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築撒丫子就要衝進混戰中,卻被唐子絮等人給拉住了。
“你真的瘋了?以你現在的修為,還沒見到她就被戰奴給纏死了,別傻了。”唐子絮給了他當頭一個棒喝,晃著他,要他清醒點。
黎築一把推開唐子絮,吼道,“你們管不著我,我才不相信她會真的變的那麼絕情,她是我們的大師尊,她是玄小巫啊。”
“我們都不相信,可是長青派毀在她的手裏,這是事實。”青晚冷靜的回了句。
黎築咬牙,迷茫的眼神落在無數戰奴保護著的後方,那裏,有玄小巫,可他們,進不去。
十二祖巫都去接待“貴賓”了,所以隻有六個巫師守在祭祀台邊上,夏非出來有一會了,但玄小巫還是遲遲沒有出來。
隻有偶然間,祭祀台下方的血水中會有點點猩紅飄過,從上往下看去,美得如黑暗中的血色螢火蟲。
夏非沉默著,守著祭祀台,其他的巫師也都不敢多說話。
驀地,祭台下開始冒起了血泡,咕咕的,直翻滾著。
夏非眼睛一亮,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眨眼間,血水四濺,整個天轟隆一下狠狠的沉了下來,殘陽如血,鋪天蓋地的鮮紅色從西邊籠罩到東邊,將一切都覆蓋住了。
在梵鳴城外打的昏天暗地的眾人都不由的停下了動作,伴隨著著一陣轟鳴般的響聲,天兵天將和暗樓殺手都狼狽的跌出去數步之遠。
涼陌舞壓抑的看著血紅色的天,忽然笑開了。
“巫神,巫神複活了。”他內心此刻的激動,是無法用任何一句話來形容的。
“巫神……”
每個人都在口中低喃著兩個字,而後,歡呼的歡呼,憤怒的憤怒,憎恨的憎恨。
“巫神竟然複活了……真的複活了……”殷卿子喃喃自語,簡直不敢相信。
“太好了,巫神複活了,太好了,我好開心,好開心啊。”離夢又蹦又跳,根本忘記了自己此刻處在什麼狀況下。
十一個祖巫,都歸心似箭,再也沒心思打了。
有什麼比親眼看著巫神出現還要讓人向往的?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戰奴以最決然的速度將十一個祖巫都保護在了其中,那十一個身影,眨眼間就不見了。
祭台上,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像被牽引的布娃娃般緩緩升起,毫無生氣的腦袋耷拉下來,血紅色的天空為她的誕生做了背景,一滴滴的血珠滴落,濺起,如同綻放的曼珠沙華。
夏非緊張的看著猶如睡著般的玄小巫,還沒來得及說話,玄小巫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神……染……”
她低喃,糾結的看了眼底下的眾人,而後竟然憑空消失了。
夏非不由的伸出的手臂就這樣僵在了半空,跟著落寞的垂下。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困惑的看向夏非。
夏非攢著劍眉,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要怎麼說?說玄小巫和神染那種亂七八糟的關係嗎?
他不想說,也說不出口,隻能留下一句算是自我安慰的話,他說,“她還會回來的。”
是的,她現在已經是巫神了,所以她一定不會拋棄他們的,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昔日風光無限的長青派,此刻空無一人,鳳凰台上,卻還留著那日的血跡,一個白色衣衫的男子緩緩落在一根誅仙柱上,淡淡的眼神,漫無目的的飄散。
遠處的天際,漸漸蔓延過來的血紅染透了他的眼睛,直到他所看到的也是一片緋紅,可隨著那墨暈開般的顏色而來的,還有一個走路都不穩的女子。
她踉踉蹌蹌,在空中慢慢的走著,雖然慢,卻在眨眼間就到了他的跟前。
“小巫?”神染看著那個貌似被遺棄的女子,輕輕開口道。
玄小巫無神的眼眸禁錮著他,手指攢起,一揮間,神染體內封印著的神器竟然嗖嗖嗖的全都出去了,圍繞著玄小巫轉了幾個圈,衝進了她的體內。
神器發出的光將她籠罩其中,很遠的地方,一顆同樣發著璀璨光芒的女媧石和流星一樣回歸到了玄小巫的體內,光暈,淡開,她虛弱的看著神染,腳一軟。
神染心一驚,飛身而去,將她緊緊的攬在了懷中。
懷中笑開如孩子般的女子,竟然沒有一點點的溫度,神染撥開她暗紅色的發絲,修長的手指停留在了她瘦了很多的小臉上。
“我好累。”她往神染的懷裏蹭了蹭,聲音輕的神染幾乎聽不到。
“一千年了,是塊石頭,也該被風化掉了,小巫,為什麼你還要醒過來呢?”神染從沒覺得她這麼嬌小過,在他的懷裏,隻有一小團。
玄小巫輕叱,嘴角輕嘲的勾起,“是啊,是塊石頭,也該風化了,那你這塊石頭呢?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神夭,還是偷偷的喜歡玄小巫呢?”
“小巫,你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嗎?”他聽了她的話,無奈的將俊顏埋入她的頸窩中。
“誰說不是呢。”她掀開無力的睫毛,吃力的伸出手臂,攔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如果我說,我現在想要一個家,你會放棄一切,就這樣跟我走嗎?”
“喔?神染,你竟然給了自己的親妹妹這種風花雪月的承諾,就不怕遭天譴?”
好好的兩人世界,卻被一個人打斷了。
玄小巫透過神染的肩胛看過去,一頂蓮花轎中,那個穿著白色衣袍遮住了麵容的女子,正用她犀利的眼神看著他們。
記憶,有些穿插到很久很久以前。
六界都知道,無間地獄裏關著一個仙界和神界都忌憚的邪魔,傳聞,它是巫神的另一半,如果說巫神最強烈的感情有兩種,那一種是愛情,另一種就是邪惡。
而邪魔,就是從神夭體內被分裂出去的。
而見過它的,至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人。
一千年前,神夭死後的某一天,無間地獄來了個不速之客。
無間地獄是比七度空間還狹小和微妙的存在,可這麼個無形無態也無人的空間,卻有個人喜歡的緊。
隻見一個長得過於俊美而分不清性別的孩子開心的坐在花田中,肉肉的小手在空中不斷揮舞,天空,小鳥,白雲就會一個個呈現在他眼前。
他會稀罕的看著自己想象出來的東西笑的嗬嗬的,可笑過之後,就會徒自歎氣。
“你為何要歎氣呢?你不喜歡這裏嗎?”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人開口了。
他驚慌的轉身,無辜的眼神裏,倒映出的是一個一身白色袍子的人。
“你是誰?”他問道,聲音很奶氣。
“我是來看望你的人。”來者這樣告訴他。
“真的嗎?這裏從來沒有人來的。”孩子有些開心,但卻不敢表現的太明顯,怕把這個好不容易冒出來的人給嚇跑了。
“呐,告訴我,你為何要歎氣呢?”來者蹲下身子,和他對視。
對麵的孩子,有著這世上最幹淨的眼睛,純潔的沒有一絲雜質,可就是這樣一個心中隻有快樂的孩子,在這狹小的無間地獄之外,被傳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我,我一個人很無聊,沒人玩。”他囁嚅著,小心翼翼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寂寞。
來者撲哧一下笑開了,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原來是這樣,那你想出去麼?”
那孩子眼睛一亮,狠狠的點了點頭。
白衣人牽起他的小手就這樣離開了無間地獄,幾個轉念間,就到了一個花香四溢的地方。
路遇一座宮殿,裏麵那通體發綠的小鳥迷住了他的眼睛,又是幾步路之後,一麵高大的牆又將他給吸引住了,他天真的將這些好奇都壓抑在了心底,對未來的路更是期待了。
走過那牆之後,他又好奇的看著那白衣人嘀嘀咕咕的念了幾句,然後他被抱起,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還有很讓人驚悚的叫聲,他不喜歡這裏,和他心目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許久,前方開始有了光亮,他忍不住看了過去,白衣人走的慢慢的,好一會才停了下來。
“嗯?瞧瞧,這封印裏竟然還能來神?”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發出聲音的男子長的很高很大,穿著黑色的衣衫,背對著他們,沒有回頭。
白衣人不理會他的嘲諷,徑自說道,“鬼辭,我要你讓他轉世。”
鬼辭一愣,稍稍轉身撇了眼白衣人,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懷中的孩子,“嘖嘖,這是哪家的小孩,這麼可愛,我怎麼舍得讓他轉世,留下來陪陪我也是好的。”
“鬼辭,這一次,算我欠你的。”白衣人聲音清冷,簡單的說出條件。
鬼辭笑開,很是滿意,“好,很好,我喜歡神欠我的情,以後若是要你還,你可別賴。”
“神說的話,從來不會反悔。”那時,白衣人如此堅定的說道。
鬼辭得到了允諾,起身走到他身前,不顧他看到他血紅色眼睛的驚訝,捏著他的小臉問道,“小孩,你是要做帥哥,還是要做美女?”
他被捏的很痛,要哭沒的哭,很是委屈,那模樣又萌了幾分,鬼辭喜歡極了,也就忍不住多捏了幾下。
“他自己能隨意變換男女,這個不勞你操心。”
冷不丁,一張畫像一下子就貼上了鬼辭的俊臉,整個都蓋住了。
他呆呆的看著畫像中的男子,小小的心怦怦的跳了好多下,可還沒看夠,鬼辭一把就扯下來了那畫,對著上頭就吼道,“戀煞,管好修羅族的那個花癡女,媽的,天天畫,畫死了那個男人也不會是她的,煩死了。”
那畫,被鬼辭捏碎扔掉了,他不舍的看了過去,小小的腦袋中,忽然蹦出一個驚為天人的想法。
於是,無間地獄裏的邪魔,就這樣被送去轉世了,鬼辭給了她世世代代清清白白的身份,每一世她過的很快樂,但每一世,她都沒有活到結婚的年紀就香消玉殞了。
直到有一世,時代變遷到了21世紀,而她再次轉世,有了個新的名字,叫玄小巫,那一年,距離神夭死去,邪魔轉世,正好一千年。
玄小巫收回思緒,將視線從神主身上移到了神染的臉上,然後笑了起來。
她笑的時候,很好看,神染有些呆,他問她笑什麼,她隻是笑,什麼都沒說。
當初,如果不是被仇美所畫的他給迷住,她又怎麼會決定變成女子,又怎麼會有今日。
原來真的是有前世,而我早就遇見了你。
“我剛才說的,你答應嗎?”玄小巫直接無視了神主,認真的看著神染,等著他的答案。
神染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大掌握著她的脈搏,焦急,漸漸籠罩了俊顏,“那次,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從來不後悔。”
不後悔,就三個字,夠了。
玄小巫吃力的喘了幾口氣,笑的很開心。
她一直在笑,那是她成為係子之後,最不會做的表情。
“我也不後悔。”她這樣告訴他。
推開神染,她站起身子,眼中的柔情全都成了狠戾,作為剛蘇醒的巫神,她連站著都困難,可她還是直直的站了起來,對著神主,舉起了泛著血紅色光芒的長劍。
“神主,你終於出現了。”她邪肆的嘴角,帶著不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