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皇後此言,林貴妃看了一眼呂淑妃,見她未出聲,自己也何持著沉默,皇後這話,確實說的高妙,明麵上是幫,暗裏地是拆台。

靖帝沉吟片刻後,緩緩出聲道:“宣十皇妃。”

此話一出,眾人再次驚變!場中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大殿入口處。

金色滾邊,朱色繪著青雲圖的地毯,走來了幾人。

一名配劍黑衣男子,看得出來是個侍衛,六名婢女,一名太監,男的俊,女的美,甚至那名太監,都姿色不凡,讓人眼前一亮。

但唯獨走在前麵,由兩名婢女攙扶著的人,卻讓人大失所望。

平凡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完全是哪種扔進了人堆裏,就找不出來了的人,而且她臉上竟然還有一道刺眼的疤痕,更別提瘦弱的風一吹就能跑的身子骨,連走路都要人扶著,傳聞不假,確實是醜郡主。

皇後掃了一眼眼前的人,心裏麵的不舒服終於散了,這樣的女子當然不能入皇兒的眼,連給皇兒提鞋都不配。

她的皇兒當然不可能娶她,嫁了秦不值也好。

在場除了秦或、秦不值,其餘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阮心顏。

不知道誰哧笑出聲,引起不少的竊語,這些聲音雖然都壓的極低,卻絲毫不隱藏嘲諷之意。

阮心顏半斂著眼,神情平淡,暈船讓她喪失了全部的體力,這讓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讓她壓製在靈魂深處的魔性在騷動,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是放光這裏所有人的血,聽血流的聲音。

秦不值聽著現場的嘲諷之聲,臉色一陣紅,一陣青,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的出聲道:“父皇,郡主暈船,在海上七日,未見粒米,就連飲水都困難,身子虛弱,望父皇見諒。”

靖帝淡然:“難怪如此。”

“阮心顏參見皇上,陛下萬福。”她痛恨朝人下跪,更痛恨此時的虛弱。

在明月、婉兒的攙扶下,彎腰低頭,淡聲行禮。

靖帝看著眼前姿色平庸的阮心顏,原本,他是想讓或兒娶眼前的女人的,卻沒想到浩國竟然把他們的掌上明珠嫁給他一個可有可無的十皇子。

這對他來說,就好比是被人煽了一巴掌一樣,秦不值是他的屈辱,隻要看見他,他就想起,他堂堂一代帝王竟然被一名妓女設計於掌心。

如今,再親眼見到這個名聞天下的浩國郡主,他甚至有些憤怒,此女不僅醜,而且囂張殘暴,一出手就廢了他兩個兒子,就算他有的是兒子,這些兒子在他心裏,也不是一回事。

但還輪不到外人來懲罰。

他故意忽視她的行禮,冷聲道:“朕想知道朕兩個皇子一個斷掌,一個斷腳,究竟是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錯?竟然讓郡主如此痛下殺手?”

聽聞皇帝難掩怒氣的質問,在場的人也都了然,看向阮心顏的眼神都極度的不善,皇上怒了,浩國郡主又如何?這裏是阜國。

秦不值心裏一個咯噔的同時,也泛起恨意。

憑什麼?他就該是如此的對待?他也是他的兒子,為什麼,他就可以枉顧他的生死?

就因為他的出身?那也是他的錯,是他風流,後宮妃子無數,還到底招惹女人,是他的錯,卻要他來的承受,這對他不公。

秦或挑眉,心裏深思,看來父皇對阮心顏極度的不滿意。

秦覺,秦克都聰明的保持沉默。

一些要求嚴懲阮心顏的大臣們則落出得意的笑容。

秦義,秦啟兩人瞪著眼前的醜女人,是恨不是剝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阮心顏冷笑,不等靖帝讓她平身,徑直起身,語氣雖然虛弱,卻淡然:“本郡主留他們一條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你……”秦啟忍不住的憤恨出聲,卻被秦覺的一個眼神製止了。

秦義冷陰不語。

兩人此時都沒有了大街上的天真無邪!

阮心顏緩緩的抬頭,直視著坐在上麵的靖帝,語氣平淡的讓人莫名的起寒意。

“一罪,大逆不道,不顧兩國邦交,羞辱本郡主,羞辱浩國,還是在場的人都不以為意,以為本郡主代表不了浩國?或是認為浩國還不足以讓你們放在眼裏,可以滋意羞辱?”

“二罪,大逆不道,本郡主雖未朝見陛下,但在天下各國無人不知,本郡主已是十皇妃,男女有別,兩位皇子絲毫不顧忌身份,要本郡主朝見,難道在阜國,兩位皇子的身份大過貴國的君王國母嗎?這是貴國教導?還是貴國皇子尊卑長幼不分?”

嘩……眾人坐不住了。

“三罪,大逆不道,本郡主出嫁,貴國以國寶紅鳳下聘,天下各國見證,所謂手心手背皆是肉,大皇子也好,十皇子也罷,身上流的血脈都是皇上給予的,我國尊重陛下的血脈,沒有異心,沒有成見,把心顏許配給了十皇子,但……本郡主沒想到,兩位皇子不僅當街羞辱本郡主,還當眾暴打十皇子,不顧陛下情麵,不顧浩國情麵,不顧手足之情,這樣的殘暴之行,毫無血脈親情,狼心狗肺,今日可以暴打手足幼,不嚴懲,明日豈不是有膽殺兄弑父?”

嘶……倒抽氣聲彼起此落,在場無人不變色。

或許,第一罪,在場的人可以無視。

嗯,第二罪,也可以勉強漠視。

但第三罪,也可以漠視,但這殺兄弑父四個字,這……想無視、漠視都不行了,這個罪名可論罪當誅。

秦覺、秦克低下頭,神情不明。

林貴妃、呂淑妃皺眉,花容失色。

秦義、秦啟瞪大眼。

平嬪,呂嬪嚇的魂飛魄散,軟倒在地上。

秦或眯起了眼,這一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軒轅硯敢把阮心顏嫁入阜國了,這個女人,如他所想,不是愚蠢,是可怕。

秦連、秦不值震驚當場。

皇後下意識的去看靖帝,她知道,這殺兄弑父四個字,已經觸到了皇上心裏最深的隱晦了,朝堂三派,明爭暗鬥,日漸嚴重,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皇上控製不了全局。

所以皇上才讓皇兒前去向浩國提親,一則兩國邦交,二則,讓皇兒名正言順的立為太子,浩國是強有力的後盾。

但沒想到……

皇後狠狠的瞪了一眼秦或,不過是一個女人,就算醜,看在浩國的情麵上,也該娶了,哪裏還輪到秦不值這個賤種。

秦或接收到自己母後的責怪,心裏苦笑,看見了阮心顏,軒轅硯無心真嫁,他當然無心真娶了。

他哪裏想到,後來軒轅硯竟然把她嫁給秦不值了。

場麵陷入尷尬的寂靜,在場的人誰也不敢冒然出聲,幾位皇子更是沉眉斂目,把自己當成一尊木頭,擺在那兒,不言不語。

良久後,靖帝才抬眸,再次仔細的端詳著站立在殿下的阮心顏,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秦不值和兩名傷殘了的秦義、秦啟。

麵無表情的出聲道:“傳朕聖旨,六皇子秦義、七皇子秦啟任性妄為,罰一年俸祿,三個月禁閉。”

眾人麵麵相覷,但誰也不敢出聲,誰讓這位該死的郡主勾起了皇上的忌諱,反正皇上皇子多,殘了兩個,也是好事。

“十皇子秦不值封……十王,十皇妃冊為十王妃,賜泰華園為十王府。”

秦不值斂下眼中的嘲諷,封王……真是意外的收獲,代表著他沒有權利枉想皇位了?

“退朝!”靖帝站起身,甩動衣袖,大步走下寶座,絲毫不理會在場麵麵震驚的眾人。

直到他快走出大殿了,才有清醒者反應過來,跪倒在地:“恭送皇上!”

大片的人都跪了下去,怔坐在上麵的皇後也反應過來,起身跟上,在越過阮心顏的身邊時,她的腳步微微停頓,深看了她一眼,而後快步離去。

林貴妃,呂淑妃同樣深看了一眼阮心顏。

“恭喜十皇弟封王了,以後得稱呼皇弟為十王爺了。”秦或站立在秦不值麵前,似笑似笑的說道,阮心顏用四個字不僅消除了父皇的怒火,還讓秦不值封王,他真是小看她了。

不過,她浩國郡主身份在封了王妃後,就不會再如今天這樣,讓她可以拿浩國作後盾了,更不可能讓她如此囂張跋扈了。

他都沒想到,老六,老七竟然廢在她的手裏,這件事情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匪夷所思。

“大皇兄客氣了。”封王?秦不值習慣性的低頭掩飾自己心裏的冷笑。

“十弟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喃!”殺兄弑父……這個罪名真是完美的定罪詞。

“大皇兄客氣了。”阮心顏淡然的合著眼皮,處之泰然,遊戲既然開始了,她自然按遊戲規則來玩。

背後的目光讓她無聲一笑,處之淡然地回頭問著秦不值:“王爺,不知是否王府?”

話話的同時,眼角餘光也已經掃過,不意外兩人道仇恨的目光,至於另外兩道,她不理會。

秦不值微愣,而後連連點頭:“好。”父皇以為將他封王,就能困住他?不,他不甘心,今天,她讓他更堅定了心中的執著。

如果說從前,他是不甘心自己不公平的代遇而憤恨,那現在,他是真正的對權利有了渴望。

阮心顏無聲一笑,很有長進的小狼崽,隻要給機會讓他獨立了,養起來,不會費太大的神。

不過,現在,首要的就是,她不想再看到自己這虛弱的連站都站立不穩的樣子。

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秦克不動聲色的收回審視的目光,這個女人……

秦覺目光不明的落在秦啟少了腳掌的腳,殺兄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