怕,等會問你什麼你答什麼,切記不可衝撞了主子……”帶路的小廝一路提點,有些憂心,給他洗澡的時候,這小乞兒就一聲不吭,他真怕等會到了主子麵前他還是這個模樣,平白惹了殿下不快。
小乞兒照舊不說話,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饒是紅骨再不羈,也不至於膽大到白日就闖昭王府,將昭王府的結構記在心裏,便飛身離去。
還是晚上再來吧。希望這小乞兒有命活到晚上。
她剛離去,南川便向宋允赯彙報,“殿下,跟著我們的人走了。”
宋允赯端坐在桌案旁,手上捧著一疊密報,渾不在意嗯了一聲,“孤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