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察到好像在人在看他，顧景離抬頭朝對麵看過去，精準地捕捉到了那抹清瘦的身影，雖然她的臉隱在昏暗中。
陸晚意識到他發現了自己，心尖一顫，連忙藏到廣告牌後。
倒是莊靜退避不及，與他淩厲的目光對個正著，既然看到了，也不能裝作沒看到，隻好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隨即低了下頭表示道別，然後也挪到了廣告牌後。
“媽，他過來了嗎？”陸晚緊緊抓著莊靜的胳膊，心提到嗓子眼，滿眼不安。
顧景離的視線往下移，定在到廣告牌下的兩隻穿白色板鞋的雙腳上，神色十分複雜。
周豹見他定是起了疑心，受人之托，硬著頭皮走過去擋住他，說道：“先生，時間不早了，請上車。”
顧景離眸色微暗，冷冷睨周豹幾秒，身上悠然散發出足以凍僵人的冷氣，駭得周豹脖子一縮，在這樣的高壓下，隻得坦白道：“陸小姐在那邊，但她拜托我，說現在還不想……見到您。”
顧景離眼神愈發冷銳。
實在抵不住黑麵閻王投來的眼刀，周豹隻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趕緊又道：“但她說一定會來參加我妹妹的婚禮。”
“你跟她聊了很久？”顧景離冷聲道。
一句話如同砒霜，令周豹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想到上次因為和陸小姐多說幾句話就被發配到M國收爛賬，心裏就直毛。
而對麵的陸晚偷偷探頭出來，扒在廣告燈牌上，看到顧景離和周豹還在那兒說著什麼，腳上就跟被釘住一般，怎麼也提不動。
“要不，小晚，你去和他打聲招呼吧？”莊靜試探性地問道。
陸晚愣了下，爾後猛搖頭，“不，我才不要和他打招呼，而且我跟他已經分手了，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
說完這句話，她像是要證明給媽媽看，又像是要證明給自己看，終於鼓起勇挪動了腳步。
“你慢點走。”莊靜忙不迭大步跟上。
顧景離看著消失在人群中的熟悉背影，冷冷盯了周豹一眼，沉腰鑽進車子後座。
周豹無聲吐出一口氣，關上車門，迅速繞到駕駛座，驅車離開繁華的街道。
因為這輛邁巴赫是豪車中的豪車，識貨的司機怕賠不起，都遠遠讓著它。
因此在這個時間點，邁巴赫才能保持著最低一百碼的時速行駛在公路上。
車廂內的氣壓卻一直很低很低，低到空氣都凝滯一般。
“先生，今晚回哪兒？”要不是必須要問，周豹絕不會主動開口引起先生的注意。
顧景離緩緩睜開眼睛，眸底赫然覆著一層寒氣逼人的冰霜，聲音更是冷得徹骨：“她還跟你說什麼了？”
周豹渾身一激靈，心道果然還是躲不過去。隻是還有大約五百米，就到了天驕別墅和半山腰別墅的分岔路口了。
輪胎的速度滾得極快，五百米眼看就到了，他隻好隨便選了條回半山腰別墅的路。
顧景離對晚上住哪兒無所謂，半天得不回答，耐心即將耗盡，眉宇間驟然浮上一層戾氣。
周豹再不敢猶豫，急聲說道：“陸小姐說她每晚都做惡夢，夢到您剝她家人的麵皮……”
“夠了！”顧景離厲聲製止，深黑的眸子裏燃著兩簇肉眼可見的火苗，薄唇緊抿成一條青線，隱含著風雨欲來山滿樓的慍怒。
足可以毀天滅地！
又過了幾分鍾，周豹從後視鏡裏瞄到他焦慮症似乎沒有發作，便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先生，我覺得陸小姐心裏還是有您的，否則她不可能答應參加我妹妹的婚禮。”
顧景離抬眸，狐疑地看向前方的後視鏡裏的周豹。
周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懷疑，也看到了想聽下去的潛台詞，於是大著膽子又道：“我跟她講了我妹妹的事，她聽了似乎有所觸動。”
顧景離腦海裏閃過一個青澀小女孩的臉，他永遠記得周豹的妹妹，當時看到周豹就像看到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樣的表情。
而他，明明知道女孩有多害怕血腥殘忍的畫麵，卻偏偏對陸晚做了這樣的事。
真是該死！
沉浸在懊悔中，剩下的路，車內一片沉默。
車子駛進半山腰別墅的鏤空大鐵門內，停在客廳大門外的院子裏。
周豹正要下車去開門，聽到顧景離突然發問：“後來，你做了什麼，你妹妹才重新接納的你？”
周豹完全震驚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高高在上又什麼都有著自己主見的先生，竟然在問他的意見？！
而且聽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做點什麼，去彌補自己犯下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