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新選擇
一切對於淩波來說,太快,太快了,快的她還沒認清現實,還投有享受假相,幻境就破碎了,先是林生給她的誤解和冷淡,使她難以抬頭;緊接著大批靚女的示威,以及旁聽來有關她在炒魷魚名之列的小道消息,讓她心寒膽顫,不到一天。政府法令下來。嚴打”和禁止異性按摩的通知使S市所有桑拿業進入整頓階段。白玫瑰關了門,大批小姐斷了經濟來源隻能靠吃老本生存。可淩波連老本也沒有。且天開工的小費沒有發,即使發下來也還要收回去扣繳押金;押金不會退,她又進入身無分文,有宿無食的階層。
她木了,命運仿佛殘酷地把她逼上絕路。為什麼這樣不公正啊,她們積極地抗爭,積極地爭取,卻得到這樣的後果!
她是那樣熱情純真地接納了林生,她把他作為真情的信仰,把自玫瑰當作最後的寄托,可林生和白攻瑰給她的,無外乎這兩種情況。命運給她的,也無異於此!連蘇蒙,也悄無聲息地搬走了,她半天還在這裏為她瞎擔心。可笑啊可笑!命運啊,如果是既定的,又還要掙紮什麼?她也不再去給阿明打電話,阿明也許想死她了,也許不會,她原本想賺到錢之後還給阿明,咽下雞飛蛋打,她沒有心情見他。剛才,她送走了66號一班人。
火車站亂糟糟的,亂得與前兩年無異。來自全國各地的扣工仔,坐的坐,臥的臥,沾滿了車站的廣場。淩波在汗臭與腋臭問穿行,她顧忌不了太多,口袋裏裏沒錢,誰願意偷的就來偷,願意搶的就來搶,無所謂。
66號那班人,早已把多餘的衣物寄回家裏,她們隨身帶的,永遠是應時的衣服,東西走一路丟一路,嶄新的棉被,電飯鍋,給了宿舍的後來人。天又熱,油膩的飯菜吃不下,想吃的時候又沒有,厭倦了鼻康師傅”、“八煲粥,卻還是得吃,春季剛到來,正是旅遊的好季節,去東北的車票盡然買不到,一班人買了站台票方能上到硬座車廂來,幾個分開坐著,等到那位置的人來了,又得給人家讓座位,這趟車上乘坐的大都是年輕女孩,稚氣未脫,土氣未脫,一個個疲憊不堪的樣,有幾個女孩把66號一班人替換掉,隨身帶的包跌落在地上,包裏的東西掉出來,除掉化妝品之外竟還是薄荷油之類。原來,桑拿妹,小姐們全部北上了,這是股潮流呢!
火車來開,電風扇僅管轉著,仍然潮熱擁擠,滿身粘濕。淩波下了車來同66號說話。外麵又熱又曬,但空氣要好些。
“火車開了就好了,”66號皺著眉說。
鈴聲響了,淩波向她揮揮手,火車開始慢慢滾動,“嗚……哢嚓哢嚓。”巨大又悲涼的聲音穿透了人的耳膜和心髒。這綠色的龐然大物義無反顧地向前駛去,隨著速度的加快,淩波的眼前亂成一片,該走的都走,該結束的卻沒結束,生命仿佛隔開了時空,讓一切苦難單獨存在和繼續著。火車終於不見蹤影遠處回響著它的咆哮,站內送別的人淒絕欲倒。
淩波一個人在太陽底下走著,無知無覺,走到哪裏,該怎麼辦?她完全不知道。挫折把她的信心完全毀掉了。她不再是那個喜歡存著僥幸,積極樂觀的淩波了。事實變幻得太快,來不及顧慮,來不及抵禦,就來臨了。她現在沒有一點應急能力。
她順著大路一點一點往回走。公路空闊,隻有駛過的汽車與她,在路過加油站的時候,一輛傑達急速的轉彎差一點撞到了她。開車的探出頭來看了她一眼,鳴了聲喇叭。
這一切絲毫沒有對淩渡造成影響。她低頭自顧自地走。那台車繞過加油站的門前,也不去加油;繼續向前把她超越了。淩波跟著車走了一段路才發覺已經走過了白玫瑰。正值黃昏,晚飯還沒有吃,淩波便進了旁邊一家大排檔。點了兩個菜,要了一杯啤酒,慢慢地飲著。慌亂的心才稍稍安靜下來。填飽了肚子,疲勞也緩過來了,淩波想起了兩個男人,阿明和林生。出於各種原因,目前她不需要與阿明會晤。可是,酒精的刺激使她目光懶散。周身綿軟,她想起了兩次與林生用餐的情景,想到了對方幽深不可測的目光,想到了兩次床第之樂。那時候,不,包括現在,她都對他有好感。
僅管對方暗示她隻要“特別服務”就夠了。她卻再三下不了手,對於喜歡的人,她不會褻瀆他,也不允許他自己褻瀆自己。她寧願相信這就是愛,而把那麼點模糊的似是而非的東西擺到明確的位置上來。她為自己那麼點真情實意的東西感動著,留戀著,難以忘記而忽視了對方的主觀。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極富於犧牲精神,從不自私。
淩波終於忍不住給林生打電話。他現在一定也不好受,也許他對自己的冷落是無意的,也許是故意做出來的,也許他現在正等著她的安慰呢。
“林生,是我,你好嗎?”她溫柔又小心地問候。
“有事?”對方懶洋洋又不耐煩的口吻。
“我……問候一下你。”
“哦,沒事了?”
對方掛了電話,淩波的心一下子沉到底,完了,也許早已完了,自己還自討沒趣,自作多情!愛又不敢說,火又不敢發。又何必要愛他,纏他,惹他煩!丁點兒好處沒得到,惹了一身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