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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班遠風跑上前去,班長風倒一下的身子直向他壓來,如天崩地裂,蘭心樓扶住班長風,班遠風才不至於被壓倒,“爹……”班遠風雙手抓住父親握著刺穿了心髒的匕首,“這到底是為什麼?……”班遠風已經泣不成聲,班長風伸手向長孫雪眸,長孫雪眸向蹲到他的身邊。

鐵征看著黑袍人,再一次抬起劍,手上青筋暴起,剛走到的老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向他搖了搖頭,鐵征的劍發出一聲鳴顫。

“長孫雪眸……”班長風顫聲道:“碧落佛塔裏的……是天下苦難蒼生的,苦難蒼生的,”班長風一再強調。

見他還想說,長孫雪眸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了。”

班長風抓住他的手,“我……就交給你了……”

長孫雪眸鄭重承諾,“我知道了,我一定辦到。”

班長風放心地點頭,然後摸著兒子的頭,“兒子……一定要等張大叔他們回來……”班遠風已經泣不成聲,班長風看向張進,張進走到他身邊,班長風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向他笑了一下,然後倒在蘭心樓的懷裏,張進頭一低,眼淚滴在地上的沙土裏。

“爹……”班遠風撲在班長風的懷裏慟哭,張進用左手扶著他的肩。

遠遠地,胡楊柳看到身負重傷的卓依兒一瘸一拐地走來,她向她走過去。

“進來。”燕昭雪在弄影館後院裏的小屋外站了很久,這已經是韓燈兒第七次叫她走屋了,燕昭雪卻遲遲沒有推門,月遊中天,弄影館外的大堂裏時不時傳來聲音,大堂裏正在演皮影戲。

燕昭雪抬起手,韓燈兒看到月光投在門上的影子,她看出了燕昭雪的猶豫,燕昭雪了一下眼,推開門,屋裏燈光照出淡淡的暖意,看著站在窗前的女人,盡管燕昭雪想保持平靜,卻不禁露出驚駭之色,她緊握了一下手中的劍,韓燈兒看向她手中的劍,看到韓燈兒看著劍的眼神,燕昭雪隻覺自己的手被她看得失去了知覺一般,她盡力保持著平靜和冷靜,冷冷說道:“是你要見我?”

看著燕昭雪直直看著自己的眼神,韓燈兒轉過身,麵對著長垂在地上的解暗紫色窗簾,“你若不想見我就不會來。”

燕昭雪這才仔細看了一下這個房間,房間不大,鳥語花香的漆畫屏風將房間隔得更加繁碎,仿佛再也容不下什麼,但如果不是去感覺,隻是去看的話,她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江南,整個房間裏沒有一點西域的氣息,這個來自中原的女人是深愛著她離開的那個地方的吧。

韓燈兒在一麵屏風前坐下,燕昭雪向她看去,吃驚地得頭往後動了一下,若不是她從來就隻相信自己的直覺,她一定會認韓燈兒進入了畫中,韓燈兒平靜地看了一眼她,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神情,任何人在第一看到她都會有這樣的驚訝,她是一個如畫的女人,不曾害怕的她突然覺得害怕,這就是那個黑衣女人口中的操縱著自己命運的人?燕昭雪淡淡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要問我嗎?”

燕昭雪說著轉身就走,毫不在意,甚至是不屑的態度令韓燈兒氣急敗壞,隻是她仍舊沒有表現出來,她大聲說著站起,“等一等,”燕昭雪轉過身看著她,“滄浪亭裏的老人怎麼樣了?”

燕昭雪搖頭,“我不知道。”

韓燈兒說道:“是他把破曉給了你,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情況?”

燕昭雪重複道:“我不知道。”

韓燈兒看著燕昭雪的神情,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她接著說道:“好,不說這個了,為什麼要接近鐵征?”

燕昭雪說道:“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你說的接近。”

韓燈兒隻覺她們之間已經無法交談,她又說道:“你可知道鐵征在百納城有一個未婚妻,他還向一個女人求過婚,還有一個曼青仙子?”

燕昭雪搖頭,“你說完了嗎?”

韓燈兒微微點頭,在燕昭雪轉過身的時候接著說道:“你的耳朵聽不見聲音?”

燕昭雪吃驚地看著她,已經五年多了,這個女人是第二個發現自己聽不到聲音的人,燕昭雪點頭,“不過我能聽到一種聲音,你會為此感到害怕。”

韓燈兒和聲道:“是嗎?”

燕昭雪深吸了一口氣,“你憤怒了。”

韓燈兒立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這是第一個發現自己憤怒的人,燕昭雪聽不到聲音,但是她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看著燕昭雪不屑且毫不在乎地走出房間,韓燈兒向身後的屏風扶去,燕昭雪隻覺身體往下一沉,四周屏風轉動,勢若乾坤旋轉,韓燈兒還是那樣平靜地看著她。

“帶走他吧。”看到韓燈兒說完這一句話,燕昭雪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偌大的地下宮裏,到處玉璧透著冰涼,堆滿地宮的藥材散發著濃烈的藥味,藥味裏流動著死亡的氣息。

“是心樓嗎?”燕昭雪沒有聽到聲音,“噔噔……”的腳步聲傳來,燕昭雪突覺一隻冰冷如石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將自己拉到一到一蹲石像後,然而她並沒有看到將自己藏起來的人,她微微偏過頭,隻眼一個從頭白到腳的身影徐徐走來,白得驚心動魄,白得觸目驚心。

隻見來人停在石像前麵五步處,美妙的聲音悲愴淒婉,“佛屠先生,我已經老了,你再製不出梵佛屠毒的解藥,我就再也無法將真相告訴他了。”

“快了,冠月夫人,請您先出去吧。”

“好啊。”冠月夫人抬手輕拭了一下眼角,燕昭雪這才清楚,她落淚了,看著她轉身離去的樣子,燕昭雪隻覺心中愴然如潮水般湧起。等冠月夫人離開,燕昭雪輕輕將手放在地上,確定來人已經離開,她站起,膽戰心驚地走到掩著自己的石像的正前方走去。

“快走。”然而,燕昭雪並沒有聽到聲音,她隻能通過讀唇語才能知道別人說了什麼,然而,現在她根本就看不到人,但是她感覺得到,人在石像裏麵,“鋥鋥鋥……”她慢慢地了拔出手中的破曉。

“千萬不要,快走。”燕昭雪聽不到,她的劍已經斬下,“哢嚓!”石像碎裂開,燕昭雪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也頗為吃驚地看著她。

“狼……狼王……”燕昭雪喊著眼前的人,同樣的銀色麵具,同樣的銀色鎧甲,幾乎就是一個人。

“快走!”

燕昭雪看著他的嘴巴,知道了他在說什麼,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一起走。”她說著伸手去拉坐在石座裏的人,突覺身後殺氣逼人,一旋身到了石座的後麵。

“你要逃?”冠月夫人站到石座在前麵,“看來,人世間還真的隻是有背叛和欺騙啊!”悲愴的感謝慨令人心生絕望,燕昭雪心裏一驚,剛才見到冠月夫人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覺察出來她會武功,而現在,她隻覺她的武功深不可測,冠月夫人向石座上的人走來,見她伸出手,燕昭雪覺她殺氣逼人,手中的劍直向她的手心刺去。

“誰?”冠月夫人收手避開破曉,直向燕昭雪的肩抓去,燕昭雪肩一斜,手從她的耳畔擦過,手隨即攻向她的喉嚨,她退身一躍,到了石座處,轉身扶上石座上的人,破曉對著牆壁一斬,牆璧破開,她帶著人飛躍出去。

“唰,唰,”燕昭雪一低頭,腰已被飛來的白練束緊,同時她扶住的人也被鋪天蓋地卷來的白練纏住,燕昭雪往後揮劍一斬,白練飛起,等冠月夫人收起白練,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夢囈般地重複著,“欺騙……背叛……”

燕昭雪一鬆開手,便聽到“啊”的一聲,她扶住的人摔倒在地,幸而她雙手有力,雙手拄地支持著身體,燕昭雪一驚,看著這個人兒,因為長時間被關在幾乎和他一樣大小的石像裏,此人全身的骨頭已呈畸形,她確定此人不是狼王,雖然沒有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燕昭雪看出了此人全身顫抖,知道他的痛苦,她蹲下身,帶著麵具的人抬著頭看著她。

燕昭雪伸出手,摘下對方的麵具,怔怔地看著這個人,對方抬起頭,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吐出兩個字,“戴上!”燕昭雪慢慢地將麵具戴回去,那是一張年輕的臉,麵如冠玉,發現冠月夫人跟來,燕昭雪帶上人閃進了一間石室。

“你不能走,你走了誰讓他醒過來,我怎麼才能讓他聽到我的話?……”冠月夫人說著追了去。

燕昭雪確定冠月夫人追遠了後,她向戴著麵具的人看去,隻見麵具下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她背靠著的石像,她慢慢轉過身,石像的那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讓她覺得石像活了過來,一寸長的漆黑頭發根根直立,這是一尊佛像,燕昭雪伸手向石像,戴著麵具的人一把撲抓住她的手,燕昭雪回過頭看著他,戴著麵具的人說道:“不要碰他!”

“難道?”燕昭雪回過頭,怔看著石像,這一尊坐著的石像是一個人,一個深情款款,溫文如玉的人,隻有二十五六歲,他活著嗎?燕昭雪的手停在坐著的人的鼻子前,他已經死了,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啊!”戴著麵具的人呻吟了一聲,癱坐在地,“就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嗎?人世間還真的隻是有背叛和欺騙啊!”

燕昭雪蹲下,認真地看著他麵具下的雙眼,“我們離開這裏。”戴著麵具的人點了一下頭,燕昭雪看了一眼坐著的石像,扶著戴著麵具的人出了石室。

站在石室外,燕昭雪放眼望去,林樓矗立,這是一座城池,應有盡有,她隻覺自己身處迷宮之中進入另一個世界一般,她盡量想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戴著麵具的人突然拉住她的手,“她回來了!”

燕昭雪已經感覺到了,她看向戴著麵具的人,從她的表情裏,戴著麵具的人看出,她沒有找出去的路,“單桀,你在哪裏?”

燕昭雪向戴著麵具的人看去,冠月夫人在叫著他的名字,“不要出聲。”燕昭雪飛身扶單桀扶到一個牆角,她躍身出去,站在冠月夫人的麵前。

“你是誰?”燕昭雪怔看著她,要怎麼回答這個幾近癡癲的女子,該說些什麼,她一無所知,對方的白練已經像她纏去,燕昭雪退身飛上石室頂,白練正向她的腳踝纏去,她腳一起,身體擦著鋪卷的白練直飛向冠月夫人,白練層層向她勒去,她整個人都宛如靈蛇一般,一一避開,手中的利劍直向冠月夫人。

“不要!”單桀伸手向刺向冠月夫人的燕昭雪,劍到冠月夫人胸前的時候,燕昭雪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兩人同時往地上落去,燕昭雪直直地看著那冠月夫人那一雙流露著深沉悲痛和狂喜的眼睛,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應接她打向自己的那一掌,隻是迅速的移開正對著她的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