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笛聲撕裂了冬日的天空，一直傳到九霄雲外，村裏相隔不遠，聽見的人們就開始紛紛地議論：“誰在吹笛子啊？”知道海平回來的人說：“會吹笛子的不就是海平，他回來了可能去看他爸爸去了。”海平吹了一遍又一遍，恍似這笛聲能通天透地，要讓阿爸知道他海平回來了：不孝子回來了！回來了！阿爸來打我屁股吧！來罵我兩聲吧！你不打不罵跟我下棋來呀！你晚走幾天我們兄弟就都回來了，還怕我不服侍好你，還怕那閻羅王敢來取性命？爸爸！你應我一聲啊！爸爸！
吹著吹著淚水順著臉頰流到笛孔裏濕了笛膜，笛子響出一陣怪異聲。海龍仰著掛滿淚水的臉低下來說：“海平不要哭了呢，爸爸要我們努力，努力讀書呢！”海平一把丟了笛子吼道：“我讀個屁書啊！要不是想讀出書來能醫好爸爸的病，鬼才去讀書！”海龍說：“誰不是啊？我不是一樣這樣想，可爸爸就這樣早死了。再等兩年多我就可以畢業，怎麼就等不了啊？”海平嗚嗚的爬到阿爸的墓前，壓了一地的紙灰，摸著阿爸的墓碑說：“我讀書有個屁用啊？我讀書有個屁用啊？還沒讀出來爹死了，爹死了。爹死了！”海龍抱著海平說：“嗚嗚嗚，真的是一世人都沒享過一日福。”海平摸著墓碑說：“這世人沒做好你的兒子，沒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天天就是跟娘吵嘴。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兒子，記得娶個好老婆，不要天天吵嘴。”海龍說：“爸爸，下輩子我也要做你的兒子。”
兩人哭了好一陣，嗓子也有些啞了，各自倚在墓的一邊，就像倚著大門兩邊一樣。海平喃喃地說：“罷了！得了這樣的病，沒得苦來受，看你吐血吐得那麼厲害，走路都走不動，後來說好多了都是騙我！死了再也不用受這苦了，在下麵好好吃，好好喝，要什麼托個夢給我兄弟兩個。不要再省錢了，該怎麼花就怎麼花，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沒錢我會給你燒。”海龍一邊默默的聽著，沒有言語。
天快黑時，二人才收拾好東西，眼紅彤彤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