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落涼州(1 / 2)

漢玄鐵,在鐵中加了鈷打製而成,在光下會反出鮮豔的赤紅色,有些人會用特殊的調料在刀身上繪上紅梅,平日裏是樸素的鐵色,在有光的地方一照就如臘梅盛開,是漢代士大夫階級華而不實的標誌性產物。

我一邊整理著原主人記憶中的知識,一邊不得不留神著這把在我動脈前蹭來蹭去的刀祖宗,那個說話的人在重複了兩三遍之後,倒溫柔了下來。

“你是誰家的啞巴,天快黑的時候跑到這北門來做什麼?”

聽著就像誰家的少爺快沒脾氣了一樣。

“我不是啞巴,一醒來就在這北門外了。”我朝他側側目,讓他把刀從我的脖子上拿開。在兩道瞬光碰撞之際,我看清楚了那張臉。

就好像一把從未出鞘的漢儀一樣,他的稚嫩全都寫在他的嚴肅上,尷尬而保持優雅的態度,有著容易被看穿的恬淡與純淨。

“這裏是胡人常出沒的地方,我若不叫醒你,就被胡人擄了去了。”

他的聲音散發著年幼才有的甜味,明亮的雙眼卻像深海裏浸過千年萬年的烏沉木種子,連通著他心靈的環境,像漆黑的不見光的極寒那樣,在如此嚴薄而又吝嗇的微光中尋找著生機。

我看著他,他把目光撇到這座城的北門上。

“罷了,找到家了,就回去吧,可別像有些人,沒有家了才……”

一時間讓我覺得,他的眼神可以在稚嫩的時候就浸透如此的極寒,能在素味平生的時候不含一絲的惡意,實在世間少見。

“等一下!”我喊住了他,“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是說,哪一年?”

“這裏,涼州北門啊,”那少年有些懵了,像在回答一件人人都知道的問題那樣,毫不猶豫的告訴我,“建安八年。”

建安八年,涼州西有馬超,東有韓遂,北有匈奴,南有羌狄,城中還有數不清的董黨餘孽……是最亂的那幾年啊!

“那麼你是?”

問到他名字的時候,傍晚的塞外城市閃著金紅的光,均實抹上了一層祥和的蜜色,恍惚中有幾縷晚風拂過,吹落他係在發上的簪子和我的發卡,他快我一步蹲下身子,他小心撿起我落的那枚塑料發卡,笑容迷迭的難以琢磨,仿佛已經沉浸在烈焰般的晚景中就要不知歸途……

“非銅非鐵,亦雪戲梅,這簪子倒是特別之物,想知也是價值不菲,姑娘怎麼把它給落了?”他披散著頭發,意外秀美的像個女子,幾次上上下下的鼓弄,又是另一個人了。仿佛千絲萬蔓紅色的茶蕾,盡吹散在絢爛的時間。

遠處,四個人扛著轎子,看樣子,是來尋他了,我早就猜這個人,是哪裏世家的公子,果不其然。

那帶路的一位,開口就對他道:“二少爺,終於尋到你了,該回府了。”

能跑出來的,哪個又願意回去,那少年放他們不理,徑直向我走來,將發卡交還於我,笑中還有不舍的樣子。

“你是誰?”我還是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少年姿色上佳,不是潘安卻也八分極色,不應該是曆史上無名的人。

“複姓夏侯,單名傑,年十六,未取字。”烈日鍍上他單薄的身子,在他遝遝的眼神裏,擦上一層細細的霜。

在他道出大名的時候,我真的吸了一口涼氣,誰說他是無名的人……

但是,未來曹操的虎豹急先鋒夏侯麒麟,為何身子如此單薄?

“姑娘可願告其芳名?”

“李晏清,年及笄,字俱川。”我笑著學著他的樣子,他的眼睛像水的行波,一定留住了我的樣子。

“家中還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