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想勸顧景離息怒,看到他臉色實在過於駭人,愣是不敢出聲,於是轉頭去看陸晚,希望她能給先生服個軟,否則這滔天的怒火沒法收場。
看熱鬧的人見到顧景離的神情,一個個也都縮緊了腦袋,甚至連熱鬧都不敢看了,小心翼翼不弄出半點聲音地坐回去,隻將兩隻耳朵豎起來聽。
顧景離心口疼得厲害,手掌高高揚起,眼看一巴掌就要落到陸晚的臉上。
陸晚下意識閉上眼睛,聽到龍二驚呼的聲音:“先生不要啊。”
等了幾秒,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而是玻璃破碎的聲音傳入耳中,緊接著聞到一股血腥味,以及龍二的又一聲驚呼:“先生,你的手?”
陸晚睫毛顫抖了一下,慢慢睜開眼睛,順著男人的胳膊往下看,臉色瞬間慘白。
他居然徒手捏碎了她放在小桌子上的玻璃杯!
“你真的是瘋了!”陸晚很想吼出口,卻在最後關頭生生忍住,忍住不去看他被玻璃杯碎片紮傷後血流不止的手,碎片還被他握在手心,血滴在地下的鐵皮上,‘啪嗒啪嗒’格外令人心驚膽顫。
“先生,快把手鬆開。”龍二的聲音也不穩了,勸不動他,就把頭轉向陸晚,“陸小姐,你就算有天大的火也請暫時放一放,你快勸勸先生吧。”
血滴下去的聲音,就像控製住了陸晚的心跳一樣,也像是滴在了她的心上,她說不出是憤怒多,還是害怕多,亦或者是心疼多。
總之,陸晚全身顫抖不止,連睫毛在顫抖都清晰可見。
她不敢去看顧景離的臉,更不敢去看他的手,也無法做到甩手就走,鋪天蓋地的恐懼席卷著她,煎熬著她,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那些坐下去的人紛紛又站起來,幾個膽大的走近了看,隨著幾人被嚇的驚叫,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一些人看不下去開始勸道:
“天呐,怕是割到了血管吧?再不止血手會廢掉的。”
“是啊,那個小姑娘,你別再擰著了,要是你男人的手真的廢掉,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手是你自己的,哪怕斷了也沒人幫你疼,快把玻璃鬆開吧,萬一殘廢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唉,真是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坐下來心平氣和談的,非要吵架、自殘、搞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才罷休,唉,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這樣鬧幾回啊。”有位年齡大一點的人唉聲歎氣地道。
……
顧景離也不知在想什麼,流了那麼多血,好像感覺不到痛似的,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居高臨下盯著陸晚,漆黑深邃的雙眸似要將麵前的女人看透。
陸晚倔強地捏著拳頭,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心軟,否則以後還要跟他糾纏不休,隻會讓他們都更加痛苦。
長痛不如短痛。
不能心軟,不能心軟,不能心軟……饒是陸晚一遍一遍在心裏默念這個字,還是沒有抵得過身體的誠實,飛快地掃了那滴血的手一眼。
這一眼,腿差點軟下去。
然而,她還是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繼續默念: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那些人勸不動顧景離,認為都是陸晚的錯,畢竟事發到現在,她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就那樣狠心地任由男人的手不住滴血。
一個女人心腸硬到這個地步,未免太鐵石心腸,太過冷酷無情。
所以大家紛紛開始攻擊陸晚。
“這位先生,你有再大的氣也不能拿自己的手來撒呀,要是女人心裏沒你,你就算是死在她麵前,她也一滴眼淚都不會為你掉的。”
“你這個女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要是娶到這樣的女人,早把你打死八百遍……”
一個中年男人話音未落,顧景離手中的玻璃碎片飛出去,準確無誤地劃到那人的嘴,然後在一片驚愕聲中,無比狠戾地道:“閉嘴,都給我滾回座位上去!”
事到如今,他還是維護著陸晚,不讓別人說她半句壞話。
顧景離之所以一直握著碎片,是想讓疼痛提醒他,即便是自己死,也不要動手傷害這個女人。
而且,他真的也下了手去傷害她。
不想傷害她,也不想就此放過她,如果有人能讀懂他的心,可以發現一向無所不能的顧景離,此時的內心裏是多麼的無措。
陸晚的心腸在那幾年的磨難裏裏練得格外硬,對自己狠的那股勁,在某種程度上,也與顧景離都有得一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