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見一年就快要這麼過去了,一年了,陳鳳鳴自始至終沒有去看過芸惠妃一眼,這對於她來說,應該是比什麼都重的懲罰。蘇依落將手中的紙條悄悄的收了起來,一切都過去了,一切又是新的開始……
空中幾片海棠的花瓣,隨風飄過。承歡宮,又有了新的主人,是撫遠將軍的小女兒,是她給他舉薦的。
看見地上飄落的海棠,突然想起了夏嬰。他在心裏一直都是個淡雅出塵的人物,翩翩君子,如暖玉般溫潤柔和。如果,多年前,真正的夏嬰沒有亡故,夏老爺不曾遠遊尋醫,不曾路過錦鎮,不曾帶走那個男孩。倘若多年前,她可以多一點勇氣,可以多一點耐心。那他們會不會有機會相遇,如今,她又會不會是個幸福的娘子,會不會也有自己的孩子,兒女繞膝。
可是想,永遠都隻是想,它不會變成現實。時光不會逆轉,故事不會重演,她再也沒有機會開口,再也沒有機會不顧一切。
“臣恭賀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禦花園,肅親王走到石亭中,專程來赴這場這有兩個人的酒宴。
蘇依落淡淡的抿出一條弧度,“親王玩笑了,請坐。”自從她說服肅親王放夏綺鳶一種神仙眷侶無憂無慮的生後,他們慢慢地就成了朋友。在一起,不談國事,隻談家事,不談朝政,隻談棋局,煮酒論古今。今日,是蘇依落受封皇後的第三日,肅親王,特來道喜。
世事無常,浮世變遷,滄海桑田,到最後卻果真驗證了那句“頗有富貴之命,定是王凰之王的命格”,現在想開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看來,夏嬰說的當真沒錯,娘娘果然是萬凰之王的命格。”肅親王手把酒杯,先幹為敬。
蘇依落聞言,揣測了幾分,還是不明白,此話的意思,“侯爺,怎麼會知道。”
肅親王看見蘇依落的表情,心裏就明白了幾分,雖然他不知道蘇依落和夏嬰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有一點他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眼前這個女子真真心心的愛著他。就好像有人在他麵前提起了夏綺鳶,似若這般怎能不懂,“原來,你不知道啊,”一陣爽朗的笑聲,笑得蘇依落的臉龐些許潮紅,“當年我之所以去鳳儀閣找展茗羽,就是因為夏嬰在江南發來了飛鴿傳書,他說這個女子是萬凰之王的命格,一定要想辦法把她送進皇宮。”
“侯爺,去過江南。”蘇依落越聽越疑惑,她從來不知道他去過江南。自重逢之日再到離別之時,他從未認出過她,他怎麼可能知道她失萬凰之王的命格。莫非,他會江湖術數,可是,當年在錦鎮時,怎麼卻從未聽他說過……
肅親王見蘇依落想得入神,自斟的一杯烈酒,半酣戲謔的笑道,“別想了,本王告訴你。”說罷,又自斟了一杯,一飲而盡,“芸惠妃剛剛出現在都城那年,夏嬰便開始頻繁的遊江南,好像是為了找什麼人。最後應該是在死亡穀的發的飛鴿傳書。”
“死亡穀……他……怎麼會去死亡穀……”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和鬼醫可是君子之交,當年綺鳶為我擋的那一劍生命垂微,昏迷了幾天幾夜,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還是夏嬰請了鬼醫才把她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
蘇依落被肅親王的話徹徹底底的驚住了,她還記得,每一次與夏嬰的重逢,他都做得那麼不著痕跡,他以為他根本沒有人得出她,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他將她拉進了這場戲劇。
原來,他還記得她。
肅親王將酒杯遞到蘇依落的眼前,蘇依落這才緩過神來,悠悠的歎了一口氣,罷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整理了整理思緒,莞爾一笑,“誰說肅親王隻懂得冷漠剛毅,這般笑容還不是一樣的倜儻風流……”
說罷,臨江亭傳來兩人爽朗的笑聲……
肅親王臨走時,蘇依落從袖口中掏出一段絹布,遞給了他。彼此相顧,緘默不語,心照不宣。單單是絹布上那朵出水聘婷不食人間煙雨的芙蓉,便已經昭示它的主人。一陣清風,吹開了手帕,露出了裏麵墨色針線上繡的“凡”字。
肅親王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記憶中閃過一絲片段。那片青山廣淵,她不小心被蛇咬傷,他想都沒想,為她吸出了腳踝上的毒血,然後從懷裏掏出手帕,為她包紮。日落黃昏,一抹餘暉還在天際徘徊,他背著她,送她回家。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世間最不缺的就是陰差陽錯……
肅親王收起手帕,看著天空飄蕩的雲紗,輕歎了一口氣,淡然的一笑……
沒錯。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