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

師雲輕緩緩一笑。

遠處。

已經走遠的南宮琉璃,聽到身後隱隱約約傳來的那一道追逐歡笑的聲音,慢慢的停下了腳步,轉身,靜靜地望去,清澈的眸底,有著不清澈的光芒:百裏陌塵,師雲輕,你們可以笑多久呢?一個利用我,一個前來南宮府,強行送我來此,還有,很多很多,總之,你們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一定會讓你們加倍的償還!

衣袖下的手,握緊,再握緊,指甲深深地摳入掌心,亦毫無所覺。

日子,是平靜的。而平靜,是美好的。然,這樣的平靜下,卻有很多‘不平靜’,在暗中,悄無聲息的進行著。

這一夜。

師雲輕看著要離去的百裏陌塵,突然從身後,緊緊地擁住百裏陌塵的腰,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背部,道:“陌塵,別走。”

百裏陌塵渾身一僵,他知道,自己該掰開師雲輕的手,快速離去,因為,那一股熟悉的疼痛,已經慢慢地蔓延上來了。但當自己的手覆上師雲輕交握在自己身前的手的時候,卻怎麼也無法使力。

師雲輕微微運力,將麵前的房門合上,摟著百裏陌塵的手,不曾鬆開,再次道:“陌塵,別走。”

百裏陌塵緩緩地轉過身來,望向師雲輕的眼睛,深諳的眸底,有著異樣的情愫在攢動:“雲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師雲輕抬起頭,迎向百裏陌塵的眼睛,不閃不避:“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百裏陌塵深眸一暗,一把打橫抱起師雲輕,向著床榻走去。最後,將師雲輕平放在床榻上,一字一頓,深怕驚擾了什麼似的,輕輕地道:“雲輕,你真的不要我走麼?”

師雲輕沒有回答,而是雙手緊緊地揉上百裏陌塵的頸脖。

百裏陌塵情不自禁的俯身,深深地吻上師雲輕,身體的疼痛,在這一刻,離他遠去,再感覺不到絲毫。

師雲輕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她不想停下,即使身上之人還沒有完全的相信她,她也不願停下。

百裏陌塵揚起頭:“雲輕……”

“陌塵……”

四目相對,床榻上的紗幔,在窗外吹散進來的風下,緩緩地落下。

師雲輕望著麵前的男子,這個男子,一點一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占據了她整顆心,讓她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陌塵,我愛你!”本以為這樣大膽毫無矜持的話,會很難讓人啟齒,但是,情到深處,說出來,竟是那般的自然。

百裏陌塵聞言,渾身一怔,猛然望向師雲輕的眼睛。那一雙眼睛中,有情,有愛,有自己的身影,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欺騙。

如果是幾個月之前,百裏陌塵會以為是麵前的女子偽裝的太好,但是,這一刻,在幾個月相處之下的這一刻,他卻已是深深地相信。並且,開始為自己之前的懷疑與不信任,感到深切的悔恨。那悔恨,帶起前一刻被忽視的疼痛,席卷過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麵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

“陌塵,你怎麼了?”

師雲輕察覺到百裏陌塵的不對勁,連忙在床榻上坐起身來。

百裏陌塵咬牙,一手,緊緊地壓著胸口,微微的彎下腰去,額角,開始泛起一層薄薄的汗漬。

“陌塵,你怎麼了?”

師雲輕心中的擔憂,越來越甚,再次問道。

百裏陌塵忍受著那一股徹骨的疼痛,說不出話來。

“陌塵,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樣才能不讓你這麼痛苦?”師雲輕握上百裏陌塵的手,卻突然發現,被她握住的那一隻手,脈搏異常的徐亂,內力,在不斷地波蕩。即使她不會醫術,也知道那代表了什麼。

“是因為當年強行運用內力之故麼?”

望著額角的汗滴,不斷的滑落,順著下顎滴落的百裏陌塵,師雲輕的心,疼痛不已,如果可以,她願意替他來痛。

百裏陌塵忍著痛,無法說出話,捂在胸口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點點扣緊。

“陌塵,散去這股內力,徹底的廢了武功,好麼?”

沒有人知道師雲輕說出這一句話時,她心裏的沉重與疼痛,但是,看著如此痛苦不堪的百裏陌塵,這是唯一的辦法。當年,他的武功已經被白飛羽所廢,但是,他卻利用銀針,再強行提用內力。如今,他體內的這一股內力不散去,他便會永遠承受這痛:“陌塵,你是毒醫,你該知道的,這是唯一的辦法。”

百裏陌塵當然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但是,一旦徹底的廢了武功,那麼,他今後,便再無法動武。

“陌塵,信我,好麼?”

師雲輕深深地閉了閉眼,雙手握上百裏陌塵的肩膀,讓他望向自己的眼睛:“陌塵,我們之間,真的隻是誤會而已。當年,獨孤一夜他用迷藥留下了我,所以,我遲到了。你知道麼,當我趕到的時候,看著那一片血腥,明知道是你下的手,但是,我還是相信,我相信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的陌塵,他絕不會做這麼殘忍的事,也不會傷害我所在意的任何人。陌塵,我相信你,你知道麼?在那一片血腥當中,我從不曾懷疑過你。所以,這一年中,即使再沒有你的消息,即使尋找你尋找的我很累很累,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陌塵,那你,可以相信我一次麼?”

百裏陌塵說不出話來,不僅因為疼痛,還因為無顏以對。她,相信他,可是,當時,他卻不曾相信她。

今時今日的一切,原來,竟都是因為他不曾相信她才造成的!

今時今日的一切,原來,都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今時今日的一切,原來,是他錯了!

“陌塵,要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你告訴我,好麼?我一定去做。”師雲輕再一次感到了一股無法言語的痛苦,因為,百裏陌塵對她的不信任。

因為,她此刻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個人,對她不信任!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陌塵,你知道的,武功被廢,根本不能再使用內力,而你當初,一而再再而三的運用內力,已經嚴重的虧損了身體。如今,要想好好地活下去,隻有散了內力,徹底的廢去武功,再慢慢的調養。如果你無法相信我,那麼,我先廢了自己的武功,這樣,好麼?”任何可以使他相信她的事,她都願意為他去做。

“雲輕,不要。”

就在師雲輕抬起手,毫不猶豫的準備廢去自己武功的時候,百裏陌塵一把扣住了師雲輕的手,眸底,有著波濤蕩滌的感情在流瀉:“雲輕,我信。”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幾乎讓師雲輕落淚!

百裏陌塵將師雲輕擁入自己的懷中,緊緊地、緊緊地,仿佛要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一樣:“雲輕,我信。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該不信你。”

師雲輕反手緊緊地擁緊了百裏陌塵,身體微微的顫抖:“都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才讓你不信我,都是我的錯。”

“不,是我的錯。”

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錯:“雲輕,原諒我,好麼?”一直以來,他恨她的利用,恨她的絕情,卻不知,竟是自己錯得那般的離譜。“雲輕,我不該不信你的,任何時候,我都不該不信你的。今日的一切,不關你的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是,即便這樣,雲輕,原諒我,好麼?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沒有怪你,從來沒有。”

師雲輕搖頭,擁著百裏陌塵的手,一緊再緊:“陌塵,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你會陪著我的,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對麼?”

百裏陌塵微微鬆開師雲輕,額頭,輕輕地抵上師雲輕的額頭,笑著道:“當然,一輩子。”

師雲輕也笑了,這一刻,她隻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百裏陌塵,就是她的全世界。手,順著百裏陌塵的身體,一點點的上滑,最後,深深地閉了閉眼,毫不猶豫的散去了百裏陌塵身上徐亂反噬的內力。

百裏陌塵雙手猛然緊握長拳,痛徹的疼痛壓抑在喉間,不讓其發出來。

“陌塵,我們還有一輩子的路,要一起走。”

“好!”

夜,繁星,悄無聲息的懸掛天際。

師雲輕半臥在床頭,靜靜地望著身側沉沉入睡的男子,舍不得閉上眼睛。窗外的明月與繁星,以及揚起紗幔的夜風,見證了她眼底的那一抹柔情。

“陌塵,後半生,我們牽手,一起走下去!”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滲透進紗縵的時候,百裏陌塵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望著頭頂的床帳,顯然有一種不知身處何地的感覺。這時,身側一道輕柔的呼吸聲,引起了他的注意。慢慢的側麵望去,隻見那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容顏,唇角含笑,沉沉的安睡著。眉宇間,罕見的安靜而又平和。

百裏陌塵側了側身,一手撐著頭,靜靜地望著麵前的人,隻覺得能如此擁她入睡,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雲輕!”

百裏陌塵輕輕地喚了一聲,伸手,將沉睡之人纖細的身軀揉人懷中,安心的閉上了眼睛,再次沉睡過去。

窗外的太陽,一點點的高掛天際。

床榻內,兩張臉,靜靜地靠在一起,呼吸纏綿,難分難舍。

另一處。

南宮琉璃淺笑著看著自己麵前的施恒,道:“施恒哥哥,我們去放風箏,好麼?”

施恒一怔:“放風箏?”

南宮琉璃點了點頭,拉著施恒便往外而去:“施恒哥哥,我昨夜親手做了一隻風箏,我們一起去放,好麼?”

施恒不想破壞了南宮琉璃的心情,便點頭,帶著南宮琉璃出去。

風箏,在放到高空中的時候,南宮琉璃回頭,淡淡一笑,不動聲色的弄斷了風箏的線,任由風箏飛走,而後,焦急的對著施恒道:“施恒哥哥,風箏飛走了。”

施恒不過是回了一下頭,沒想到南宮琉璃手中的線便斷了,看著半空中越飛越遠的風箏,顯然是沒有辦法拉回來了,道:“琉璃,不如算了。”

南宮琉璃聞言,麵色,倏然一黯:“那一隻風箏,琉璃辛辛苦苦做了整整一夜,琉璃不要它飛走,施恒哥哥,你去幫琉璃撿回來,好麼?”

“琉璃,那一隻風箏飛到城外的沙漠中去了。”施恒猶豫,他清楚地知道,城外的沙漠中,被百裏陌塵親自布了陣法。

“施恒哥哥,你去幫琉璃撿嘛。”南宮琉璃拉著施恒的衣袖,麵露祈求。

“琉璃,不是我不幫你去撿,而是……”

“施恒哥哥,琉璃還以為你是喜歡琉璃的,但琉璃沒想到你連一隻風箏都不願去幫琉璃撿,琉璃再也不要理你了,琉璃自己去撿。”

南宮琉璃見施恒一直不答應,眼中閃過一絲水汽,揮開施恒的手,便快速的往城外的沙漠跑去。

施恒猝不及防,沒有拉住南宮琉璃的手,隻能快速的追著南宮琉璃而去。

沙漠中的城內,很安全,與世隔絕,但包圍著城池的沙漠,卻處處布著驚險,一不小心,便很有可能一去不回。

當施恒追出城池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南宮琉璃的身影,看著眼前‘平靜’一片的沙漠,施恒心中,擔憂至極,來不及回城找人,便隻身衝入了沙漠中。

拐角處,一抹身影,在施恒進入沙漠後,緩緩地步了出來,唇角,含著一抹淡淡的冷笑。旋即,身影向著城內跑去。

安靜的院落中。

師雲輕與百裏陌塵靜靜地對弈,旁邊的小東,支著頭,百無聊賴的看著。心中,實在不懂麵前的兩個人,怎麼可以這樣的聚精會神。

“姐姐,下這裏,下這裏。”

在師雲輕手中執著白子,微微猶豫了一下的時候,等不及的小東,便直接去拿師雲輕手中的棋子,要她下他剛才說的那個位置。

師雲輕向著小東所指的那一個位置望去,不覺搖了搖頭。

“姐姐,下這裏,剛好可以圍成一圈。”

“那是一步死棋。”

師雲輕微微閃躲,不讓棋子落入小東手中。

小東奪不過棋子的情況下,忽的站了起來,麵前的棋盤,被他這一動作,猛然打翻,黑子白子,頓時落了一地。

“姐姐,塵哥哥,沒得下來。”

小東看著散落一地的棋子,高興的笑了起來,而後,道:“姐姐,塵哥哥,下棋太無聊了,我們出去玩吧。”

師雲輕彎腰,將地上的棋子拾起,無奈的看著眼前故意搗亂的小東。

這時,隻見一抹身影,急匆匆的跑了一過來。

“白發哥哥,施恒哥哥進入沙漠中去了。”南宮琉璃一邊跑,一邊對著坐在院子中的百裏陌塵說道。

百裏陌塵聞言,明顯的皺了皺眉,施恒他是知道他在沙漠中布了陣法的,怎麼會突然闖進去?

南宮琉璃微微垂下頭,無限自責的道:“白發哥哥,都是琉璃不好,琉璃和施恒哥哥去放風箏的時候,不小心將風箏的線弄斷了,讓風箏飛進了沙漠,施恒哥哥他為了幫琉璃撿風箏……”聲音,越說越低……

百裏陌塵看著南宮琉璃,半響,站起身來,對著師雲輕道:“雲輕,我去看看。”施恒畢竟跟隨自己十多年……

“我與你一道去。”

師雲輕也跟著站起身,百裏陌塵的身體,他一個人去,她有些不放心。

百裏陌塵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好。”

小東這個時候也急急道:“我也去,我也去。”看他的樣子,完全是一副貪玩的神情,師雲輕拿他沒有辦法,知道不讓他去,他也會偷偷地跟著。

望著那三人離去的背影,南宮琉璃冷冷一笑,抬步,步入房間內,在書桌前翻動起來。

沙漠中,有百裏陌塵相帶,很快便找到了受傷不輕的施恒。

施恒望著前來的百裏陌塵,連忙道:“宮主,琉璃還在沙漠中,我找不到她。”

聞言,師雲輕和百裏陌塵同時一怔。

“南宮琉璃也進沙漠了麼?”

“琉璃也進沙漠了?”

施恒對著師雲輕和百裏陌塵點了點頭:“琉璃她跑進來拾風箏,我跟著她進來,但是,一進沙漠,便什麼也看不到了,我怎麼也找不到她。”

師雲輕和百裏陌塵相視一眼,南宮琉璃根本沒有進沙漠。

眼底,劃過一抹異光。

“姐姐,風箏在那裏。”

忽然,小東指著不遠處掉在地上的風箏,對著師雲輕說道,話落,抬步便往前走去。

師雲輕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小東的手,不讓他過去,這裏,每一步都布著機關,不可亂走。

百裏陌塵抬步,走了過去,拾起地上的風箏,那風箏線雖細,卻依舊可以看出斷口非常的整齊。

幾天的時間,百裏陌塵派人暗中留意南宮琉璃的一舉一動,但是,並沒有任何發現。而這個時候,外麵傳回來消息,夜宮的人,被獨孤一夜派人逐一暗殺。獨孤一夜,一時間就好像對夜宮了如指掌似的。

看著桌子上的信函,師雲輕第一時間望向百裏陌塵,道:“並不是我。”

百裏陌塵微微一笑,將師雲輕揉入懷中:“我相信。”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已代表了他對她全身心的信任:“雲輕,以前是我不好,不該不信你。”

師雲輕聞言,緩緩地笑了,頭,輕輕地靠在百裏陌塵的胸口,那平穩的心跳聲,讓她覺得異樣的安心,手,不由自主的回抱了回去,道:“陌塵,能與我說一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麼?”

百裏陌塵身體微微一僵,但旋即又放鬆下來,一語帶過的道:“慕穀楓說是你派他和秦羅源來殺我。”

師雲輕詫異的猛然從百裏陌塵的懷中抬起頭來。

“對不起,我不該不信你。”百裏陌塵低頭,輕輕的吻了吻師雲輕的額角。

師雲輕沉默著,慢慢的,一切都已經明了,隻是,她沒想到自己那麼信任的人,竟會背叛自己:“這一年來,我一直沒有找到羅源,你……”

“當年,我並沒有殺他。”當年,百裏陌塵並沒有殺秦羅源,至於秦羅源為什麼會消失不見,他並不清楚。

“陌塵,謝謝你!”

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他明明已經認為一切是她所為,卻還是放過了秦羅源,這樣的男人,叫她如何能對他放手。

“傻瓜!”

百裏陌塵擁緊了師雲輕。

“陌塵,解散了夜宮,好麼?如今這樣的形勢,我不想……”

師雲輕的話,沒有說下去,但百裏陌塵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低頭,望向師雲輕的眼睛,在那一雙眼睛腫,他隻找到了自己一個人的身影。於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好!”一字之後,是傾盡一切的承諾。

“陌塵,謝謝你!”師雲輕的心,在百裏陌塵的承諾下,不受控製的跳動著。如今,她累了,隻想與他兩個人,過平平靜靜、簡簡單單的日子而已,謝謝他的答應,也謝謝他明白她心中所想!

“雲輕,先別急著謝我。因為,我答應你,是有條件的。”望著師雲輕,百裏陌塵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什麼條件?”

“給我生一個孩子。”他想要一個他與她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

聞言,師雲輕唇角的笑容,倏然僵硬住。當年,她曾有過獨孤一夜的孩子,但是,在一次交戰中,獨孤一夜遭到埋伏,身受重傷,她前去相救。最後,雖然獨孤一夜安然無恙,但她腹中的孩子卻……

大夫當時曾說,她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雲輕,我們會有孩子的。”她的身體,他難道還不知道麼:“雲輕,以後,我們可要努力一點了,不如,從現在開始,如何?”

師雲輕心底的那一絲黯然,被百裏陌塵曖昧的話語吹散,耳後,劃過一抹可疑的紅暈:“不正經,誰要與你努力了!”

“當然是你。”

百裏陌塵細細的親吻著師雲輕的額角,低低的說道。

一日的時間,百裏陌塵傳令夜宮在外的各個部落,快速的解散。而獨孤一夜的人馬,在這個時候,已經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通過密道,進入沙漠中的城池。

“雲輕,我們離開這裏。”

百裏陌塵看著接到的消息,將出沙漠陣法的方法,告知了城池內每一個夜宮之人,安排他們火速的離去。

最後,城池內,隻剩下百裏陌塵、師雲輕、小東、雅如、施恒、南宮琉璃六人。

師雲輕點了點頭。

六人,不做任何的耽擱,快速的進入沙漠中。

當獨孤一夜的人馬到來,看到的,便是一座人去樓空的空城。

出了沙漠。

百裏陌塵停下腳步,對著施恒道:“施恒,如今夜宮已散,我隻想與雲輕去過隻有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你也走吧。”

施恒一怔,卻也早就已經想到了,於是,就要點頭。

而就在他要點頭,卻還未點頭之際,隻聽南宮琉璃快速的道:“白發哥哥,施恒哥哥和琉璃也想和你們一起去。”

“琉璃,你離家已久,還是回去吧。”

百裏陌塵搖了搖頭,並沒有答應。

南宮琉璃低垂下頭,睫毛掩住的眼底,劃過一道令人心驚的光芒,繼而抬起頭來,神色讓人看不出分毫的道:“那為什麼雅如和小東可以跟著?”

“他們不一樣。”

五個字,不容置喙的語氣。

施恒這個時候對著南宮琉璃使了一個眼色,讓她不要再說。他,跟隨在百裏陌塵身邊十多年,最是了解百裏陌塵的性格,他說出來的話,絕沒有更改的可能。

“宮主,那施恒在此拜別!”

話落,施恒帶著神色不舍的南宮琉璃離去。

百裏陌塵看著施恒和南宮琉璃離去的背影,轉過身,望著身側的師雲輕,輕輕地笑了,道:“以後,便隻有你我兩個人,你想要去哪裏?”

師雲輕緩緩一笑,天大地大,隻要有身側之人在身邊,去哪裏都是一樣。

“姐姐,我們去找美麗姐姐吧。”

在百裏陌塵問師雲輕,而師雲輕又還沒有回答之時,小東突然跳到兩個人麵前,拉著師雲輕的衣袖道:“姐姐,小東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美麗姐姐了,小東想美麗姐姐,我們一起去找她,好麼?”

師雲輕聞言,想起了那一抹消瘦的身影,記起了她身上的‘心絞病’,於是,對著百裏陌塵點了點頭:“我們不如就去看看她吧,順便,你幫她看看,能否醫治好她身上的病。”

“你難道不恨她麼?”百裏陌塵眼底泛起笑意。

“從來不曾恨過。”

百裏陌塵臉上的笑容擴大:“娘子的命令,為夫怎敢不從,那我們便先去看看風傾城。”

“好哦,可以去找美麗姐姐了。”小東高興的跳了起來,馬上邁開腳步就往前走去,一幅急不可待的樣子。

師雲輕和百裏陌塵相視一眼,一同跟在後麵。

雅如看著前麵那一抹又蹦又跳的身影,笑著搖了搖頭,跟在最後麵。

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路,夜幕降臨,小東懊惱的回頭望向身後走得這麼‘慢’的人:“姐姐、塵哥哥、雅姐姐,我們今天一定不能到了。”

師雲輕看出了小東的急切,也看出了小東對風傾城的感情,笑著搖了搖頭,安慰道:“小東,不急,大不了我們到時候多住一段時間,你說好嗎?”

“姐姐,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這下子,小東臉上的懊惱,才慢慢的散去,笑著環視四周,對著遠處隱隱約約的那一座破廟道:“姐姐,我們今晚上就去那一間破廟住一夜麼?”

“恩。”

師雲輕順著小東所指的方向望去,點了點頭。

“小東先去看看。”小東見師雲輕點頭,先一步向著破廟的方向走去。

雅如看著走在一起的兩個人,眼底泛著濃濃的歡喜,也道:“哥哥,小姐,雅如也先去,順便整理一下破廟,等你們前來。”

師雲輕與百裏陌塵並肩走在一起,手,不知不覺的交握住,五指相扣,默默相視,淺淺而笑,心,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隻願此生,都如此下去。

破廟內。

在師雲輕和百裏陌塵踏入的時候,整座廟,已經被雅如整理的幹幹淨淨:“哥哥、小姐,雅如來得時候,看到路上有一條小溪,雅如去打些水來。”

看著廟外漆黑的夜色,師雲輕有些不放心,對著小東道:“小東,你與雅如一起去。”

小東欣然點頭。

溪水邊。

小東興致昂昂的玩著水,連雅如叫了好幾遍也不理,雅如無奈的笑笑,站起身。而她剛一轉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後,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站了一個人。頓時,猛然嚇了一跳,腳步,後退了一步,手中的水貨,怦然從手心滑落。

“雅姐姐,你怎麼了?”

小東聽到不同尋常的聲響,快速的站起身來,待看到出現在麵前之人的容貌時,詫異的問道:“你不是已經走了麼?怎麼會在這裏?”

那人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小東再次疑惑的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你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害得小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那人慢慢的靠近小東一步,趁其不備的點了小東的穴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回答了小東問題。

雅如看著,腳步,一退再退,直到被那人逼到角落,退無可退。而意欲發出的驚呼聲,遠不及逼近她之人出手之快。

破廟內。

師雲輕和百裏陌塵久等不到雅如和小東回來,慢慢的皺起了眉,師雲輕道:“陌塵,我去看看。”

百裏陌塵點了點頭。

溪水邊。

師雲輕並沒有找到雅如和小東的身影,卻見到了一抹站在溪水對岸的身影。那身影,讓師雲輕覺得眼熟,淡聲道:“南宮琉璃,是你?”

站在溪水對岸的人,緩緩地轉過身來,月光下,美貌的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容。

“你將雅如和小東怎麼樣了?”

南宮琉璃揚了揚手中的一根發帶:“她現在很好,但是以後好不好,就要看你怎麼做了!”

“你什麼意思?”

“大名鼎鼎的‘師夫人’,難道會聽不懂我是什麼意思麼?”

廟內。

百裏陌塵不時的望向廟外,卻怎麼也不見任何人回來,心中,止不住劃過一絲微微的不安,起身,走出破廟。而這時,一抹白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過,空氣中,留下她一句不輕不重的話:“要想他們平安,三日後,一個人前來華山崖。”

那一抹身影,武功絕非泛泛之輩,百裏陌塵皺了皺眉,快速的向著溪水邊而去。

溪水邊,百裏陌塵沒有找到任何人的身影,反倒是在岸上的草叢中,發現了一塊白色的絲帕。那一條絲帕中,不僅繡著‘雲輕’二字,還有血色的‘南宮’二字。

百裏陌塵一瞬間握緊了手中的絲帕,眼底劃過一抹狠洌!

華山崖。

武林各大門派集聚,自然也包括鏡湖聖宮。

首位上,召集所有門派前來的南宮玄傲,緩緩地起身,對著在座的每一位武林人士道:“現在,夜宮已經基本上被鏟除,但是,夜宮的宮主卻並未死,我得到消息,他就是一年前在汴京城外的斷崖上屠殺了整整五千人的那一個惡魔,這樣的人,如若不趁此機會除去,恐怕,以後武林難以安寧。”

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在下麵一陣竊竊私語。

風傾城身後站著的水心梅,這個時候微微湊上前來,對著風傾城耳語道:“城兒,照南宮玄傲此話,那夜宮的宮主,就應該是百裏陌塵了。”

風傾城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各位,我此次召集大家前來,為的,就是除去此惡魔。”

各大門派的人聞言,一時間,眼中,都露出來一抹‘欲除之而後快’的神情。

“各位……”

風傾城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形勢,心中,劃過一絲隱隱的不安。在眾人紛紛散去之時,回頭,對著水心梅道:“聽南宮玄傲剛才的意思,百裏陌塵三日後將會前來此處,你親自派人去半路攔下他,讓他不要前來。”

“好。”

水心梅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風傾城側頭,望向廳外的天空。眉宇眼梢間蘊含的那一絲擔憂,怎麼也揮之不去。獨孤一夜派人剿滅夜宮之事,她也早就聽說了,隻是,沒有想到夜宮的宮主,竟然是百裏陌塵。沒有想到,那兩個男人,又再一次對上。師雲輕,她上一次去夜宮,有與百裏陌塵在一起麼?

“風姑娘,好久不見。”不消一會兒的時間,廳內,就隻剩下還沒有離去的風傾城和柳奚笙兩人。柳奚笙起身,緩步向著風傾城走去,對著風傾城笑道。

“柳公子,好久不見。”

風傾城看著走到麵前來的柳奚笙,淺笑著站起身來。上一次,多虧了他,她才能拿到‘千年人參’,才能救得孩子的性命。

“風姑娘,客氣了。勁兒如今的身體,如何?”柳奚笙對著風傾城關心的問道。

“勁兒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多謝柳公子的關心。”

風傾城淺淺一笑,與柳奚笙並肩,一道往廳外走去。

華山崖崖底的密牢內。

南宮琉璃一襲白衣,不緊不慢的踏入,對著密牢內神情平靜無波的師雲輕笑道:“師夫人,沒想到你也有淪落為‘階下囚’的一天。”

“我也沒想到,你竟會武功,還有如此能耐。”如果說,獨孤一夜是自己此生第一個看錯之人,而慕穀楓是第二個的話,那麵前這一個擁有一雙純淨眼睛的少女,則是自己看錯的第三個人。

南宮琉璃緩緩一笑,似是沒有聽出師雲輕話語中的那一絲嘲諷,道:“我真不知道你有哪裏好,為什麼白發哥哥會喜歡你,而不喜歡我。”

師雲輕沒有說話,心裏,驀然想起那一抹身影,唇畔,劃過一道淺淺的弧度。

“師雲輕,其實,今時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和白發哥哥一手造成的,若是你當初沒有強要送我去夜宮,如果白發哥哥不曾欺騙我……”

南宮琉璃緩緩地說著,眼底的那一抹恨意,在訴說中緩緩地凝聚:“師雲輕,我恨不得你死,但是,我不會讓你這麼簡單的就死。”手心,一顆紅色的藥丸,遞到師雲輕麵前:“師雲輕,若是你不想雅如和小東有事,就將這顆毒藥吃下去!”

師雲輕望著麵前的毒藥,半響,在南宮琉璃的目光下,伸手拿過,‘送入’嘴內。片刻,一手捂著胸口,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來。

南宮琉璃看著,冷冷的笑了,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師雲輕,你就一個人,慢慢的在此品嚐毒藥帶來的痛楚吧。相信,用不了多久,你身上的肌膚,就會一塊塊的腐爛。到時候,我看白發哥哥還要不要你。”

師雲輕看著南宮琉璃的身影消失不見不後,將藏在指縫間的那一顆毒藥,丟棄在地上,伸手,一點點的拭去唇角的鮮血。這,不過是她剛才捂著胸口時,不動聲色的自己打傷了自己罷了。

南宮琉璃步出華山崖崖底的密牢內,才剛走沒幾步,便看見了那一襲如雪的白發。心中,止不住冷笑,他來得倒是快。但麵上,卻完全是一副詫異的神情,快步的跑上前去,道:“白發哥哥,武林中的人都要殺你,你不能上華山崖。”

百裏陌塵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南宮琉璃,眸光流轉間,淺笑著道:“琉璃,你知道白發哥哥的身體不好,白發哥哥如今需要上華山崖采一種草藥,耽擱不得,你帶白發哥哥上去,不要驚動任何人,好麼?”

南宮琉璃望著百裏陌塵,神情中,不知道是信了,還是不信,道:“白發哥哥,你難道不是為了師姑娘而來的麼?”

百裏陌塵聞言,嗤笑一聲:“我原本一直不相信,但剛剛得到確切的消息,原來,這一次夜宮遭到朝廷的誅殺,都是因為她在背後出賣我,將夜宮的消息,傳給獨孤一夜。這樣的人,為了她,值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