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哥哥,這個消息,你確定麼?”南宮琉璃一眨不眨的望著百裏陌塵,不願錯過他臉上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能知道夜宮一切運作消息的人,除了我,便隻有她。不是她出賣我,還能是誰?”百裏陌塵自嘲的說道,眼底,有著深深地黯然。

南宮琉璃這一下子,似是信了,上前一步,對著百裏陌塵道:“白發哥哥,師雲輕出賣你,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愛,不如忘了她吧!”

百裏陌塵目光轉向遠處,悠悠的聲音,歎息的道:“如今,夜宮已毀,我隻想找到所需的草藥,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說著,目光,落回到南宮琉璃身上:“琉璃,現在武林中人都想取我的性命,你會幫我的,對麼?”

南宮琉璃輕輕地笑了,用力的點了點頭,道:“那當然,白發哥哥,你隨我來,我帶你上山去。”

百裏陌塵緩緩地笑了笑。

華山崖崖底,水心梅派人留意各處通往山上的路,但並沒有碰到百裏陌塵,正準備回華山崖崖頂之時,有屬下前來稟告,說是意外的找到了一個山洞。那個山洞一直走下去,通往一間密牢。

水心梅怔了怔,帶人前去。

當水心梅站在山洞的盡頭,那一間密牢外時,看著密牢內的人,眼底,劃過一抹說不出的差異,脫口道:“師姑娘,你怎麼會被困在這裏?”

師雲輕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水心梅,心中,劃過一抹欣喜,道:“外麵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南宮玄傲召集了各路武林人士,要對付百裏陌塵。”水心梅做簡單的回答。

“那陌塵呢?你有看到他麼?”師雲輕焦急的詢問。

水心梅搖了搖頭。

直覺的,師雲輕知道,百裏陌塵一定已經上崖上去了。心中,頓時止不住的擔憂,但困著她的密牢,是玄鐵所造,她在前來的時候,被南宮琉璃用雅如和小東做威脅,打傷,此刻,根本沒有辦法弄斷玄鐵出密牢。

水心梅也無法弄斷玄鐵,道:“隻有拿到鑰匙才行。”

師雲輕微微搖了搖頭,道:“鑰匙,已經被南宮琉璃毀了。”

水心梅聞言,抑製不住的錯愕。隻是,不知道是因為鑰匙被毀了,還是師雲輕話語中的‘南宮琉璃’四個字。

師雲輕思索著此刻的形勢,對著水心梅道:“你能幫我一個忙麼?”

“城兒她已經將你當成了她的朋友,並且,還讓我親自派人下來尋找百裏陌塵,不讓他上崖。那麼,我此刻找到了你,自然也會幫你。”

師雲輕感激的笑了笑,道:“你幫我通知獨孤一夜前來。”

水心梅詫異,但看著師雲輕堅定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道:“獨孤一夜派人誅殺夜宮的人,後來,知道了你前不久也去了夜宮,所以,他幾日前便已經往這邊趕來。若是我現在去通知他,而他又立刻過來的話,應該不出半天的時間。”

“謝謝!”

水心梅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師雲輕望著水心梅離去的背影,再望著自己麵前玄鐵打造的密牢,似有似無的歎了一口氣,找獨孤一夜前來,她也是在賭!

希望,這賭,她不會輸!

華山崖崖頂。

“白發哥哥,你要找什麼草藥,琉璃陪你去找。”南宮琉璃的房間內,南宮琉璃關切的對著百裏陌塵說道。

“琉璃,我有些累了,找草藥的事,不急,明天去吧。”

百裏陌塵眼底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疲憊,輕輕地道。

南宮琉璃看著,點了點頭,道:“白發哥哥,這裏是琉璃的房間,你安心的呆在這裏,沒有人會發現你的。”

“琉璃,謝謝你!”

百裏陌塵笑著對著南宮琉璃道謝。

南宮琉璃緩緩地垂下了頭,耳後,閃過一抹可疑的紅暈,讓一個男子在自己的閨房留宿,其意味,早已經不言而喻。目光,時不時的抬起,落向坐在桌子旁的人。

百裏陌塵似是絲毫也沒有察覺到南宮琉璃的目光,半響,忽的道:“琉璃,我有些餓了,你能幫我去準備一些食物麼?”

“白發哥哥,你等著,琉璃這就去。”

南宮琉璃點頭,起身,打開門出去。

百裏陌塵在南宮琉璃離開後,也站起身來,打開門,向著屋外走去。而這時,有一名丫鬟,正好從院子中經過。

百裏陌塵一把準確無誤的扣住丫鬟的頸脖,聲音不緊不慢的問道:“告訴我,南宮琉璃帶回來的人,關在哪裏?”

丫鬟眼中閃爍著恐懼,伸手,指了指院落中最角落的那一間房間。

百裏陌塵雖然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但腳步,還是在打暈了丫鬟後,向著丫鬟所指的那一間房間內走去。

推開房間的門。

屋內,靜靜地坐著一襲背對著房門的白衣。

百裏陌塵在推開門後,腳步,沒有再走近,因為,光是一個背影,他已經萬分肯定,不是他要找的那一個人。

白衣女子起身,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嗤笑:“白發哥哥,你果然是在騙琉璃。”

百裏陌塵略一皺眉,直言道:“琉璃,雲輕在哪裏?”

“白發哥哥,你很想知道麼?”

南宮琉璃有意無意的放緩了音調的反問。

百裏陌塵沒有說話,因為,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

“白發哥哥,琉璃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南宮琉璃走近百裏陌塵,一字一頓的問道:“白發哥哥,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琉璃?”

“沒有。”簡單幹脆的回答,根本不需要思考。

“從來沒有麼?”南宮琉璃不甘心的再問。

“從來沒有。”

聞言,南宮琉璃忍不住嗤笑,心中恨念叢生:“白發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對琉璃?”

“琉璃,我知道當時利用你,是我不對,如果你要報複,就衝著我來,不要傷害雲輕。”當時,是麵前之人說要離開夜宮的,而他,不過是順她意的同時,也順了自己的意而已。隻是,他不曾想到,她竟然會說‘喜歡他’。

“雲輕?白發哥哥,你叫的好親切。”南宮琉璃越過百裏陌塵,向著屋外走去:“可是,你叫的越親切,琉璃就越想毀了她!”

“琉璃……”百裏陌塵轉過身來。

南宮琉璃忽然勾唇一笑,在越過百裏陌塵後,快步向著院子中跑去,並邊跑邊驚呼道:“爹爹,救琉璃,夜宮的宮主在這裏。”

百裏陌塵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漠然一笑,抬步,不緊不慢的向著南宮琉璃走去。

南宮琉璃且呼且退,清澈的眼眸,一點點被恨意所掩蓋:“白發哥哥,琉璃會讓你為今日的選擇後悔的,一定!”

這邊的驚呼聲,很快的,就驚動了各門各派的人。

各門各派的人,一時間,齊聚而來。

華山崖崖底的密牢。

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響起。

師雲輕聽著那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緩緩地抬頭望去,道:“一夜,你來了!”

獨孤一夜站在密牢外,靜靜地凝視著一年多不曾見的人兒,沒有人知道,這一年中,他究竟有多想她:“怎麼會讓自己弄得這般狼狽?”輕聲的話語,帶著那麼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寵溺,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師雲輕笑著搖了搖頭,似是不想說,道:“我受了傷,弄不斷這玄鐵,隻能讓人請你前來,幫我一下。”

獨孤一夜走近一步,手,似是向著玄鐵伸去,又似是向著師雲輕的臉龐伸去。

師雲輕‘無意識’的側了側頭,避開了獨孤一夜的手。

獨孤一夜的手,一時間,突兀的僵硬在了半空中,最後,握緊了旁邊密牢的玄鐵。

師雲輕的手,也在下一刻握了上去。

沒有過多的言語,默契般的,兩人同時施力。

堅韌的玄鐵,在兩隻手下,‘怦’的一聲脆響,折斷。

師雲輕側身,踏出密牢。而後,近距離的望著麵前一年多不曾相見的人。明明,容顏依舊,但心,卻已經完全不同了。許久許久,緩緩地道:“一夜,我讓水心梅找你前來,不隻是為了救我,我還希望您能夠放了百裏陌塵。”

武林中各大門派集聚,為的,就是對付百裏陌塵,而獨孤一夜,欲要鏟平夜宮,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如今,百裏陌塵的的武功沒有了,而她,又受了傷,她沒有絕對的把握,在武林人士和獨孤一夜的兩撥人馬中,與百裏陌塵兩個人安然離去。所以,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獨孤一夜可以收手。

獨孤一夜一眨不眨的望著師雲輕,沒有說話。

“一夜,我從來不曾求過你什麼,這一次,就當是我求你,好麼?”師雲輕也知道要獨孤一夜放了百裏陌塵,有些強人所難,但是……

就如麵前之人所說,她從來沒有求過他什麼,但沒想到她第一次求他,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這讓他,情何以堪!

本以為不會再痛,又或者已經痛的麻木的心,抑製不住的的疼痛了起來。

“輕兒,他對你,就真的這般重要?”重要到,可以讓從不開口求人的她,開口相求!

師雲輕腦海中倏然劃過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輕輕地點了點頭,四個字,字字重如千鈞:“生死同命!”

獨孤一夜控製不住的倒退了一步,但旋即,快速的上前兩步,雙手扣著師雲輕的肩膀,讓她望向自己的眼睛,失聲道:“那我呢?”

“一夜,與你的情,當日,便已經斬斷!”

當日說斷,便也真的是斷了!

斷情,難續!

獨孤一夜扣著師雲輕肩膀的手,一點點的鬆開,一點點的滑落,深邃的眸底,一時間有著各色各樣的感情,在波濤蕩滌。想強留,卻想起那一次的決絕。不留,卻又是這般的痛徹心扉。一年來,她不在身邊,他時時刻刻的想她。這一刻,她就在眼前,觸手可及,然他卻又覺得她離他好遠好遠,握不住,擁不到。

“輕兒,其實你才是最無情的人,你知道麼?”

“一夜,對不起!”

獨孤一夜痛極反笑:“雲輕,夜宮的勢力,大的出乎我的意料,所以,夜宮的宮主,我非除不可。所以,在武林各派的人集聚的時候,我借了兵給向我傳遞消息的人。但是,為了你,我可以不殺他,隻是,我們來打一個賭,如何?”

“賭什麼?”

“賭那個人對你的情。如果,我贏了,我不殺他,但是,你要與我回去,今生今世再不許見他一麵,也再不許想他。”

“如果我贏了呢?”

“如果你贏了,我也不殺他,並且,我會救他。”

“好!”

華山崖上。

百裏陌塵冷眼笑看麵前將他團團圍住的武林人士,對著對麵的南宮琉璃道:“她到底在哪裏?”

南宮琉璃與南宮玄傲站在一起,笑而不語。

武林中人,心中個個都欲殺百裏陌塵,但卻沒有一個人帶頭上前,僵持的場麵,展了開來。

“南宮琉璃,她到底在哪?”百裏陌塵再問,聲音隱含著冷冽。

南宮琉璃勾唇,依舊不語。

百裏陌塵看著四周密布的武林人士,再看著站在南宮玄傲身邊的南宮琉璃,眉,慢慢的皺了起來,在身後一陣清風拂過的時候,忽的從衣袖下掉出一隻小瓷瓶。

小瓷瓶碎裂在地,一小灘液體,頓時灑落了一地。

“大家屏住呼吸,有毒。”

人群中,不知道誰,大聲的喊了一聲。但,不知道是他喊得晚了,還是灑落出來的液體毒性太強,隻見四周的武林人士,在那個人話音剛落的時候,便紛紛癱軟在了地上。旋即,每一個人都端坐,開始運功逼毒起來。

百裏陌塵一步一步向著南宮琉璃走去,平靜的神情,蘊含著一絲殺氣:“告訴我,她在哪裏?”

南宮琉璃渾身一顫,手心,暗暗地運力。

百裏陌塵一把扣住南宮琉璃的手,數根銀針瞬間沒入南宮琉璃的體內,隻聽她猛然一聲悶哼,辛辛苦苦練了數月的武功,已經一朝盡散。

“告訴我,她在哪裏?”

百裏陌塵扣著南宮琉璃的手,又一次的問。

南宮琉璃咬著牙,心中最後的那一絲愛戀,被扣著她手腕男子狠絕的手段所泯滅,恨,一瞬間排山倒海而來,一字一頓道:“她死了,我殺了她!”

百裏陌塵眼中倏然劃過一抹令人心驚的殺氣!

遠處。

風傾城早在水心梅向她稟告,說師雲輕被南宮琉璃困在密牢的時候,就已經料到小東也一定是落在了南宮琉璃的手中。於是,趁著剛才武林人士都圍困百裏陌塵的時候,讓鏡湖聖宮的人,大肆的搜查了整座華山崖。片刻的時間後,隻見水心梅帶著小東、雅如,還有另一個陌生的男子快速的前來。

“美麗姐姐。”

小東在看到風傾城的時候,便飛快的跑上前去,歡喜的喚道。

雅如也走上前去,輕輕地喚了一聲:“風姑娘。”

風傾城莞爾一笑,但在緊接著看清了施恒的麵容後,笑,幾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

施恒在那一日與南宮琉璃一道離開後,便被南宮琉璃困了起來,從而也知道了原來她一直都在欺騙她。可盡管如此,此刻,看著對著南宮琉璃麵露殺氣的百裏陌塵,施恒還是想也未想的便飛身前去,從百裏陌塵的手中救下了南宮琉璃:“宮主……”剛欲開口求情,卻見被自己救下之人,一把鋒利的匕首,瞬間架在了自己的頸脖上。所有的話語,突兀的停止。

南宮琉璃匕首架著施恒,退後了一步,冷笑著望向百裏陌塵,失聲道:“白發哥哥,你剛才竟然要殺琉璃?”

“任何傷害了她的人,都該死!”

這世間,任何人都不允許傷害那個人,即使是說說,也不行!

南宮琉璃刹那間握緊了手中的匕首,鋒利的匕首,立即在施恒的頸脖上留下一道紅色的傷痕,鮮血,染上了銀白色的匕身:“白發哥哥,琉璃知道你沒有了武功,你剛才可以利用距離近的優勢,用毒毒倒了武林中人,但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毒倒遠處的那些士兵呢?”說話間,南宮琉璃騰出一隻手,放了一個信號,霎時,隻見華山崖四周,布滿了手持弓箭的士兵。

遠處。

雅如頓時擔憂到了極點,腳步,不由自主的就往前邁出。

小東幾乎也是同一時刻邁開步伐。

風傾城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雅如和小東的手,道:“你們看那邊。”

雅如和小東順著風傾城手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望見了對麵山崖上的那一襲白衣和黑衣。雅如脫口道:“是小姐和皇上。”

風傾城望著遠處那一襲熟悉的黑衣,眼中,有什麼,快速的一閃而過,即使隔著這麼遠,她還是清晰地記得他臉上的每一條輪廓。原以為,已經忘了,原以為,已經放下了,但此刻再見才知,一切,不過隻是自己的自欺欺人,對那個人的愛,早已經深入到了骨髓。可是,再愛也沒有用,因為,他心中,早已經沒有了她。

苦澀至極!

風傾城心中苦澀至極,但麵上卻依舊是那一幅淺笑,道:“放心吧,那個人,不會讓百裏陌塵有事的,你上前去,不過是成為累贅罷了。”

雅如眼中的擔憂,去掉不少,腳步,也停了下來。

小東也不再上前。

“這裏,會沒事的,你們隨我一道先行下山,到時候,再與他們會和吧。”風傾城不願再看那一襲黑衣,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會控製不住腳步的向他邁去。

聞言,小東腳步猶豫,雅如沒有動。

“武林中,各門各派集聚,其勢力,不容小覷,獨孤一夜他不會任由這一股勢力存在的,等一下,這裏會有一場惡戰,你們,還是先隨我下山,尤其是不會武功的雅如你,免得到時候他們還要分心照顧你。”

風傾城知道雅如的擔憂,再說了一遍。話落,轉身下山而去。

雅如看了看百裏陌塵,又看了看師雲輕,半響,轉身,隨著風傾城下山而去。

小東見雅如都隨風傾城走了,自己當然也跟著離去。

另一不遠處,一手執蕭的男子,也轉身離去!

對麵的山崖上。

師雲輕望著那一襲轉身離去的粉衣,側頭對著獨孤一夜道:“上次武林大會,我見到過風傾城,她的氣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或許,你該去看看她。”

獨孤一夜自然也看到了那一襲熟悉的粉衣,一年多不見,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相見。隻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師雲輕收回望著風傾城的視線,再次望向百裏陌塵,以及那些手持弓箭的士兵,道:“那些士兵,就是你借給南宮琉璃的麼?”

“對。”

獨孤一夜輕輕地點了點頭。

百裏陌塵的目光,淡淡的掃視了一下士兵,神情,平靜無波,對著南宮琉璃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百裏陌塵,你不是很愛師雲輕麼,那麼,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多愛她!”他對她不屑一顧,對那個女人,卻視若珍寶,這才是南宮琉璃一切怨恨的源泉:“百裏陌塵,要想我放了她,那麼,你便跪下求我!”

一句話,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驀然睜大了眼睛!

遠處的山崖上。

師雲輕睫毛微顫,無法再靜立下去,腳步,快速的向前邁出。然,一隻手,卻在這個時候,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還記得我們之前說的那一個賭麼?我也很想知道百裏陌塵他有多愛你!”獨孤一夜扣著師雲輕的手,目光望著遠處,道。

師雲輕衣袖下的手,一點點緊握成拳。

“輕兒,你該知道,此刻,隻有與我打這個毒,百裏陌塵才有一線生機!”獨孤一夜淡淡的說道,放開了師雲輕的手。

“百裏陌塵,其實,師雲輕在你心中,也不是那麼重要的,是不是?”看著一動不動的百裏陌塵,南宮琉璃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欣喜,那個人,對他而言,也不是那麼重要的,是不是?是不是?

百裏陌塵的手掌,倏然緊握成拳,眸底,有著深深的冷冽:“南宮琉璃……”

“百裏陌塵,師雲輕她在我手中,沒有我,任何人也別想找到她,若是你殺了我,相信沒有人給她送食物,她也很快就會去給我陪葬。即使我沒事,從這一刻開始,我也不會再給她送任何的食物。若是你真的愛她,想要我放了她,那麼,你就跪下來求我!”用師雲輕的性命做威脅,若是對麵之人還是不願下跪,那麼……

百裏陌塵的眸底,有著一股異樣的風暴在凝聚!

對麵的崖上。

獨孤一夜望向師雲輕:“輕兒,答案,你已經看到了……”

“我、看、到、了!”

看到了那一個人,為了她,屈膝而跪!

那一個動作,恍若被放慢了無數次一樣,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歇的在師雲輕眼前晃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雙眼。

獨孤一夜察覺到師雲輕神色的不對,側頭再想著對麵的崖上望去,那一眼,他的眼中,布滿了不可置信!

“是不是我跪下,你就真的放了她?”一字一頓,百裏陌塵對著對麵的南宮琉璃問道。

南宮琉璃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而在她的詫異中,隻見百裏陌塵,一拂衣袖,在萬箭叢中,緩緩地屈膝而跪。

南宮琉璃手中架著施恒的匕首,在百裏陌塵那一跪下,怦然掉落與地,腳步,無法控製的後退了一步:“……你……你竟真的為了她下跪。”

“南宮琉璃,我已經跪了,你可以放了她了吧?”

南宮琉璃一時間止不住的嗤笑,若是對麵之人不曾下跪,那麼,她今日便會放過他,但是,他這一跪,讓她清楚地知道了那個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清楚地知道了他到底有多愛她,而這清楚,讓她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又是一個信號發出,四周的利箭,頓時如雨滴一般密布而來。

對麵的崖上。

師雲輕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道:“一夜,我贏了,記住你的承諾。”說著,腳步再次向前邁出。

獨孤一夜再一次扣住師雲輕的手腕,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緊,仿佛一鬆開,他便會徹徹底底的失去她:“輕兒,你知道登基為帝之時,我為何不曾封你為後麼?”

師雲輕沒有說話。

“‘後’,是天下百姓之母,而‘夫人’,卻隻是我一個人的妻子!”獨孤一夜望著師雲輕的眼睛,眸中的深情,絕不亞於對麵崖上的男子:“輕兒……”

“一夜,當初對你的情,怎麼也無法放下,因為,我是那麼的愛著你。如今,對百裏陌塵也是一樣,我的情,已在他的身上。此生,生不離、死不棄,隻要他不放手,我便絕不會放手!”

獨孤一夜扣著師雲輕手腕的手,無法抑製的一點點鬆開:“他不放手,你便絕不會放手。這份情,當初,我也曾擁有過的,是不是?隻是,我放手了,所以,到最後,你也便放手了?”

師雲輕又一次沒有說話,從獨孤一夜緩緩鬆開的手中抽出手,身形一晃,便飛快的向著對麵的崖上而去。

施恒,先是震驚與南宮琉璃的陌生與可怕,久久無法動蕩,之後,在反應過來的時候,來不及細想,便上前,為百裏陌塵擋開了迎麵而來的利箭。利箭穿透身體,施恒苦笑的道:“宮主,對不起,若是我不曾將南宮琉璃再帶回夜宮,就不會有今日的事了。”濃濃的悔恨,掩蓋在那一雙慢慢合上的眼睛之中。

百裏陌塵緩緩地站起身,眼中,有著濃濃的殺氣。

“陌塵,這裏就交給一夜來處理吧,我們走。”師雲輕從身後,拉住身上散發出殺氣的百裏陌塵。

百裏陌塵一瞬間驀然回頭望去,下一刻,將師雲輕緊緊地、緊緊地擁入了懷中,身體,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輕顫:“雲輕,你沒事!”

師雲輕白衣一拂,擋開密布而來的箭矢,對著百裏陌塵緩緩一笑,道:“傻瓜!”

百裏陌塵確定了麵前之人並非是自己的幻覺,唇角,慢慢的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根本不曾聽師雲輕說了什麼,也沒有留意到她在說那兩個字時,聲音裏無法掩飾的顫動:“雲輕,隻要你沒事就好!”

“陌塵,我沒事,我們離開這裏。”

師雲輕又一次擋開利箭,帶著百裏陌塵,從崖上一躍而下,翩然離去。

南宮琉璃連忙上前,命令士兵前去追,但卻見士兵們手中的利箭,忽然轉了一個方向,對準了四周剛剛運功逼完毒的武林人士。

南宮琉璃震驚的後退了一步。

獨孤一夜負手而立,靜靜地望著那一襲離去的白衣,久久、久久無法移開視線。他知道,百裏陌塵剛才那一跪,他已經徹徹底底的輸了,因為,他再怎麼愛師雲輕,也無法做到那般。

輕兒,一年的時間,已經讓我想了很多很多,如果,真的無法再擁有你,那麼,我也是願意看著你幸福的。

即使那幸福,會令我今生都痛徹難寐!

三個月後,無量山山上。

小東快速的向著廚房跑去,並且邊跑邊喊道:“姐姐,塵哥哥,山腳下有一個認識的朋友來闖陣。”

從身後摟著師雲輕在廚房內煮粥的百裏陌塵,眉目一挑,自然而然的便將小東口中‘認識的朋友’當成了一個月前剛剛來過、卻被自己擋回去的獨孤一夜。於是,鬆開了懷中的師雲輕,道:“我去看看。”

師雲輕雖然也好奇小東口中‘熟悉的朋友’是誰,但粥馬上就要好了,走不開人,隻能對著百裏陌塵點了點頭。

山腳下。

百裏陌塵出陣,看到的,並不是獨孤一夜,而是一年多毫無消息的秦羅源。目光,止不住的微微一頓,顯然是想起了那一日在汴京城外懸崖上的事。

秦羅源手中拿著一個錦盒,上前來,道:“當年的事,真的不關夫人的事,穀楓是皇上的人,那一切,是皇上的安排。”

遲到了一年多的解釋,秦羅源緩緩地說道。那一日,麵前之人,並沒有殺他,而他,在下了崖後,便遇到了獨孤一夜的人,後來,被獨孤一夜關押。一年多來,其實,他就在周都,在獨孤一夜的身旁。

“我信她!”

迎上秦羅源認真的解釋,百裏陌塵平平靜靜的道:我信她!

即使,沒有秦羅源的解釋,他也早就已經信她了,並且,以後,再不會有任何的不信她。

秦羅源聞言,緩緩地笑了笑,道:“上一次皇上前來,沒有見到夫人,他讓我親自前來,送一份禮物給夫人,不知道你是否能夠讓我上山去,見一見夫人?”

百裏陌塵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

秦羅源看著百裏陌塵的神色,笑著進陣,向著山上而去。

百裏陌塵看著秦羅源上山後,目光,環視一周,在一棵顯眼的大樹上,新雲流水般的刻下一行字:獨孤一夜禁止入無量山!

之後,轉身,也向著山上而去。

身後敞開的桃林,如潮水般合了回去。

夜,星光璀璨。

百裏陌塵沐完浴,站在坐在梳妝鏡前的師雲輕身後,伸手,取過師雲輕手中的梳子,替她梳理起那三千青絲。

師雲輕望著鏡子中映襯出來的明顯有話要說、卻一直不曾開口的身後之人,緩緩一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一夜讓秦羅源送了什麼給我?”

百裏陌塵沒有說話,並不是他小心眼,隻是,看著麵前之人那般珍惜的將那一隻錦盒收好,讓他忍不住好奇的想要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麼。

師雲輕望著鏡子,想起獨孤一夜送來的東西,又是一笑。那是一封‘休書’,她知道,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祝福她。隻是,一夜,我幸福了,你也要幸福啊!

“想什麼這麼開心?”

百裏陌塵看著身前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不滿的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梳子,低頭,將頭抵在身前之人的肩膀處,對著她的耳畔輕輕地問道。

師雲輕一刹那隻覺得耳畔一陣異樣的酥麻,微微的閃躲了一下,調皮道:“我不告訴你。”

百裏陌塵故意皺了皺眉,一把將師雲輕打橫抱起,向著床榻走去,道:“竟敢有事瞞著為夫,看為夫怎麼懲罰你!”

“啊,陌塵,你不要這樣,放開我……”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有事瞞著我!”

“陌塵,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放開我……”

“不放,一輩子也不放……”

窗外的風,吹灑進屋內,吹落床榻上的紗幔,夜,還很漫長!

三日後,秦羅源走的時候,百裏陌塵對著秦羅源道:“風傾城生過孩子。”他替風傾城把過脈,從脈象中得知。

秦羅源詫異的睜大了眼睛,旋即道:“謝謝!”

看著離去的秦羅源,百裏陌塵緩緩地笑了,看來,今後獨孤一夜不會再時不時的往無量山跑了。

三年後,皇宮,禦書房內。

獨孤一夜抬起頭,望向風塵仆仆趕回來的秦羅源。

秦羅源將衣袖下的一疊畫紙呈到獨孤一夜麵前,道:“皇上,這是微臣這一次前去鏡湖聖宮,宮廷畫師畫的小皇子的畫像。”

獨孤一夜一張一張翻看過,笑道:“才兩個月的時間,勁兒又長大不小。”畫紙,在說話間,翻看到最後,並沒有那個人的畫像,眼底,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失落:“城兒,她好麼?”

“皇上,微臣未曾見到過風姑娘。”對於獨孤一夜每一次都會問的問題,秦羅源三年來,千篇一律的回答道。

獨孤一夜輕輕一笑,起身,道:“這幾日空閑,朕出去散散心!”

鏡湖聖宮內。

水心梅匆匆忙忙的走入屋內,對著屋內喝茶的風傾城道:“城兒,獨孤一夜又來了,在洞外。”

“勁兒呢?”

風傾城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

“勁兒帶著新養的那兩隻狗,向著鏡湖聖宮外而去了。”

聞言,風傾城不由得搖了搖頭,眼底,劃過一抹寵溺的光芒,起身,向著另一條出鏡湖聖宮的路走去。

“城兒,你還是不願見獨孤一夜麼?”水心梅看著風傾城離去的背影,抬步跟上,說道。

風傾城的腳步,微微一頓。三年前,獨孤一夜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她生下他孩子的消息,於是,便接二連三的派宮內的人送各色各樣的東西前來,有給她的,也有給孩子的,並且,他本人,也會時不時的抽空親自前來。她不知道,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孩子。不想再傷一次,所以,三年來,每一次他前來,她便會離去。

“娘親,娘親!”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小小的急切聲音。

風傾城停下腳步,望向帶著兩隻狗跑到自己跟前的小小孩子,道:“又調皮了?”

“娘親,勁兒沒有,是那個黑衣叔叔,每一次前來,都非要拉著勁兒,說是勁兒的爹爹,勁兒就給了他一點‘小小的’教訓而已。”風勁說著,還特意用小拇指比劃了一下。

風傾城皺了皺眉,心起一絲不安,道:“勁兒,你做了什麼?”

“娘親,勁兒真的沒有做什麼。”小小的人兒,黑白分明的眼睛有著狡黠的光芒在閃爍,故意轉開話題道:“娘親,你是要去看百裏叔叔和師嬸嬸麼?”

風傾城點了點頭。

“娘親,勁兒也去,勁兒要去看妹妹。”風勁拉著風傾城的衣袖,來回的搖晃。

“哪裏來的妹妹。”風傾城不覺失笑。

“百裏叔叔說了,等勁兒下一次去的時候,師嬸嬸肚子內就一定有一個小妹妹了,娘親,我們快去吧,勁兒現在就要去看妹妹。”

風傾城看著急切的風勁,止不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