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功夫,這曾經被李尋歡是為無比艱難,一不小心就要丟小命的任務竟然已經完成了,而且是以他根本無法想象的高速。
一塊磚道:“走吧。”
他笑眯眯地同嵐風打個手勢,李尋歡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嵐風並沒有回嬉皮笑臉的一塊磚,兩人之間的關係說不好確實不至於,但是說好又很牽強,因為從出鏡率來說,一塊磚甚至會對她造成一丁點兒的威脅。
這是嵐風所不能允許的。
就算沒有人離他,一塊磚也笑嘻嘻的,如此看來,他實在是一個很樂天派的人,於是一塊磚便對李尋歡道:“走吧,接下來有什麼事,陳忠絕對會傳信給我們。”
李尋歡聽了,不由自主歎息道:“攝魂**,究竟是怎樣一門神奇的功法。”
一塊磚道:“這你要問城主,我們就算是了解,如果城主沒有說話,也是不能告訴你的。”
李尋歡笑道:“不用,隻不過我自己感歎一下罷了。”
這世界上的武功這麼多,如果一個個糾結過來,他還有命可活?倒不如過得舒心一些。
三道影子融入夜色之中,來去都悄無聲息,什麼人都誒有驚動。
就算是假盟主,都沒有發現。
又過了幾日,無論是葉孤城還是李尋歡都仿佛忘了這件事一樣地呆在屋子中,或許是在琢磨武功,又或許是在查別人不知道的文件。
李尋歡的資料大體上都是暗探搜集好給他的,他隻負責決定檢查的方向,義士聯盟身為淩駕於江湖任何門派之上的大聯盟,其重要性甚至比得上原本由武林大會而集結在一起的江湖俠士。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要檢查的東西就變得很多,也很複雜,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梳理清楚的。
他先看的是那些被追殺至死的朝廷官員,他們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共同點,好像都是些雜亂無章的人,但既然在同一短時間之內死了,隻要陰謀論想想就肯定有關係。
無論是政績,管理的地區,還是些自由買賣,李尋歡將情報翻爛了都沒有找到他們的共同點,烏黑的頭發都愁白了好幾根。
李尋歡想象道:既然其他地方都沒有查出,不如看看看看他們與義士聯盟之間的關係怎麼樣。
原本隻是隨便一想,卻不知道,其中竟然真的有什麼蹊蹺。
葉孤城道:“漕運?!”
李尋歡得出的結論似乎讓他有些驚訝,因為葉孤城甚至都吐出了一個感歎號,但誰都不知道,他是在為了李尋歡吩咐的想象力而驚歎,還是因為知道什麼□□。
李尋歡點頭道:“不錯,正是漕運。”
他道:“這些人中雖然有很多人自己都與漕運與水沒有關係,但真的調查七大姑八大姨,卻發現,他們家的親戚,有的是在運河上做船主,有的則是自己管轄的區域之內就有運河。”
葉孤城擺出一張洗耳恭聽臉道:“但這卻不能說明什麼。”
李尋歡笑道:“不錯。”
他道:“所以,我又查了義士聯盟的生意。”
他道:“他們有一條生意,走的就是漕運,而且與這些官員正好可以連成一條線。”
葉孤城道:“你說錯了一句話。”
李尋歡道:“什麼?”
葉孤城道:“義士聯盟不僅漕運可以與這些人連成一條線,他還是這個行業的龍頭老大。”
李尋歡一聽,十分震驚,脫口而出道:“不可能。”
葉孤城隻是似笑非笑地看他,李尋歡絲毫不放道:“就算陳忠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在那些本來就是龍頭的人口中分一杯羹。”
他是科舉出身,自然了解民生,水運這玩意兒雖然說是被江湖上行走的人給壟斷了,但畢竟不同於打打殺殺就能解決的綠林好漢,是要分派係的。
不說走南闖北帶著貨物要運送的商人,在河上走的小混混或許都是船隻主人請的幫手,幫忙威震四方的。
河的數量有限,船的數量也有限,自己經營尚且不夠,怎麼能從外人手中挖一調羹。
葉孤城聽見李尋歡的話,也不惱,反而慢條斯理地說:“就算他們能力有限,如果背後有一隻神通廣大的手在推動,無論他們做什麼事,我都不會驚訝。”
李尋歡道:“有人在他們備受插手?”
葉孤城道:“很明顯,如果想要知道細節,你可以去天機閣問問。”
忽然為自己打了一個廣告。
李尋歡沉吟道:“背後推動的人是誰?”
葉孤城不置可否道:“這要看看陳忠傳遞給我們的信件。”
說到這裏,他忽然聽見有什麼聲音從背後響起,如果要找個恰當的形容詞,大概就時鳥嘴啄在木板上。
葉孤城剛想到自己精妙絕倫的比喻,就又聽見來自窗外的撲騰聲還是絡繹不絕,隻能打開窗戶,意料之中是灰撲撲的鴿子。
這並不是白雲城的鴿子,因為它的身材很好,腳上綁著一張紙,是信鴿應該有的樣子,葉孤城將小布條從鴿子的腿上解下來,對李尋歡揚了揚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李尋歡道:“是陳忠?”
葉孤城道:“不錯。”
他展開布條看了一遍,已經將內容記在心中,隨後遞給李尋歡,讓他來看。
李尋歡看了一遍,隻找到了時間與地點,至於在這時間和地點中會發生什麼,都沒有說。
他抬頭,以詢問的眼神看向葉孤城。
葉孤城道:“恐怕他要見那幕後之人。”
葉孤城又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義士聯盟會有本事插手漕運,應該與他即將要見的人有關,你查的不就是這件事?若如此,何不順藤摸瓜,將皇帝在意的事情都解決了?”
皇帝二字從他嘴裏吐出來,就好像在說一個普通人,沒有一點點的敬畏。
但李尋歡卻沒有多在意,他的心思已經集中在了漕運上。
李尋歡道:“如此看來,是非要走一趟不可了。”
葉孤城道:“這回我同你一起去。”
李尋歡道:“是為了見你的故人?”
葉孤城道:“現在還知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我的故人。”
李尋歡驚道:“那你……”
他還以為葉孤城老早就確定了人選,要不然怎麼會死盯著一件事不放?
葉孤城冷笑道:“因為這藏在背後的行動模式,實在是似曾相識。”
李尋歡看見他的冷笑,背後一機靈,連詢問的念頭都沒有了,所以他正好錯過了葉孤城臉上的一抹深思。
葉孤城不是魯莽的人,怎麼可能因為有人行動似曾相識而從塞北出來?更何況那人雖然借義士聯盟攪得江湖風起雲湧,人卻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縮在幕後,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
如果不是玉羅刹傳來的語焉不詳的信件,他會特別出來?
怎麼可能!
但是想著想著,他臉上的冷意卻一直沒有消退,不僅如此,冷氣更甚。
如果說葉孤城一開始還沒有猜到玉羅刹說的究竟是誰,這麼一大圈兜下來,卻已經有了明確的猜測對象。
宮九,真是陰魂不散!
他想,這世界無論是會破碎虛空的還是不會破碎虛空的竟然都能過來,真的是被穿成篩子了。
陳忠很興奮。
李尋歡同嵐風來的那天晚上,他什麼都沒有發現,什麼都沒有察覺,連同屋外的小廝也是,真要說起來隻能歸功於一塊磚的迷煙與嵐風的攝魂**。
他看著假盟主,甚至還有種隱秘的得意,仿佛已經勝過了對方,他還記得前些日子對方提醒他山莊中可能混進了別人,但是現在看來,哪裏有人,不過是他自己疑神疑鬼罷了。
假盟主看見陳忠眼底深處的得意,眼中劃過一絲暗芒,但到底沒有說什麼,就當自己沒有發現對方的情緒。
陳忠從未見過主子,即使為對方已經效忠很多年也是如此,他曾經旁敲側擊問過同樣為那人效忠的其他人,卻發現要不嘴風嚴實如同木頭人,要不就是同他一樣明明忙了很多年卻從未見到真人。
他真是一個非常神秘的人,但正是因為他的神秘,才有更多人信服。
他強將心中的興奮按捺下,對未來可能共事的同僚道:“主子,是什麼樣的人。”
他問得真是假盟主。
假盟主道:“是一個你永遠無法生出忤逆之心的人。”
陳忠道:“我現在對主子就一片赤誠,沒有半點忤逆執行。”
假盟主道:“誰會相信一個叛徒的話?”
這話說得非常尖酸,所以陳忠也大怒道:“你!”
假盟主道:“怎麼,之允許你做還不允許別人說?”
陳忠道:“這不一樣!”
假盟主道:“有什麼不一樣的,難道你原來不是跟著張棟梁?”
陳忠道:“張棟梁絕非明主。”
假盟主嗤笑一聲,卻沒有說話,難不成他能說出自己的主子不是明主這種話來?
自然是不能的,所以他隻是對陳忠道:“算了,無論你有沒有二心,對主子都沒有區別。”
陳忠想著為何,卻不說一字,因為他知道,假盟主一定會解釋。
假盟主道:“如果你現在跟著主子是因為崇拜,是因為尊敬,等到你見到他之後,隻會剩餘一種感情。”
陳忠道:“什麼?”
假盟主沉聲道:“恐懼!”
任何見到他的人,都不會不恐懼!
如果沒有恐懼,九公子的組織怎麼會壯大?
陳忠咽了口口水,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被假盟主的話給震撼到了。
他自認膽子很大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那段對話中卻蘊藏著讓他都隱隱敬畏的力量。
這股力量是什麼?他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在剛才的某一秒,自己的心竟然產生了動搖。
有關於要不要去見主子的動搖。
因為他心中模模糊糊有所預感,如果自己去了,等待在前方的結局,或許並不是很好。
但如果他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