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
“都是……在等我的麼?”她親啟嫣紅的雙唇,聲音淡漠,聽不出情緒,“嗬,真是煞費苦心了。”又是一哼,輾轉間就帶著鄙夷了。
“小巫……”萬希一見到玄小巫出現就激動了起來,莫不是她有了身孕,怕是此刻擋在她跟前的那幾個天兵天將早就教她給踢翻了去。
她看著玄小巫,驀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有多久沒見到過她了,快一年了吧,這麼長的時間裏,她過的好嗎?
玄小巫被那一聲叫喚撇去了眼神,卻隻是在萬希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又移開了,她就那樣站著,身後跟著看好戲的後土,和他們格格不入。
萬希失落的沉默了,她抿著唇,沒有再喊她。
她再笨也該看的出來玄小巫不想理睬她。
“玄小巫,好久不見了。”燕享發出陰沉的笑聲,立刻就將玄小巫的視線吸引了去。
她看了他好一會,才恍然大悟的說道,“喔……,是你。”
燕享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係子大人真的是貴人多忘事了,想我燕享在七度空間之後與係子一別,如今係子的身價可謂是一日千裏呀,難怪長青派小小的大師尊都不放在眼裏了。”
玄小巫輕笑,雲淡風輕。
“過獎了,人不都是喜歡往高處爬的麼,亦如你,哪怕做個小小的下仙,也覺得得意的很。”
燕享再也無法保持那種淡定了,臉一放,喝了起來,“玄小巫,你且知道今日來你是有來無回,還如此狂妄,哼,真是讓人討厭。”
“我沒指望讓你喜歡過,也不稀罕,我來找我的祖巫,跟你有半點關係?識相點都滾開,否則這鳴梟穀,哼哼,當初是毀在玄小影手裏,今日就是要毀在我玄小巫的手裏。”
萬希聽聞一個踉蹌,幾乎就要站不穩,她聽到了什麼?她聽到玄小巫說要毀掉鳴梟穀。
當時玄小巫將她送到鳴梟穀來和青石會和的時候,她明明說過的,要她們好好的打理這鳴梟穀,說到底,鳴梟穀本就該是她的家,如果不是峨眉派作孽,向姍姍和玄冥哪裏會成今日這副模樣,可如今,她卻說要毀了自己的家。
“哈哈哈,你有種啊玄小巫,穀主夫人,你可聽到了?她為了得到祖巫,是會不折手段的。”燕享像是得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信息,笑的無比瘋狂,臉都扭曲了,“玄小巫啊玄小巫,如今你眾叛親離,你可有什麼感慨呢?長青派的弟子各自歸家,無不讚歎他們的大師尊曾經是多麼的威風,尤其是那日鳳凰台上,踩著同門的鮮血,每揮下一劍,都是那麼的英勇……”
玄小巫眼中的溫度越來越冷,垂在兩側的小手緊緊的攢起。
“燕享,你話真多。”她冷冷的一哼,舉步就朝那圍場走去,孰料她才邁開一步,燕享就舉劍擋在了她的跟前。
他陰冷的笑著,那笑容總是讓玄小巫覺得不舒服。
“係子大人,兩個祖巫呢,就在裏麵,可要帶走他們,要先問問我的孤骨劍了。”
玄小巫的眼神終是落在了他手中的劍上,臉色驟然就變了。
那劍身普通的很,可最不普通的,是那劍身上鑲著的一根小骨,她直視那小骨,竟敢能感覺到劈裏啪啦在燃燒的恨意。
“這是……”
“那是雅獸的碎骨,神夭當初也是萬獸之王,可惟獨這雅獸她馴服不了,神夭說要馴服它的唯一辦法就是殺了它,它含恨而死,沒想到竟然還留下了一根碎骨,它恨意堆積了一千年,如今更甚,你此刻才不過係子,看情況,是麻煩了。”
後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旁邊,臉色無比的凝重。
“雅獸還活著的時候就如同個王者一般,處處和神夭作對,它惹的麻煩太煩人了,神夭和它大戰了幾天幾夜才將它給殺了,那一戰也讓神夭足足昏迷了三天,雅獸是個麻煩,一直都是。”後土一想起那該死的雅獸就窩火,沒想到神夭都死了一千年了,它該死的還存在著。
玄小巫靜靜的看著那碎骨,仿佛神遊了般,許久她才緩過神來。
“馴服不了,就殺了,原來這就是神夭的原則麼?”她低喃,又語,“可這世上,就沒有我玄小巫馴服不了的東西。”
她輕勾嘴角,眼中閃過一抹血色妖冶,轉眼又凋謝。
後土聽聞不語,反而笑開了。
“那就去吧,親愛的係子大人。”後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玄小巫會心一笑,兩人默契的毫無畏懼,看的燕享氣的直哆嗦。
“這是我和雅獸之間的較量,燕享,這和你沒有一點關係。”玄小巫話落,手臂一揮,燕享手中的長劍倏地就飛向了天空,絲毫不聽燕享的控製。
燕享不停念咒,不停的對著孤骨劍厲喝,可那劍絲毫不理睬他。
那禁錮著它的咒語,早就被它滿心的恨意給掩蓋住了,一千年堆積起來的不服,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釋放。
玄小巫飛身而起,身子在空中不停的旋轉,和她對峙孤骨劍叫囂著,發出刺眼的光芒,在空中止不住的翻滾。
那形形色色的悲鳴聲,讓玄小巫幾乎以為雅獸就在自己的跟前,那華麗的白色皮毛,桀驁不馴的瞳孔,鋒利的爪子,如王者般的氣度,無不是雅獸獨有的,可是雅獸已經死了一千年了,此刻在悲慟的鳴叫著的,是雅獸唯一彌留在這世上的怨恨。
玄小巫淡定的看著那猶如活過來的劍,嘴角驀地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她說,“雅獸,你想報仇嗎?”
孤骨劍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嗡嗡作響,急劇膨脹了數倍。
“那就朝著這刺過來吧。”玄小巫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對著那已經處在崩潰邊緣的孤骨劍說道。
此話一出,底下的眾人的表情那叫一個形形色色。
後土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了,慘白慘白的,看著玄小巫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萬希根本受不住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一下子就坐上了身後的椅子上,緊緊的拽住青石的大掌直哭。
燕享雖然困惑,但臉上無不顯示著喜悅。
在他看來,玄小巫此刻的舉動就是自尋死路。
孤骨劍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那模樣猶如在深深的打量著玄小巫,它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指著自己的心口,語氣淡淡的對著它說,“雅獸,在我玄小巫的世界裏有強者沒錯,但我從未忘記我還有個身份是萬獸之王,我是這普天之下所有獸類的王,包括你,如果你有恨,你就衝著我來,我給你一次機會,如果我死了,一了百了,你也報了你的仇
,可我若沒死,你便要記好,我是玄小巫,不是神夭,你該恨的,不是我。”
她一字一句,對著那有著通透靈性的劍說的清清楚楚,孤骨劍悲鳴而起,在她話落之後幾乎沒有猶豫的就朝她刺了過去。
散發著刺眼光芒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星般的璀璨痕跡,撲哧一下,當真刺穿了玄小巫的心口,黑色的血噴湧而出,硬生生的,是從心口而過。
原來心口有了洞,是會覺得冷的。
玄小巫微微攢起眉頭,看著追奔過來的後土,身子一沉,直直的就這麼落了下去。
“太好了,玄小巫受傷了,給我殺。”燕享眼睛一亮,一揮手,無數天兵天將就朝她和後土逼近,可最詭異的是幾乎一半的天兵天將都去了圍場,才不過眨眼時間,圍場上就燃燒起了熊熊烈火。
那火,是青色的業火,業火對玄小巫來說早就不陌生了,可是對圍場裏麵的幾百個普通人來說致命的,燕享終究是想燒死還未蘇醒的兩個祖巫,打垮巫族的根基。
玄小巫在後土的懷中,怔怔的看著那業火普天蓋地的燃燒著,就連萬希什麼撲到了燕享身後咒罵都沒看到。
“你他媽的畜生,誰讓你放火的,誰讓你放的。”萬希氣的捂著肚子,清秀的小臉糾結在一起,很是痛苦。
燕享推開她,滿是厭惡。
“哼,玄小巫,我要你親眼看著你快要到手的祖巫就這樣被活活燒死,而你,我也要一並解決掉。”燕享以為他誌在必得,燕享錯看了玄小巫此刻的淡定,他以為她撐不住了,卻不想她笑了,笑的那麼自信。
就在玄小巫綻放那嫣然笑容的刹那,熊熊業火中便傳來了一聲聲的咒罵。
“該死的,這麼沒水準的火究竟是誰放的?敢在我祝融麵前放火,找死麼?”隻見一個有著一頭火紅色長發的男子一邊嫌惡的揮著不住靠過來的業火,一邊高聲喝道。
他不過揮手間,那業火便在頃刻間就滅了。
“祝融,誰讓你滅火的?救火是我的責任,你不要搶人飯碗,你怎麼那麼不道德。”又一聲柔弱卻高亢的吼聲傳來,再次出現的是一個穿著水藍色長衫的男子,他追在祝融身後指著他直罵,嘰裏咕嚕,說多久都不嫌累。
“該死的共工,別跟著我,否則我烤焦了你。”祝融火大的一轉身,對著共工就是隔空的拳打腳踢,仿佛他再靠近點他真的要揍他了。
共工卻不怕他,提著美麗的長衫不服氣的叫囂道,“我怕你?我會怕你?”
這兩人吵吵鬧鬧的就從那業火中走了出來,他們身後跟著一群驚恐的普通男人,轟隆一下傾巢而出,全都逃了一個都不剩下。
燕享驚訝的看著這變故,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別吵了,你個變裝癖男人。”祝融難受的捂著耳朵走的飛快,討厭死共工了。
共工滿臉的得意,就是追著他不放。
“那你就好了?你個更年期提前的男人。”
後土無奈的直搖頭,扶著玄小巫,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討人厭的笑聲就這樣傳進了吵得正起勁的兩人,他們不約而同看過去,視線對上玄小巫的,都為之一愣。
剛才,在那幾乎將他們燒融化掉的大火裏,忽然有股力量破空而來,喚醒了他們體內祖巫的力量,那力量很甜美又霸道,正是眼前這個女子獨有的。
難道,她就是係子嗎?
難得的,祝融和共工沒有再吵架,而是走到玄小巫了跟前。
“我說祝融,共工,沒想到過了一千年,你們還是這麼會吵呀,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後土侃條的聲音將他們的思緒幾乎一下子拉到了一千年前,十二個祖巫,隻為了一個女子而戰鬥著,如今再次醒來,竟然隔了一千年了。
玄小巫推開後土,徑自坐起身子,那胸口駭人的傷口竟然奇跡般得開始複原,不過幾秒鍾就如當初一樣,絲毫看不出被刺穿過,她站起,嬌小的和個娃娃般,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成了係子。
祝融和共工的疑惑顯然和之前後土是一樣的,可後土一向是個眼高於頂的家夥,他都服了玄小巫,怕是她的確是很強的。
於是,兩人難得的默契,單膝下跪,對著玄小巫說道,“祝融,共工,參見係子。”
很好,又是兩個,終於還剩下兩個了。
玄小巫舒了一口氣,一直繃著的小臉總算寬鬆了些。
燕享憤恨的咬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又再次念口訣,喚回了孤骨劍,劍到手,他仿佛又有了和玄小巫對抗的自信,可他再一看那劍身,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那劍上鑲嵌著的雅獸的碎骨竟然不見了,隻有那小坑洞提醒著他,這個地方曾經有過什麼。
玄小巫默默的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套在手腕上的萬獸鏈子散出一陣陣溫暖的光芒。
如果她有幸見到複活過來的神夭,她想告訴她,當你馴服不了一個人或者一隻獸的時候,你該告訴他或它,她不是為了征服他或它,而是愛他或它。
雅獸,如若一千年你遇到的是我,或許,你不會在今日化成一縷微風,永遠消逝,流浪。
“這位下仙,你努力布置的陷進真是可惜了,不僅沒弄死我們,還丟掉了神夭唯一忌憚的雅獸的碎骨,這可如何是好,是到了我們出場,顯現身手的時候了麼?”
共工提著水藍色的長衫好開心的轉了好幾個圈圈,最後詢問的眼神落在了祝融的身上。
祝融的虛榮心立馬被共工那無辜的眼神給激起了,他得意的叫喚道,“哼,那自然是,否則,怎麼對得起我們這麼晚才出場的辛苦,盒飯我都吃了幾個月了。”
玄小巫汗了汗,訕訕的聳肩,任由共工和祝融扭扭腰,甩甩手,開始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沒事麼?”後土問她。
她搖頭,眼中冰涼,“他們活該。”
萬希被青石攙扶著,也沒有去顧及那邊祖巫屠殺天兵天將的大事,而是焦急的想要趕到玄小巫的跟前,她想跟她說說話,想問問她好多事。
可玄小巫仿佛是知道她要過來似地,提前轉身就走,徒留那黑色的妖嬈背影,銷魂的讓人捕捉不到。
“小巫……你為何不理我,我不相信你就這樣不要我了,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萬希掩麵悲慟大哭,她受不了玄小巫的冷漠,就好像她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一樣。
玄小巫的步子倏地停下,她沒有轉身,就這麼站著,最終留下的一句話,隨風飄到了萬希的耳邊。
“現在的我,你還是不要認識的好。”
青石抱著萬希,他安慰著她,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訴她,那是玄小巫在保護她,在以她的方式,保護她。
萬希無語凝噎,最終喊不出一個字。
“撲哧,撲哧,撲哧……”
嘩啦一聲,玄小巫撈過在眼前不停拍打翅膀的式神鳥,打開一看,喜形於色。
那邊祝融和共工還是在吵架,隻為了誰的頭發更細些這芝麻綠豆點的事,後土總是跟在玄小巫的旁邊,所以她的每個表情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有喜事?”他問道。
玄小巫將那式神捏扁,點頭道,“我們回去,最後兩個祖巫也找到了。”
此話一出,其他三人都驚住了。
這短暫的沉默是詭異的,玄小巫怔楞的看著那三個人跟石頭般的動都不動,又在頃刻間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十二個,十二個,一千年了,我們終於又聚在一起了。”
“嗚嗚嗚,我好感動,嗚嗚嗚,我等這一天等的都快死了,嗚嗚嗚。”
“哭什麼,跟你娘們似地,貌似那個燭九陰也是這個調調,真討厭。”祝融又開始嫌棄起共工來,這次共工沒有還嘴,而是跳到了祝融的身上,對著他一頓好咬。
“嗚嗚嗚,我現在很開心,我不罵你,我咬死你,惡毒的祝融。”
後土一向隻有一個表情的臉現在也跟開了朵花似地,他轉身看向默默的看著他們的玄小巫,激動的說道,“係子大人,我們快點回巫族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們相聚,迫不及待的想要巫神複活,我巫族的光明就在前方了,這一切,都是係子大人的功勞,以後,係子大人將帶領著我們殺入天庭,攻入神山,將一千年對我巫族下狠手的人一個個的都解決掉,以報這血海深仇。”
“對,尤其是那個神染。”祝融忽然插了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