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進山試探
前幾次也是這樣,鄭老四牽著狗進山,從棚前走過,師傅也是這麼慌慌張張地下山去了。幹什麼?奇怪。師傅和鄭老四一家關係很好。進山那天晚上他們就投宿在鄭老四家。師傅和鄭老四家很熟識。他們離鄉進山這一路上,無論借鍋煮飯,還是問路投宿,不知遭多少人白眼,獨獨到這個村裏沒有這樣。 一進村全村人都熱情地喊開了。
“來了咯?”
“來了!”
“路上辛苦咯?”
“不辛苦嗬……”
鄭老四的哥哥鄭老大和鄭老二,一見他們上台階就喊開了:“秋弟,師傅來了咯!啊……你們今年可來遲了幾天咯!”
“家中有事,家中有事……”
“哦,師傅來了,彩彩,師傅來了!哎,這是你崽?好壯的後生咯!”
“不是,新找的徒弟!哎,還不快喊,這是你歲伯……”
“……歲伯。”
“認識一下,這是你秋叔!”
“…秋叔。”
“哦,這是你四叔的彩嬸……”
“彩……”
他怯怯地低著頭,師傅介紹一聲,他隨叫一聲。當師傅說到彩嬸時,他抬起頭就看見她了。她很漂亮。她把半邊臉藏在門裏,象是怕被人看見,但她那雙眼睛卻總盯著他?她最多才二十幾歲,讓他喊她嬸,他有點不太情願。
這天晚上,他們在鄭老四家吃飯。鄭老四家那間寬寬的廳堂隻用板隔起兩間很小的房間,因此房廳裏很空蕩,黑黑的好象山洞。房廳裏很潮,有一股濃濃的濕氣。這濕氣還很腥,好象是牆上張掛的獸皮飄出的腥味。因為,那幾張獸皮似乎還濕淋淋地滴著血。人一走進這屋裏身上好象就癢起來了,房廳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氛。不過,這家人待師傅很好。晚飯端上桌時,彩嬸還燒了好幾碗菜。好幾天沒吃上的肉,滿滿地裝了幾大碗,隨便你吃。師傅好幾天沒喝上的酒,人家整整拿出了兩竹筒,隨便師傅喝。但是飯桌上話聲很少,師傅沒怎麼說話,隻過一“千千地笑著,鄭家三個兄弟一直勸師傅多吃多喝,除了說這些話之外,他們就沒什麼話可說了。倒是那幾隻爭搶骨
頭的狗不甘寂寞,一直在桌子下汪汪爭吵。
他隻顧埋頭吃飯,顧不上別的。忽然間他覺得這房間裏很
靜。他一抬頭就發現鄭老四不見了,他的哥哥老大和老二也不
見了,連那幾隻一直在桌下爭食的狗也不見了。鄭老四好象領著
狗打夜獵去了,滿村街都是狗咬聲。師傅臉上這時才露出喜滋滋的笑容了。
“師傅哥,床鋪好了……”
彩嬸在屋裏說。師傅站起來了。”
“今晚就住這裏咯?”
“嗯……”
“那秋叔呢……”
“興許打獵去了。”
師傅好象嫌他多嘴,瞪了他一眼,朝牆上努努嘴。他發現四叔的槍不見了。
“秋叔家沒別人了?”
“睡吧,你不困倦?”
師傅和他並排躺下了。幾天來翻山越嶺,難得今日這般足飯飽。師傅頭一落枕就發出鼾聲了。那床鋪得很舒適,床底下是鬆軟的茅草,上麵是毛茸茸的獸皮。窗外透進一抹寒森森的月光,那被褥裏散發出一股溫馨。他很快睡著了。
半夜他忽然醒來了。一翻身,發現師傅不見了。師傅上哪 兒去了?師傅還在屋裏。聽,師傅的咳嗽聲,師傅那陣幹咳聲是從彩嬸那間屋子裏傳來的。他上人家屋裏做嗎?借火柴?師傅煙癮就是重。但怎麼半天不見他回來?他剛想喊師傅,卻聽見彩嬸輕輕的聲音:
“小夥計今年多大了……”
“莫亂想,他還小呢……” .
他們又不說話了。
寂靜。“吧嗒……吧嗒……,”春筍又拔節了,白天聽這聲音很模糊,夜裏聽這聲音就很清晰。滿山遍野都是這吧嗒吧嗒聲,明天又該長出多少新竹?
天蒙蒙亮時,他翻了個身醒來,發現師傅又睡在身邊了,鼾聲陣陣。師傅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不知道。鄭老四已經打獵回來了吧?門外的狗叫得很凶。彩嬸已經起床了,廚房裏傳來哺嗵的剁肉聲。他們在說什麼——
“我看師傅那個伢子不錯……”
“噓,我咋一說師傅就發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