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月輕言睜開眼睛,澄澈的眸子因為熱氣的氤氳,居然顯出幾分迷蒙的水霧。

但是……又真的是自己不曾察覺麼?還是,從前的自己,從不曾去在意過這些東西呢?

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這一生,她怕是要負了那個絕美傾城,在她麵前乖巧討喜的孩子了。

人的心很小,這一世,她已經裝下了蕭祁宸,又哪有的空位去存放他人呢?

思緒渙散,恍然,似是想到了很多,仔細思索,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到。待到略略回神之際,卻已發現浴桶中的熱水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然變得微涼了。

雖然有內力護體不至於受寒,但在隆冬時節,泡在這般冷水裏,卻也是令人有些吃不消的。

起身用婢女擱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身,快速地著了衣,出了門才發現,本來灰蒙蒙的天,已經亮了些。而且……已經開始下雪了。

霍城與南宸不同,倒是個多雪的地方,每年冬季,雪都是不斷的,看著倒頗有些氣勢。

一直住在南宸,倒沒什麼機會見識,這次能看到,倒是賺到了。

這雪花一直下著,紛紛灑灑的,一直到了晚上還不見停。甚至……似乎倒是更大了些。

晚飯過後,霍城主還是沒有回來。聽著小廝的意思,是雪太大,封了道兒,要多耽擱些時辰,但實際究竟怎樣,卻是不得與人說了。

月輕言坐在堂中,捧著一杯香茗,淺淺品著,一雙晶亮的眸子閃過一道若有所思。

竟然來了個下馬威麼?倒也……有些意思。

這般想著,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當茶喝道第三杯的時候,月輕言的眸子突然閃過一道光。嘴邊漫起一絲笑意,果不其然,不到片刻,就聽得一陣略顯低啞的女聲響了起來。

“嗯?你就是……那個南宸的使者?”

來了。月輕言垂眸,心下微動。

霍紫菀拍了拍狐裘上的雪花,然後解下狐裘,遞給了一旁伺候的婢女,朝著月輕言的方向走了過來。

月輕言抬頭,對上霍紫菀的視線。隻見霍紫菀衝月輕言挑了一下眉頭,聲音狂狷,“不知大人……怎麼稱呼?”

月輕言放下茶盅,抬眸打量著對麵的女子。約莫十八九的年歲,一頭墨發用細繩高高地束於腦後,顯出一絲幹練之氣。一張俊俏的瓜子臉上,有著極清秀的五官。臉色雖不若江南女子的白皙,卻帶著一股野性的味道。

這麼看著,端是誘人非常。

打量良久,月輕言才頷首抱拳道,“霍城主,久仰大名。敝姓月,是我南宸的將軍。”

“月?”霍紫菀一彎唇,道,“我怎的不知,柒將軍居然是姓月的?”

月輕言輕輕一笑,道,“確實是姓月的。但是,自從跟了我王,便舍了這個姓氏,說起來,按照我王的意思,末將該是姓蕭的。”

“‘蕭’?那可是南王的姓。這麼說,南王倒是極寵幸將軍的了罷?”霍紫菀為自己倒了一碗茶,氣度倒是大氣,絲毫不拘於俗禮。

“城主此話倒是岔了。”月輕言淡淡笑道。

“哦?何解?”霍紫菀問。

“末將不過在其位,謀其政,做好本分之事罷了。”月輕言看了霍紫菀一眼。

霍紫菀先是一愣,明白過來倒是極開心地笑了。

“將軍這話說的在理。倒是紫菀說話失禮了。”霍紫菀舉起茶盞,道,“我知道柒將軍有規矩,在外非正式場合,是不得飲酒的。今特意尋來了這上好的雨前龍井,願以茶代酒,敬將軍一杯。”

“霍城主太過客氣,倒讓末將惶恐。”月輕言舉起酒杯,雖是這般說著,但態度倒是不卑不亢。

一口飲盡杯中茶水,明明是爽朗的動作,月輕言做出來卻偏偏顯得優雅。看得霍紫菀不由得暗中讚歎。擱下茶杯,道,“真沒想到,原來傳說中的戰神柒將軍,居然是這般的少年才俊。”

月輕言一笑,“戰神什麼的,不過是他們所給的虛名,做不得真的。不過,霍城主的名聲倒也不必末將的小。明明是女子之身,卻絲毫不比男子遜色。這份氣度,這份手段,才是凡人心折的。”

雙方誇讚完,互相看了一眼。先是靜默了幾瞬,但是,頃刻,兩人卻是齊齊笑了出來。

笑罷,霍紫菀擺了擺手,道,“這般說話實在難受……柒將軍,明人不說暗話,這次我們的目的,還是直截了當的說了罷。”

“如此,也是甚好。”月輕言抬起頭,唇邊已經沒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