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或似是沒察覺到兩人的話裏有話,兩手背在身後,神情平靜:“發生這樣的事情,本皇子難辭其疚,正欲捉拿凶手,親自交給兩位皇弟手中,畢竟……兩位皇弟和六皇弟,七皇弟感情深,但沒想到,這十弟妹仗著自己帶有高手,絲毫不懼,本皇子侍衛損失不少,正犯愁之際,兩位皇弟帶了禁軍前來,為兄也能安心一些了,捉拿凶手的事,就交給兩位皇弟了。”

“哦?是嗎?浩國郡主竟然如此膽大包天?”秦覺緩緩的回頭,看著馬車的目光淩厲無比。

“三皇弟不妨問問七皇子帶來的近衛,自然就明白為兄所言,句句所屬了。”秦或半斂著眸,沉痛的說道,心思卻飛速的運轉,阮心顏敢這樣做,自然有脫身的方法,或許他可以先與她連成一線,把這兩人解決後,再來解決秦不值。

畢竟他最大的對手,目前不是秦不值,而是秦覺和秦克,隻要這兩人沒有殺傷力了,他還有何懼?

“大皇兄所言甚是,皇弟自然會問個清楚明白。”

相比較秦覺的咄咄逼人,秦克則似是平淡多了,他緩步上前,似是看著馬車,又似是沒有看著馬車,平淡的出聲道:“所謂打狗看主人,更何況堂堂一國皇子,郡主,沒有話說嗎?”

馬車內,阮心顏半躺在軟榻上,眼皮輕動,唇角上勾:“打狗看主人,這句話,本郡主原封不動的送回給兩位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眾目睽睽、大眾廣庭下,對本郡主夫君拳打腳踢,本郡主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些拳,這些腳是在打本郡主,既然是在打本郡主,就是在打浩國,本郡主為了兩國和平相處,自然稍作懲治了,難道兩位皇兄不知道,本郡主雖然是十皇妃,但本郡主也依然是浩國郡主嗎?兩位皇子當街侮辱,甚至對本郡主不敬,本郡主倒要問問,這是不是兩位皇子欲挑動戰爭的意圖?”

稍作懲治?這還叫稍作懲治?那在她心裏什麼才是真正的懲治?

饒是鎮定過人的秦克也眯起了眼,再聽著她話中的意思,眸中寒芒閃爍,這個女人的殘暴城俯,讓他震驚。

“本郡主嫁來阜國,並非浩國強逼的,而是貴國前去提親的,雖然最終本郡主嫁的並非大皇子,但十皇子終究是也是阜國的皇子,兩國和親聯姻自然可以促進兩國邦交堅固。”

“但本郡主初來乍道,就遇上如此難堪,三皇子,五皇子是對皇上向浩國提親有所不滿?還是對浩國有所不滿?或者說,阜國其實是想向浩國宣戰?所以才會借這個借口,羞辱本郡主,羞辱浩國?”

阮心顏合上眼,話鋒一轉,語氣沒有變,卻讓外麵的幾人都神情微變。

“對六皇子、七皇子的懲治,本郡主已經是手下留情,兩位皇子別忘了,本郡主未朝見皇上之前,還是浩國郡主,而非阜國十皇妃。”

想給她下馬威,但此刻,她心情不好,別說斬他們的手腳,她殺他們的心都有,但痛快的讓他們死,太便宜他們了,怪隻怪,他們太倒黴。

“你……”秦義硬是一口氣沒有接上來,氣暈了。

“兩位皇子心思鎮密,這次卻被當成利箭來使,有所損失,也在所難免,本郡主也愛莫難助,至於本郡主的行為是否觸犯了貴國的國法?想必皇上自然會有所斷決,不知,本郡主這些話能否讓在場幾位皇兄滿意?”

秦或神色一稟,這個女人,竟然暗有所指,把他拉下馬。

秦克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秦或,沉默不語。

秦覺深吸一口氣,正欲出聲,一道飛騎飛奔而來。

“聖旨到!”

除去那輛馬車四周的人依然昂然直立外,在場所有的人都跪地迎旨。

巍峨佇立,氣勢宏偉的阜國皇宮在驕陽下,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數十個大小不同的宮殿組成猶如神話中的瓊宮仙闕,嚴肅、莊嚴、壯麗、雄偉。

金色琉璃瓦,朱色紅牆,鬥栱、彩畫,軒楹亭樓灰瓦乃是由黑曜石打磨而成,日射之下,熠然生輝

正大殿建築在白石砌成的台基上,內部裝飾得金碧輝煌。

此時,正大殿中,烏壓壓一片,氣氛卻詭異的寂靜。

寶座上,坐著的正是阜國皇帝靖帝,很顯然,他保養的非常好,初看,還以為他正值中年。

龍袍金冕,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的黑眸,微微上翹,有著些許媚態,削薄輕抿的唇,如果不是他的身形微微發福,或許他看起來更顯眼。

此時,他看著自己一個斷掌,一個斷腳的兩個皇子,上翹的眸立時陰沉下來。

“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兩名華衣美人看著被攙扶進來的兩人時,尖叫著上前,情緒失控。

滿朝文武百官也都倒抽一口涼氣,眾人眼中都有著驚愕,竟然在天子腳下,當街削斷兩位皇子的手和足,這……說起來都匪夷所思,更何況親眼見到。

“兒臣參見父皇,母後。”秦或走上大殿,行禮道。

“皇兒,來,讓母後看看。”坐在寶座下位的貴婦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就怕他也有什麼閃失。

“母後,孩兒沒事。”秦或嘴上雖說這樣說,但還是走到皇後身邊,讓她仔細看著。

“老六,老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靖帝沉聲問道。

秦或低下頭,嘴角微微上揚,他很期待的想要看看父皇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秦覺,秦克都沉眉斂目,看不出來他們在想什麼。

秦義、秦啟兩人相視一眼,沉默了片刻後,由秦義回答:“回父皇,孩兒……”

“父皇,您不覺得由兒臣來回答,才能還回事實真相嗎?當然,如果您想要知道真相。”站在最尾,也是最不起眼的秦不值突然出聲。

現場嘩然,滿朝文武都有了騷動。

靖帝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皇後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秦或,再看著站在殿中,倔強佇立的少年,不動聲色的眯眼。而一旁在坐的幾位妃嬪,也都神色微有變化。

秦不值娶了浩國郡主後,當真是腰板直了不少,竟然敢在大殿開口,看來,以往真的小看了這個賤種了。

短暫的沉默後,靖帝開了口:“好,老十就說說,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是”秦不值恭敬的彎腰行禮後,背脊直起,直挺無比,抬頭正視著靖帝,語氣緩慢,卻清晰的陳述著事情的經過……

“事情原委就是如此,兒臣絕無半點虛言,當街數千人,其中亦有六皇兄,七皇兄近身侍衛,也有大皇兄,二皇兄。”

“老二,事情是這樣嗎?”靖帝突然問著站在一旁的秦連。

秦連微愣,恭敬的低頭回答道:“回父皇,事發經過確實如十皇弟所言。”

皇後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看到兒子的神色時,仔細思忖下來,她很快就心神會領到自己兒子的打算。

“父皇,雖然兒臣衝撞了郡主,但再怎麼說,郡主如此懲罰未免太過,兒臣也有理由相信,她嫁十皇弟是虛,想要挑起兩人國戰爭才是實。”

一直痛的失去理智的秦啟也終於清醒過來了,看著自己一隻少了腳掌的腳,心裏恨的咬牙切齒,但表麵上卻鎮定如常,這個仇,這個痛,他會向那個女人討回來。

秦義另一隻完好的手,狠狠的握成拳,痛訴道:“父皇,兒臣不是少了一根頭發,是少了一隻手,兒臣就算錯,也是一國皇子,就算十弟妹未朝見父皇,就算她是浩國郡主,難道在阜國的地界上,她就可以如此囂張,如此殘暴?她的眼裏還有沒有阜國?有沒有把父皇放在眼裏?兒臣也完全有理由懷疑,她是借用這個機會,羞辱父皇,羞辱阜國。”他不把那個女人千刀萬刮,五馬分屍,他難解心頭之恨。

“六皇子所言甚是,就算十皇妃是浩國皇帝寵愛的郡主,也不能如此膽大包天,不把阜國萬民放在眼裏,臣請皇上嚴懲,否則,阜國顏麵何存?”禦使大臣李大人義正嚴辭的出列上奏。

“臣讚同七皇子的話,當街行凶,手段殘暴,就算是浩國郡主又如何?這裏是阜國的天下,不是浩國,如果不嚴懲,他日,這位浩國郡主是否還會變本加厲,做出更令人發指的事情出來,殘害我阜國子民?”吏部林大人憤憤不平。

“臣等請求皇上,嚴懲行凶者。”

“臣等請求皇上,不能姑息此等殘暴惡徒。”

三皇子派,五皇子派下的文臣武將難得如此齊心協心的站在同一陣線上。

“皇上,您要為臣妾作主啊,臣妾不活了……”紫衣美人哭的梨花帶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是做作,是真正的傷心,她是七皇子的娘,平嬪妃。

“求皇上……作主。”另一名淚如泉湧,鼻紅眼腫,失魂落魄的黃衣美人似乎還沒有從打擊出回神,神情落魄,她是六皇子的娘,呂嬪妃,比起平妃的傷痛,她是絕望,她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奢想,在今天破滅。

場中近一半的人要求嚴懲行凶者,但還有一半人保持了沉默,其中一部份是一直以來都持中立態度的大臣,另一部份則是大皇子派,主子未發話,他們自然也不會有所表示。

秦不值看著眼前的場麵,眼中掠過一絲陰鷙,這些就是權勢,它能讓人生,也能讓人死。

如果今日他不死,那麼,他發誓,這些人日後都得死。

皇後清咳一聲,轉向皇上,態度莊重,語氣嚴肅:“皇上,您還未宣浩國郡主上殿,她仗著自己的身份,枉顧咱阜國國法,但您未見她之前,她還不算咱阜國人,隻要您見了她之後,她就是不值的皇妃,是咱阜國人,要罰要懲,自然比起如今這身份要容易多了。”膽敢如此膽大,她都想瞧瞧,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更想看看,她如何為自己脫罪,是否值得她出此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