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可能的,主子絕對不會放過背叛他的人,即使陳忠還沒有見到他,但之前長久的聯係便代表他已經投入了對方的名下,這時候擅自撤離,等待他的隻有死。
而且是受到折磨後慘無人道的死亡。
所以,僅僅是動搖了一秒中不到,他的心又變得如同鋼鐵般堅硬,陳忠想,自己的忠誠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無懈可擊。
見麵的地方是在一處院子,與街道離得並不是很遠,但院子中不知為何,卻十分安靜,連鳥叫的聲音都聽不見。
才一進看似普通的大門,陳忠的眼睛就睜得老大,因為他從未見過哪家竟然會將門將窗戶,將牆壁全部粉刷成白色。
這是沒有血色的白,白得刺目,白得讓人心慌。
假盟主看見卻見怪不怪,他顯然已經見過主子很多次了,對對方的喜好心知肚明,看見陳忠的震驚還道:“主子喜靜,也喜潔,隻要是他在的地方就不允許有一絲的髒汙。”
顯然,房子的顏色就屬於他的喜好範圍內。
陳忠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看見假盟主那張隱隱寫著嘲諷的臉又恨不得背過氣去,隻覺得自己腦門上的青筋在直跳彈,但他也知道,現在並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因為在白院子裏麵有一個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的存在。
他道:“受教了。”
將屈辱隱藏在眼底深處,麵上還是一派恭敬。
假盟主看見他的神色,哪能不知道陳忠在想些什麼,但他不僅沒有生氣,甚至還挺冷漠,這人雖然看上去對主子很恭敬,但胃口早就被義士聯盟給養刁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習慣人們的讚美與吹捧,在習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後,讓他對某人誠心誠意地低頭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但如果不能將身形匍匐在主子的腳下,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這就是假盟主從來不與陳忠動氣的原因,誰會願意同一個死人置氣?
然而陳忠卻不知道假盟主在想什麼,他開始走進雪白的屋子,除了興奮,心中還有惶惶然。
他的衣服是否整潔?是否能入主子的眼?他的才智是否能被重用?主子會不會交代他辦事?
在短短的幾步之內,他心中竟然有無數的念頭充斥著,整個人都興奮得不能自己。
假盟主腳步一頓道:“到了。”
他這聲到了說得很輕,仿佛害怕自己驚擾到什麼人,隨後便恭敬上前,伸手在白色的木板門上敲了三下。
年輕的男聲從屋內傳出來道:“進來。”
僅僅是兩個字卻讓陳忠心驚肉跳,他忽然感受到,自己之前的想象是多麼的淺薄,他的主子,他勵誌要效忠的對象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加不凡。
假盟主先進去,他的神色已經謙卑到了極致。
陳忠更在他身後,立誌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但是與假盟主比起來,竟然還有不小的差別。
如果他刺客身邊有鏡子,就會知道差別來源於何處,這大概就是贗品與真品的區別。
他匍匐在地上,看不見人,隻能看見雪白的靴子,就算是陳忠都要腹誹,這究竟是喜白到了什麼地步,竟然連靴子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靴子難道不是很容易粘上塵土,難道不是很容易髒?
想到這他忽然發現男人的白靴上,真的是一點塵土都沒有。
天下竟然有如此高絕的輕功?
主子先道:“我讓你辦得事情怎麼樣了。”
這話不是對陳忠說的,而是對假盟主說的。
假盟主道:“屬下進入留守盟主莊,並沒見到外人潛入。”
他又道:“隻不過前些日子確有一瞬間感到頭頂有人窺視,但等出門卻發現頭頂上空無一人。”
主子道:“你是要告訴我,你的感知竟然失靈了?”
假盟主道:“屬下慚愧,懇請主子責罰。”
年輕男人沒有說話,他或許是在思考,又或許是在單純的發呆,但無論是假盟主還是陳忠都趴在地上,所以他們兩人沒有一個是能看見年輕人麵貌的。
陳忠記得,以他才進門時的驚鴻一瞥,好像看見主子臉上帶了一張鐵麵。
猙獰如惡鬼的鐵麵。
主子道:“罷了,再說說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
他道:“是叫陳忠,我說的對吧?”
陳忠聞言簡直欣喜若狂,連連道:“是。”
主子道:“江南地方的漕運道怎麼樣了。”
陳忠道:“回主子的話,已經全部拿下。”
主子道:“全部拿下的意思是指?”
陳忠道:“主子如果是想要泊船打撈,任何時候都可以。”
為什麼年輕人會推一把讓義士聯盟接手漕運事宜,歸根結底還是他們有用罷了。
他要這些人,幫他找某樣東西。
那東西,在江南某條巷道的湖底。
陳忠對此知之甚少,但他卻知道,主子要打撈的東西一定很重要,這似乎就變成了他可以躋身入對方門下的踏腳石。
他覺得,自己是很重要的,是不可缺少的一環。
主子道:“抬起頭來。”
陳忠想,或許主子是想要自己說話不那麼卑微,因為他實在是個很有用的人。
他想的很美,所以抬頭時眼底還帶著自滿的笑意。
“!”
他的笑意忽然消失了,因為看見了主子的青銅鬼麵。
很難想象不過是一個麵具,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但是他卻真的在視線相交的瞬間感受到了某種來自地獄的煞氣,這股煞氣直衝天靈蓋,讓他的精神都為之一蕩。
好像連腦子都被洪水衝刷過一樣。
“嗯?”
不用懷疑,這聲疑問並非其他人發出來的,而是主子,他忽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竟然站起來,湊近了陳忠的臉。
他明明可以伸手將對方拉近一點,但對一個重度潔癖患者來說,那實在是無法忍受的一件事,更何況陳忠長得還很醜。
他怕自己用手碰到對方臉,他的手就會爛掉。
主子想,為什麼自己的功法會受到排斥?
他看陳忠那一眼不過是為了震懾,但因為修煉過攝魂**,他沒看對方一眼中仿佛帶有一種泰山壓頂似的威力,可以讓陳忠變得更加老實,將想要隱瞞的事情給說出來。
練過某種功法之後,這種功法仿佛就會變成人生命中的一部分,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影響,這已經是自己不可控的,之前他看陳忠這樣兩麵三刀的人,都會讓對方變得更加老實,但剛才,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出自同源力量的抵抗。
出自同源的力量?
宮九一驚,不好!
幾乎是他意識到事情不好的瞬間,就有一劍光一閃而過,劍氣外放,包裹著劍刃,看似隨隨便便揮出一劍,竟然有了一劍破九州的氣派。
白色的小院被劈成不知道多少瓣,隻有竭盡全力才能保證自己不被風卷走,三人之中竟然隻有宮九一人最淡定,可以迎風而立,他已經猜到了,來的人是誰。
宮九道:“葉城主,別來無恙。”
久違的問候由他說出來,中間總有些詭異的不清不楚,就好像他似乎很期待再見到葉孤城,但總是心懷鬼胎。
假盟主聽見宮九的聲音當時就一驚,他主子從來都是驕傲自負到目中無人的,怎麼會有這麼難以形容的聲音?
宮九又道:“一別經年,葉城主這招呼人的方式真是越來越氣派了。”
葉孤城站的位置離宮九很遠,但對方為了傳話,甚至將內裏灌注至聲音中,就為了讓葉孤城聽見他的聲音。
葉孤城冷冷道:“一別經年,我實在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宮九練得那功法,根本就不是活長久的功夫,等到極限以後會很快衰亡,算是他提早不知道多少年透支生命的代價,但葉孤城實在是沒有想到,對方不僅沒有死,竟然還活得很好,而且還活到另一個世界來了。
葉孤城道:“你沒有破碎虛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宮九道:“那你還要問問西門莊主。”
葉孤城聽見宮九的話眼皮子終於抬了一下,他道:“西門?不需要,這種小事何必勞煩他,我隻要問你就夠了。”
宮九道:“看來雖然十幾年沒見,葉城主與西門莊主的感情倒是越發好了。”
他又道:“這次葉城主專程來找我是做什麼,我向來與葉城主的白雲城離得遠遠的,甚至還收斂手下人不去打擾城主,卻沒想到,城主竟然還會來找我。”
說著說著,宮九竟然感受到一絲絲委屈。
葉孤城道:“怎麼,難道隻允許你來找我,不許我來找你?”
宮九道:“自然不會,隻不過我知道,如果沒有其他事,葉城主絕對不會想要見到我。”
葉孤城冷哼一聲,心想這人倒是有自知之明。
宮九道:“葉城主想要知道什麼?”
葉孤城沉聲道:“我要知道《天魔策》的下落。”
宮九的喉嚨哽住了。
葉孤城道:“你大費周章接手江南漕運,不就是為了《天魔策》?”
宮九道:“《天魔策》對葉城主無用,你要它作甚,何必與我爭搶?”
葉孤城道:“就憑其中有破碎虛空的秘密,就足夠我動手。”
宮九道:“玉羅刹也是,你也是,破碎虛空的人一個兩個竟然都想要一探破碎虛空究竟,難不成都是為了西門莊主?”
葉孤城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宮九道:“別這麼看我,我可是比葉城主你還要期待你同西門莊主的巔峰對決。”
他又道:“可惜,西門莊主大概是無法完成這一場對決了。”
“真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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