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道:“一百萬。”
花家主驚道:“一百萬?”
一百萬兩銀子,他那地方值這麼多錢?
諸暨雖大,但若說一百萬兩兩銀子卻是萬萬不值的,說五十萬兩還差不多,哪想葉城主竟然隨隨便便給翻倍。
花家主不知道的是,更刺激的還在後麵。
葉孤城臉色不變,仿佛五十萬兩對他來說不過是地上的一抔塵土,他道:“非也。”
花家主愣道:“非也?”
葉孤城不說話,拿起身邊的杯子咽一口溫涼的白水道:“並非一百兩銀子,是一百兩金子。”
花家主眼皮狠狠一跳彈,若不是身前的矮桌卡主他肥肥的肚子,指不定要跳起來,失聲道:“一百萬兩金子!”他看葉孤城的眼神都不對了,這是什麼概念!
葉孤城還是仙人做派,將錢與他聯係在一起仿佛是件很可恥的事,他道:“不錯,就是一百萬兩金子。”語氣淡然,就好像他扔出去的是一百兩,後麵不帶萬字。
怕是傳說中天下第一富的霍休都沒有他豪氣。
花家主道:“這不成,諸暨不值一百萬兩金子。”
商人沒有一個是不精明的,不想賺錢的,但是賺錢也有賺錢的方法,花家流傳好幾代越做越大,就是因為他們即使做商人也有自己的準則,從不獅子大開口,估價自有一套標準,即使葉孤城想要送錢給花家,對方將竟然都不接受,很難說他們誰比誰更愚笨一些。
然而,葉孤城卻道:“諸暨值得這價錢。”
他終於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笑容看上去很意味深長,他道:“關鍵是要看,怎麼用這塊地方。”
花家主愣著不說話,隻道天上的仙人有點石成金的法術,與他們這些泥土捏做的人完全不一樣,張張嘴正想開口,卻不想外麵竟然有仆從急匆匆地跑進來,看他的表情,定然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花家主看向葉孤城,隻聽他道:“無妨。”
已是注意到了變故。
下仆慌忙道:“老爺,出事了。”
花家主兀自鎮定道:“何事?”
下仆道:“七少爺出事了。”
花家主當即變了臉色高聲道:“出事了?!”
近處,葉孤城的眉頭微微一皺。
都說大孫子,小兒子是父母的命根子,在別人家或許有誤,但在花家,花七童無疑是所有人心尖尖上麵的寶貝,即使已經成年也一樣。
幼時失明後,花家主便將小兒子當做眼珠子一樣地供著,這樣的長法竟然沒有成為無法無天的二世祖而是一路茁壯成長,真是花滿樓的造化。
如果說之前的一百萬兩隻是讓花家主驚到,現在他的狀態絕對是語無倫次,過了很久才把心定下來道:“出什麼事了?”紅潤的臉已是慘白。
下仆道:“七公子失蹤了。”
花家主道:“怎麼會失蹤?”
下仆道:“不知,陸大俠也不見了。”
花家主強自鎮定道:“或許他們兩人一起出去了。”
下仆道:“但若他們一起出去前,七公子總會知會一聲。”他麵露難色道:“而且……”
花家主:“而且什麼?”
葉孤城聽在耳中,心中一派淡定,對兩人的行蹤,他心知肚明,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花滿樓分明已經落入了上官飛燕精心編織的情網,連北都找不著。
那樣一個出色的人物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所騙,說不可惜是假的。
但是仆人的下一句話卻差點讓葉孤城將才喝的水都給噴出去。
下仆道:“有人在七公子的小樓附近發現了幾顆糖炒栗子,栗子旁邊還有男人的屍體。”說到這,仆人的表情驚恐得不成樣子,“栗子上被下了毒。”
所以才道花滿樓是失蹤了,一個總是循規蹈矩,規律生活的年輕貴公子忽然與他的朋友一起不見,沒有留下一句音訊,居住的小樓中還出現了毒栗子與陌生男人的屍體,隻要是人就覺得蹊蹺。
葉孤城麵無表情,也沒法做出表情,心道這究竟是什麼事。
賣糖炒栗子的熊姥姥,不是幾天前才被手下的夥計給收拾了一頓?她可是吃了一記朱停改良版的暴雨梨花針,說才幾天就能活蹦亂跳地出來,葉孤城是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
好好的金鵬王朝劇情,怎麼會和糖炒栗子掛鉤?
講道理公孫大娘不是上官飛燕的結拜姐妹嗎?還為了給上官飛燕報仇幫助陸小鳳殺了霍休,說她破壞上官飛燕的計劃,怎麼可能。
仆人與花家主之間的對話還沒有結束,葉孤城便放下被子冷冷道:“帶我去花滿樓的小樓。”
陸小鳳是葉孤城的朋友,花滿樓也是葉孤城的朋友,如果他不出手,就太不古龍了。
葉孤城的朋友很少,但他很在意自己唯二的兩個朋友。
梅園,無梅,不香。
一口沉重厚實的黑棺材被四個高大健壯的男人抬進了院子裏,路上無人敢直視,無論是什麼人,都不願意在大白天撞上抬棺材的隊伍,不吉利。
棺材先入院子,再進屋中,九公子端坐在上位的木椅上,就連每根頭發絲都被打理得一絲不苟。
他以銳利的視線射向四四方方的棺材,高大的仆人一個激靈,立刻把棺材蓋子抬起來。
一個很美的女人趴在棺材中,她的背上還插著幾根沒來及□□的針。
她的臉很美,比上官飛燕,甚至比沙曼還要美,越狠毒的女人就長得越漂亮,這點似乎是成立的。
公孫蘭以仇恨的眼光看向九公子,但在仇恨之中又隱隱有畏懼。
她在害怕,害怕比蛇蠍還要毒的宮九!
九公子難得以正眼看一個女人,他道:“你可知上官飛燕幹什麼去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九公子不知道的。
公孫蘭不說話,她雖然是個狠毒的女人,但對自己的姐妹卻很好很好,要她出賣自己的姐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九公子並不在意她的軟抗,又道:“你對上官飛燕的身份知道多少。”
公孫蘭還是不說話。
你永遠無法知道九公子在想些什麼,他可能上一秒還在與你微笑,下一秒就用劍將你捅了個對穿。
他的思維也是跳躍的,所以,問的下一句話與上一句話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道:“公孫大娘的後人,自然應該也是用劍的,你覺得,是你的劍術好還是白雲城主的劍術好。”
公孫蘭還是不說話,但她眼中已有淡淡的疑問,白雲城主的劍術好壞又與她何幹。
然而宮九卻自說自話道:“那些人的實力都不及白雲城主萬分之一,如果想要再看一次無雙的劍法,還是要找個不錯的對手才行。”他的眼中猛地綻放出光芒,對公孫蘭道,“你好好養傷,等到傷好之後,幫我做一件事。”
宮九道:“我要你去挑戰白雲城主。”
他想再看一次,絕世無雙的劍法。
九公子心道,這世界上不可能有劍法,是他看了學不會的。
萬梅山莊在這個時節是沒有梅花的。
有的隻是寂寞的人與寂寞的劍。
但是今天,寂寞卻冷清的萬梅山莊有客人來訪,極致的靜化為極致的動。
陸小鳳將他的胡子剃幹淨,當他把胡子剃幹淨的時候,無論他去哪裏,西門吹雪都會跟著他,因為這是兩人的賭約。
西門吹雪道:“我雖已經同意,但卻還有一個問題。”
沒了兩條眉毛的陸小鳳苦哈哈道:“你說。”
西門吹雪道:“我聽說江南還有一個人。”
陸小鳳已猜到他要說的人是誰,苦笑道:“全天下怕是沒有人不知道他在江南。”
西門吹雪道:“既然葉孤城也在江南,你何必舍近求遠。”
陸小鳳道:“因為他自己也深陷泥淖之中。”
陸小鳳知道,葉孤城身後也綴著一連串的麻煩。
西門吹雪道:“我雖沒有見過,但也聽說他的劍很好。”
陸小鳳歎道:“那本是天下無雙的劍,天下無雙的劍法。”
這句話說完,西門吹雪滿是冷意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不一般的光芒,他本是一個很少笑的人,所以當他笑的時候總會帶有說不出的譏誚之意。
但是現在,他的微笑很開心,也很美,如同冰雪消融,轉瞬即逝,眼中有火苗在跳動,他在興奮。
陸小鳳忽然不說話了,他可以保證花滿樓與葉孤城會成為朋友,卻不能保證西門吹雪與葉孤城能成為朋友。
兩把絕世之劍相碰撞,無論那把折斷,旁觀者都會心疼到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