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店小二,隻道是那小徒弟突然回來了。想到那位官爺的吩咐,他禁不住冷汗直冒。天啊!這要是驚擾了聖駕,他可是有幾條命也不夠人砍啊!
因此,縱使已經嚇得麵青唇白,渾身發抖。卻也不敢給外麵的人開門。他咬緊牙關,顫聲勸告:
“小兄弟,你師父已經走了。你也趕緊走吧!”
師父走了?抬在半空的手倏地僵住了。她隻覺腦子一片空白,什麼思維也沒有了。
隨後追上來的幾人,見她一臉沮喪的樣子。幾呼同時開口。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了?”
“月兒,你沒事吧?”
“他走了!”話落,隻覺心中一空,她禿然的垂下手臂。不出去追她也就算了,他竟然不等她回來就走了?他可真是有夠狠心。
“他是誰?”司徒旭冷冷接道。知道現在問她是沒用的,他轉過頭凝目望著司徒瑞和白石。想從他們那裏知道,她除了那個師父外,身邊還有別的什麼人。
白石與司徒瑞互視一眼,同時搖頭。表示他們也不清楚。
“那個……啟稟皇上。”暗衛看看皇帝,又看看皇後,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道:“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喉嚨卡住了嗎?”已經失去理智的皇帝冷冷掃了他一眼,厲聲罵道:“有屁就放,吱唔個啥?”
“臣尊旨!其實這房裏還有一個暈倒的病人……”得到首肯,暗衛這才敢將實情上報。他的話還沒說完,脖子就被一雙有力的玉手給揪住了。
“你說什麼?”像拎隻公雞似的,掐著他的脖子戾聲問道。“這房間裏原來的客人怎麼了?”
“月兒,你先放開他。”司徒瑞連忙勸解。白石則直接以行動,將兩人分開。
“咳,咳!”死裏逃生的暗衛,逼著一張漲和通紅的臉,拚命喘氣。“回,咳,回稟娘娘。這房間裏的客人正昏迷著……”
“砰!”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隻見那扇厚厚的木門,已經應聲而倒。房間裏的情況一目了然。床上平躺著一個毫無生氣的男人。床下地麵上,那個雙手抱頭倦伏在地上,渾身抖得跟米篩子似的男人,正是被他派進去的店小二。同時,他眼睛的餘光,還不忘偷偷瞟向那位凶悍的皇後娘娘。心裏禁不住為他的主子歎息。唉!有這樣的皇後娘娘,皇上以後可有得罪受了。
當她的目光落到床上那人臉上時,“咯噔!”一下,她的心髒又回到了胸腔。大腦也在那一瞬間恢複正常運轉。
“師父!”一聲嘶喊,夾雜著關切,擔憂與驚喜!她欲撲過去,卻被一隻大手給擋住了。“別亂動,他傷得不輕。”白石以醫者的語氣警告道。
“石頭,救他!”她怔了一秒,猶如見到救星似的,推著白石到床邊,緊張的哀求道。“你一定要救他。”
白石看了她一眼,沒有給她承諾,隻是手已經搭上病人的脈搏。沉著冷靜的為病人號脈,檢查,接著取出隨身攜帶的針包……
“他是誰?值得你這麼上心。”司徒旭盯著床上好與死人無異的男人,不陰不陽的問道。
抬頭瞪了多嘴的人一眼,冷冷回道:
“看清楚了,他是咱們的師父!”
“胡扯,朕的師父是當朝大學士。”司徒旭想也沒想,立刻否認了她的可笑說辭。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實話她已經說了。信不信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白石盯著床上那張蒼白的臉仔細看了一會兒,握著銀針的手突然一滯,緊接著,他露出了不敢置信的驚訝之色。司徒瑞隨著白石驚訝目光看過去,幾秒鍾後,他的臉上也同樣出現了見鬼的表情。
見此,司徒旭終於也看出了一點端疑。雖然床上那人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帶走他皇後的仇人一點都不像。不過,她確實叫他做師父。還那麼在意他……
“怎麼會是他?你們不是說……他已經……”被雷劈死了嗎?
“師父他沒死。隻是受了重傷。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月華一口搶過司徒旭的話,一字一頓的說道。不給他開口發飆的機會,接著又道:
“皇上,咱們到隔壁去談談吧!”看了床上仍然沒有醒轉的師父一眼,將他托給了白石。“石頭,師父就教給你了。”
說完,也不管他們是否答應。她顧自起身出了房間。
“哼!”司徒旭虎著臉冷哼一聲,終是跟了過去。進門就見她站在窗口發愣,他的臉色又黑了幾分。走近她的身後,見她並沒有回頭的意思。他沉著臉,陰森森地開口。
“被雷劈了也沒死,他的命可真大啊!”
倏地轉身,雙手環胸,抬頭凝望著他。
“隻可惜,他最終還是落在了朕的手上。”他接著又道。
月華默不作聲,兀自莫測高深地注視著他。同時退後幾步,懶洋洋地在身後的床上坐下。身體靠在床頭的被子上,兩手抱在腦後,雙腿盡情的伸展。一副“隨你怎麼說,我就是不受威脅”的篤定神態。
這樣的神態一向隻出現在身為帝王的自己身上。如今一個女人竟然搶了他的表情,司徒旭頓時被她氣得完全失了風度。
“你給朕起來!”他衝過去,一把將她從床上拉起來。惡狠狠的怒吼道:“我警告你,最好別在朕麵前擺出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朕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隨著他的拉扯站起來了,可是她仍然沒有出聲。臉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睛好像在笑。
他不由一怔,狐疑地開始仔細打量她。希望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出這個女人心裏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可是,越看他就越迷惑了。
初見時,她裝聾作啞的樣子,看上去真的是要多傻有多傻。不然,他也不會被騙得這麼徹底。在皇宮受冤時,她當眾揭穿他們對她的惡行。竭力自辯時,又是那麼的楚楚可憐。事隔一年,如今再見。她竟然能做到不驚不懼,清風雲淡得好像他們真的從來不曾相識一般。
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還有,她的那份自信又是出自何處呢?以前他以為她依賴的是那個被她稱為師父的男人。可是現在他知道,並非如此。就算沒了那個男人給她撐腰,她依然敢無視他這個帝王的威懾與氣勢。
“皇上看出什麼來了嗎?”她兀自深深地凝視著他,她的眼神充滿興味,她幾乎可以看見他的心裏在做什麼樣最糟糕的臆測。或者在抱什麼樣最壞的打算。
“皇上是不是在想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如果不能為我所用的話,那就必需想盡一切辦法來催毀。”她依舊選用雲淡清風的語氣,點穿他那才剛剛萌發的邪惡念頭。
聞言,他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氣。他終於相信了,從蜀國傳回來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事實上,在見到她之前,就算是有司徒瑞和白石的佐證。他依然無法相信,齊國的滅亡,蜀齊的興起會與一個無權無勢的逃難女人有關。
他突然感覺眼前這個女人,做出什麼樣的事都是不無可能的。就算有人說她就是那隻怪鳥“夜梟”,他也不會懷疑。
斂住心神,他狂傲不羈的回道:
“真不知該說你天真,還是該說你自戀。你覺得朕會怕一個女人嗎?”說著,他突然探臂摟住她的纖腰,俯身貼著她的脖子,暖昧的耳語。“更何況,這個女人本來就是朕的皇後。又豈會不能為朕所用呢?”
“是嗎?”她嫵媚一笑,墊起腳尖,張臂勾住他的脖子。往前一靠。抵住他的下腹,還有意無意的扭動了幾下。立刻便感覺到自他身上傳來的一陣悸顫,圈在她腰上的雙臂也霎時收緊。她的眸中異彩一閃,唇邊倏地掠過一抹算計的詭笑。
“你確定她是你的嗎?”學著他的樣子,俯在他的耳際,以略帶嘶啞的聲音迷惑道。話落,他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轉身跳出他的三步之外。
懷裏突然一空,司徒旭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挑起別人的欲望之後,再將人無情的推開。這種遊戲於他並不陌生。甚至還可以說是駕輕就熟。對付後宮那群女人,他一向如此。可是,反過來被女人擺一道,他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好!很好!”他怒極反笑。“不愧是朕的皇後。你是第一個敢這麼對朕的女人。”
很意外他竟然沒有爆跳如雷的當場發作。看來她還是小看了此人的定力。瞟了他一眼,扯了扯微皺的衣襟,正色道:
“我隻是想提醒你,並不是天下所有女人,都必需是某個男人的附屬物。就如同情趣這種事,也並非男人的專利。”
“你想說,你不會成為朕的附屬品是嗎?”司徒旭也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興味盎然的斜睨著她問:“朕想知道,如果這次朕一定要帶你進宮,你準備怎麼辦呢?”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都已經成為網中之魚的她。憑什麼還能如此自負?
“我會隨你回宮的。”她斜靠在窗口,平靜的回道。
“什麼?”顯然司徒旭完全沒料到她的答案會是這樣。他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你說會跟朕回宮?”
她依舊平靜的望著他,抿了抿唇,閑閑的道:
“皇上是不是在想,我既然決定要跟你回宮。又為何要激惱你對嗎?”
“是啊,你為何要這樣做?”他不由自主的順著她的話問道。
隻見她倏地揚起眉梢,唇畔漾笑,戲謔的回道:
“如果我說,我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引起你的主意,讓你對我印像深刻。你會相信嗎?”她的語調似真亦假,讓人琢磨不透。
“是這樣嗎?”他盯著她認真的看了半晌,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朕要告訴你。你的目的達到了。”
“隻可惜,皇上並不相信,不是嗎?”她抿唇笑道:“其實,真亦假來,假亦真。這世上沒有決對的事情,所以也沒有決對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