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落涼州(2 / 2)

“我沒有家。”

我沒有說謊,這個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告訴我,她父母是去安息的商人,到這裏遇山賊罹難,因為經商是買賣祖宗的舊思想,她父親很早就與家族兩別,這一路上,為了吃個饅頭包子,隻能做個收錢翻棺的杵作,要不就是遊藝街頭的戲子……想到這裏,腦海中像放電影似的,突然多了好些個杵作和戲子的本事。

當我把這一切完完整整從記憶裏倒給他之後,他倒是聽的越來越認真了,不一會,真的給了我一條安頓之法,不管是什麼,現在的我就跟個流民一樣,我得聽聽。

“城西頭有一座秋涼塔,塔中醃佐著許多的魚羊肉,既是監視匈奴人的前線烽火台,又是收購冬糧的重要倉庫,你去那裏,平日裏就曬曬魚,晚上就住在塔裏,怎麼樣?”

我還沒有答應,那一個奴才就叫了起來。

“少爺,這能行嗎?去守夜的都自殺三個了!”

“怎麼死的?”我問,平日裏我還就好這口電視劇,此時真的感覺到又刺激又興奮。

“上吊,頭一個也就罷了,這個月走了倆,這可是邪門事,姑娘,那裏是凶宅,住不得人呀。”小奴才弓著身子,苦著臉說道,擺出不的姿勢,一個勁的推搡。

“可是……一大姑娘家,塞到誰家裏,說的過去?隻能到府裏當丫鬟了。”

“我去住塔!”我喊道,我還沒下賤到要伺候人的地步。上吊?拜托我心態可好了,幾十年倒數第一還來學校聽課呢!

夏侯傑點點頭,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好,多加小心。”

不知怎地,我覺得倒像他有意安排的。

秋涼塔就是江邊的一處五層的磚塔,每日裏醃好的羊肉會被放到塔中的窖裏,四樓休息的臥室直達天台,從那裏守著一座火坑一堆美酒,就徹夜都可以夢到蒼涼的繁星。

等我爬上五樓的時候,那幾個來布置房間的下人卻像得到了特赦似的齊奔而出。

畢竟整理一座剛死過人的房間是什麼滋味我也明白,在他們眼裏,我也跟個死人似的讓人怕了。

但是,其中一人告訴我的話,卻讓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說守夜的人從不敢睡的沉了,因為不知道哪一夜,就被胡子拿刀砍了頭去,下去做了沒頭鬼,連向閻王爺開口叫屈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我在現代,可是天天晚上看恐怖片幫助睡眠的,我還真的不怕!而且還要查明那些人的死因!

一個月三個人像約好了似的自殺,說出來都蹊蹺。

我當然不會蠢到在晚上去想死人事。

這屋裏睡的也不好,索性爬到屋頂上去,在烽火台上住一晚。月中子時,不知從哪裏爬出的雲層,爬上湖麵靜止而走波的虛空,漁人家的船燈一盞盞的停在蘆葦的叢中,湖邊的細葉抖落著夾在穗中的沙子,在濕涼的風裏的閃爍著黑白的微光,像格子地板一階階直通到遼闊又沉寂的地方,仿佛順著走下去就能走遍全部的人間……

眼前的這一幕湖光十色,漁家靜好,沃下無窮的富饒與希望,讓人幾乎生了放懷山水的衝動,誰能想到將來是那樣兵災之地?

為什麼大周的將士遲遲不願意點起烽火,如果可以,在秋涼被北國的雪覆蓋之前,看到的還是沒有硝煙的南國水鄉,誰願意稱這裏是漢邊界,涼州地?就是風沙裏,比南國多了點要流淚的幻覺……

放現代,一個人住五層樓,還能享受如此的湖景,想都不要想。高中沒的上的我,最後能落一這個歸處,到底是不是一種幸運呢?

上天眷我,我何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