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沐府的馬車走後不久,有人便見有轎夫抬著一頂寶藍色轎子,在離沐府門前十幾丈的距離停下,轎子旁邊還有幾位仆人裝扮的男子跟著。在街上匆匆趕路的人們隻是匆匆瞥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梁相府裏的人。
“站住!來者何人?”一沐府門前的家丁打扮的男子沉聲喝問道。
梁府來的仆人被這突來的喝問聲嚇了一跳,知道謙郡王為人跋扈霸道,但卻不知道他府裏的一個小小的家丁就連說話竟然也有旁人沒有的氣勢。梁府的仆人個個都麵露惱色,他們是雖說不是在皇親國戚府裏做事的,但好歹也是大慶朝堂堂丞相府裏的人,普通人家的下人見了他們也得客客氣氣,何時受過這樣的大聲喝問?但是又忌於沐洵的古怪狠辣個性,他們也不敢說什麼,隻是有一個依仗梁府權勢作威作福慣了的仆人,臉上表情惱怒,不耐煩地解釋道:“我等是梁相府裏的人,是奉我家老爺之命來接我們家大小姐回去的。”
說話的那個仆人今日本來心情就不好,在府裏和同伴們正賭得開心,眼看著就要賺回老本了,卻被在府裏做管家的舅舅叫去,吩咐自己來沐府接大小姐。隻是自己也有疑問,府裏的醉嵐小姐不就是大小姐嗎?哪裏又冒出來一個?更莫名其妙的就是這“大小姐”還在謙郡王府裏!但這也不是他這個做下人的能管得了的,現在他隻想早點接了那“大小姐”回去,好回去繼續賭,看能否贏回自己的老本。
沐府家丁隻是看了一旁垂手而立的小廝一眼,也沒有說什麼,那小廝卻好像明白他眼神裏的意思,轉身就回了府。
“我們爺今日有事出去了,現今府裏也沒有話事人,爾等先稍等片刻,待府中奴才通知婉姑姑來。”沐府家丁麵無表情地對著梁府眾仆人說。
什麼?還要讓他們等?這大冷天的先不說有多凍,就是不給個茶水喝也得給些銀子打賞一下吧!難道謙郡王府裏的人都是些沒眼色的家夥?那最先說話的仆人問道:“冰天雪地的我們要等多久?”
站在一旁的另一個沐府家丁答道,語氣卻沒有剛才那個好,“這得看婉姑姑手頭裏有沒有事要處理,爾等隻是來你們的大小姐而已,難道也要我們供菩薩一樣好吃好喝招待你們不成?”
梁府的仆人聽了,更是羞惱不已,想他們在府裏做事多年,何時受過這等閑氣?但是奈何此時的處境,確實是自己府裏的人不懂規矩了些,離那說話的仆人最近的仆人都不由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於是那說話的仆人便立刻噤聲,隻在心裏怒罵著這說話厲害、給他們難堪的家丁。
於是梁府的人個個都壓抑著煩躁的心情等了許久,可是在一個時辰過後,仍是不見人影,那小廝進去了壓根就沒見他出來,梁府的仆人們真的是等得不耐煩了,同時心裏不由在猜想,難道這沐府的人是在把他們當猴耍?故意給自己難堪,看自己笑話?
這麼一想,那最先說話的仆人更是怒海翻騰,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憤怒,跳起腳來指著那家丁破口大罵:“喂!問你呢!不過是區區一個看門的!不過是個看門的家丁,如同一條看門的狗,至於這樣狗仗人勢欺負我們,把我們當猴子耍嗎?難道郡王府裏的看門的也比同是做下人的我們來的尊貴嗎?”
這時沐府的家丁都沒有說話,就連剛才說話稍微刻薄的家丁也隻是看了那說話的仆人一眼,依然盡著做家丁的本分,另一個則眼睛看著前方,腰杆挺得筆直,好像這些罵他們的話根本沒有聽到。
那仆人又氣又惱,但見這家丁根本就是當他是透明的,自己剛才有多憤怒他都似乎沒有看到,就好像自己一個拳頭擊出去,但是卻打到了棉花上,這讓他惱怒更甚!雖說是個奴才,但在梁府裏,憑著自己和管家的關係,也是個被人阿諛討好的主,何時受過這樣的冷遇?一邊惱怒,一邊罵道:“別以為仗著自己主子是個郡王就以為自個也跟著身價百倍,你也不去望風城打聽打聽,這手握朝中大權、深受聖寵的是誰,那可是我們家老爺--梁相大人!睜大你們的狗眼瞧瞧,謙郡王不過是個異姓王的兒子,又不是正兒八經的王爺,仔細我回去稟了我們家老爺,定扒了你們的皮!”
他說這段話時隻顧發泄自己心中不滿,並不知道哪些是該說,哪些是不該說,更沒有注意到與他一起前來的人個個都臉色蒼白,兩股發顫,其中有一個與他稍稍要好的,在他說話時不斷地咳嗽以示警醒,可這家夥偏偏不夠醒目,見識短淺,不知道謙郡王的厲害,膽敢在人家地盤上說人家的不是,真是活膩了。然而此時話已說出口,不能再收回,隻能與之保持距離,免得禍殃自己。這樣想著,便後退幾步,離那說話的仆人遠遠的,垂首而立,甚至不敢再抬頭看沐府的看門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