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突然伸出手抓住另一片玻璃碎片,在掌心裏狠狠一握,鮮血就從握緊的手窩裏往下掉,一滴兩滴三滴……
她的動作太突然,太快,顧景離和龍二想阻止都來不及,她的手就受傷了。
她抬頭,嘴皮痛得都哆嗦了,“現在,我也受傷了,你不能再要挾我了。”
顧景離站在原地不動都險些一個踉蹌,臉色差到極致,唇色也發了白,聲音雖極力隱藏還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以為,我是在用自殘要挾你什麼?!”
他曾經失眠到幾乎發瘋的地步,也從沒想過自殺,他顧景離沒那麼懦弱!
而且,他不痛快的時候隻會讓對方生不如死!
陸晚額頭已經沁出了冷汗,都說十指連心,傷的手掌大概也是連到心髒,痛得她想尖叫,但現在必須穩住,裝作若無其事,因為顧景離吃軟不吃硬,她一旦軟了去求他,勢必要牽扯不清,若是她不惜傷害自己也不願勸他一句,他會失望寒心,以後也許再不會理她。
這樣想來應該是再疼也會感到一絲慶幸和安慰,可是心髒的地方,為什麼比手還疼呢?
“陸小姐,先生,求你們別再針鋒相對了,你們都快鬆開吧……”龍二急得跟滿頭大汗,卻隻能勸。
針鋒相對……這個成語真特麼刺耳!
“她也配?”顧景離從唇角扯出一絲冷笑,看她的眼神透露涼薄。
陸晚自嘲一笑,語氣亦是淡薄情,“對呀,你是高高在上的顧先生,我不配,所以請你以後離我遠遠的,別讓人覺得你是在犯賤。”
顧景離手心又一用力,玻璃碎片再深入一分,血流得更凶之後眼眶就泛了紅,不知是痛的還是氣的,聲音變得格外平靜,就連漆黑漂亮的眼底裏的情緒也消失幹幹淨淨,就這樣波瀾不驚地下望著她。
陸晚被他看得心裏發慌,一下子空落落的被抽空,好像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驀地,顧景離甩掉手裏的碎片,抓住了陸晚握著玻璃碎片的手,用力一握,陸晚便因手腕骨疼痛無力而鬆開了手掌心。
他動作有些粗魯地將陸晚掌心裏的碎片取出丟到地上,看著那道深深的口子,眼底卻沒有一絲憐惜了。
取出碎片的傷口真的很疼,陸晚雖不叫痛,可發白的臉和唇,流出冷汗的額頭,發抖的手,卻無一不在告訴別人,她的真很痛!
顧景離卻低低一笑,淡淡道:“陸晚,你要跟我玩狠的是吧,我特麼玩死你!”
陸晚動了動唇,可什麼也說不出來。
顧景離彎腰拿起椅子上的西裝丟在地上,轉身離開時似是嫌棄般地狠狠踩過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陸晚想起來,剛上火車那會兒,她睡著了靠在他的懷裏,醒來時她身上蓋著他的西裝,所以他嫌棄的不是自己的西裝,而是被她碰過。
“陸小姐,您自己小心。”龍二小聲留下一句話便跟快步跟上顧景離。
他們很快便消失在這節車廂。
陸晚轉過頭看向窗外無盡的黑色,兩串熱淚滾落下來,滴在地上的血泊裏。
這一次,她是真的傷透了顧景離的心……
“唉,現在的年輕人呐,吵個架就要死要活的,真嚇人呐。”
車廂裏不斷有人發出類似感慨。
“……”
陸晚充耳不聞,自顧自坐下想先用什麼東西止血,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走近,原來是剛才來給顧景離處理傷口結果沒有弄就被趕走的女醫生,提著醫藥箱過來給她包紮了。
“天呐,怎麼傷成這樣?”女醫生皺緊了眉頭,麵對女人時她臉上再沒有麵對顧景離那樣的羞怯,手腳麻利幹脆,這才像個醫生的作派。
陸晚心口堵得厲害,實在不想開口,閉上眼睛置之不理,任何醫生用酒精淋在傷口上消毒,隻有身體上的痛才能暫時壓住心裏的痛。
醫生手中的鑷子一下捅進陸晚的傷口裏,陸晚終是忍不住叫出了聲,待醫生道歉,說是因為火車突然緊急刹住,她才不小心碰到傷口,請求原諒。
“沒關係。”陸晚不想聽醫生一直歉疚,隻好出聲。
女醫生看了眼外麵,狐疑地犯嘀咕:“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怎麼會緊急停車?”
陸晚知道一定是顧景離讓火車停下了,她終於成功將他從身邊趕走,想笑一笑表示開心,可無論怎麼努力都扯不出笑的弧度。
桌上有一包煙,那是顧景離的。
陸晚拿出一根煙點上,才吸一口就嗆得肺疼,止不住地躬著腰猛烈咳嗽,咳嗽太用力扯得傷口又浸出了血,染紅了的潔白紗布像一朵盛開的紅色的花,隻是並不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