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遇奇緣成絕藝
過了長江，上了岸，便是大路。這條路要去黔江濯河壩，必須翻越摩天嶺、馬鬃嶺幾座大山，途經五豐、鶴豐、來鳳，鹹豐幾座縣城。這日，柳剛來到距五豐縣城僅三裏遠處，見一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中年漢子坐在路邊歎氣。柳剛性本善良，心有憐意，便問道：“這位大哥因何坐在路邊歎氣？”那漢子說道：“我姓賈名忠，到荊州投親不遇，回家沒有路費，已兩天沒吃東西了。剛才在前頭路邊喝了一點涼水，現在隻覺頭昏無力，大約要客死山林，不能回到家鄉黔江去了，故坐在路邊歎氣。”柳剛說：“賈大哥先莫灰心氣餒，你先隨我去城中吃飯住宿一晚，明日我分出二兩銀子給你做路費，就可平安回家了。”那漢子聽罷，便跪地叩頭道：“貴人是我賈忠的再生父母也。”柳剛急忙扶起賈忠說：“出門在外，誰不遇上難處？幫扶有難之人，平常之事，萬莫言謝。”二人來到縣城，找到一家客店，柳剛要了一間兩張床位的房間，又請賈忠一起吃晚飯。那賈忠確實饑餓之極，一口氣吃下五大碗飯，還喝下一大碗湯。
由於路途勞累，晚上二人都及早上床睡覺休息。柳剛把行李和寶劍放於枕頭邊，很快便進入夢鄉。天明柳剛醒來，見枕頭邊隻剩下一把劍，行李卻已不見。再看對鋪賈忠，已沒個人影，房門開著，那賈忠不知何時拿著柳剛的行李銀兩開溜了。柳剛無奈，略皺眉頭，心想這世上竟有如此恩將仇報之人。柳剛被賈忠這小人又騙又偷，身無一物，隻得把青峰師父所贈寶劍，拿到當鋪換了五兩銀子，買了兩套衣服和一些幹糧打捆成包，背於背上，出五豐縣城，朝前麵那有名的高山——摩山嶺走去。
山高路險，且又山相重疊。柳剛翻過一山，上麵又見一山，翻過一道峻嶺，抬頭上望仍是峻嶺。不知翻越多少山峰，柳剛才到了山峰之頂的摩天嶺。在山頂上，柳剛看到四周的山峰和雲霧都在自己腳下一片片連綿到極遠的地方，自己像似那神仙站立在雲霧之端。向前行有兩裏地，柳剛忽然聽到吱吱的急叫聲和陣陣沉悶的咆哮之聲。柳剛循聲向前看去，前方道路左邊是岩壁，右邊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路邊有一株大樹，樹上有一隻金黃色小猿猴，樹下有一頭大黑熊。猿在樹上急叫，熊在樹下咆哮，並抬頭望著小金猿，似欲往樹上爬去，小金猿又一陣急叫。路麵僅隻兩尺多寬，柳剛並無別路可走，便朝前走去，那大黑熊見有人走來，並不理睬，仍仰頭望著樹上咆哮。柳剛一來無路可走，二來也見不得那麼笨重的一頭大黑熊欺負那可愛的小金猿。於是柳剛從路邊樹上折下六尺長一根樹枝，欲以樹枝趕走黑熊，救援一下小金猿，自己也趁天色尚早往前多趕點路程。柳剛手握木枝往前走，邊走邊大聲喊道：“黑畜生，快走開，不然要招打。”柳剛已走至距黑熊隻一丈遠處，那黑熊非但不跑走，反而向柳剛迎麵撲來。柳剛急舉木枝當頭打去，那大黑熊大口一張便咬住木枝，喀嚓一聲，木枝被咬去一截。黑熊不懼樹枝，仍撲向柳剛，柳剛隻得以木枝抵住黑熊前胸，不使近身，隻見那黑熊站立起來一雙前爪亂抓，張開血盆大口咆哮，口中腥惡之氣直向柳剛撲麵而來。柳剛毫無別的辦法，隻能背靠岩壁雙手緊握木枝抵住黑熊的胸窩，拚命猛力往前推。柳剛突然覺著自己雙手一輕，那黑熊竟被自己猛力一下推下路邊懸崖。但因路太窄，柳剛用力過猛，自身也收勢不住，向著雲霧蒙蒙的懸崖墜去。
第三天早晨，柳剛被大樹上滴下的露水滴在臉上，激醒轉來，隻覺頭昏昏沉沉的。睜眼見自己褲子破了尺長的大口，破口處的大腿上有兩寸多長的傷口，十分疼痛，慢慢地往外流血。柳剛向上仰望，隻見懸崖上方雲遮霧繞，望不到頂，大樹高插雲霧望不到尖。側頭下看，嚇了一跳，樹下的大石板上躺著大黑熊，自己竟躺在大黑熊肥壯的身子上。然而黑熊大嘴邊一大攤血，色已烏黑，笨大的身軀一動不動，顯然已氣絕多時。原來是柳剛使盡平生之力往前猛推黑熊，竟將黑熊從窄路推下懸崖。由於黑熊體大笨重，從近四十丈高處墜下，大樹枝丫幾次均未擋緩其下墜之勢，直接掉到大石板上，當即摔了個一命嗚呼。柳剛自己也收勢不住墜下懸崖，被大樹枝擋了三次，第二次粗枝雖將大腿劃了一條血口，卻大大阻擋了柳剛下墜之勢，最後恰巧墜落在大黑熊笨大柔軟的身體上，這才使柳剛未被摔死而保住性命。但柳剛仍被摔得昏迷了兩天兩夜。現在逐漸恢複知覺，便覺得頭昏昏，全身筋骨似散架般疼痛，大腿傷口亦陣陣劇痛。柳剛頭一側，便看見先前被黑熊追咬的那隻小金猿在旁站著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小眼似乎含淚，不時吱吱地叫兩聲，柳剛亦不知其意。柳剛此時不但全身疼痛，更覺口幹舌燥，特別地渴，本能自然伸舌舔了兩下嘴唇。那小金猿見後便忽然一晃不見。過一會兒，隻見那小金猿用野瓜殼盛著大半殼水，雙手捧著小心地走來。小金猿把瓜殼之水喂到柳剛嘴邊，柳剛此時早覺饑渴難耐，張口就喝，一氣便喝光那大半殼水。清水入口，柳剛覺到有一點淡甜清香之味，清涼無比。那清涼向全身擴展，頓覺全身疼痛減輕不少。
中午時分，那小金猿又用瓜殼盛水端來，柳剛亦一氣喝完。又覺身上疼痛，減輕許多，腿上傷口亦不再劇痛流血。柳剛試著慢慢地從黑熊身上爬移下地，居然可以坐起來。小金猿離去一會又來，這次卻捧回許多新鮮野果。柳剛吃著隻覺得野果芳香甜蜜，故吃了不少。吃下野果後，柳剛覺著身上漸有力氣，覺著尚可爬行。柳剛便緩慢地爬向岩壁。此處岩壁上麵有一巨石凸伸出一丈多遠，石岩下麵有一丈寬地麵淋不著雨水，十分幹燥。柳剛就近抓一些幹草鋪在地上，自己便躺在幹草上。雖然身上疼痛減輕了許多，但柳剛卻覺得十分疲倦，便欲躺在幹草上好好睡一覺。柳剛躺著想睡卻睡不著，總是前思後想。先想到父母突遭橫禍，死得悲慘。又想到自己幼失父母，全靠忠爺將自己帶到深山苦苦隱藏十四年，撫養長大成人。又想到自己為報父母之仇，出門學練武藝，先在少林，再到武當。枝江住店患大病，差點丟失性命，全靠仁慈的代家父女相救。想到此處，似覺著惠蓉那雙美麗的秋波在深情地凝視自己……唉，這次掉下懸崖，如若就此死去，誰為我報父母之仇？還有惠蓉妹知曉後不知要多麼地傷心？想到此，眼淚自然湧出，也不去管它。小金猿蹲在柳剛身旁，雙眼望著柳剛眨也不眨。這時見柳剛臉上眼角邊有水珠，便伸出小毛手替柳剛擦去水珠（淚珠）。柳剛側頭向小金猿報以一微笑說：“謝謝你，小夥計。”不知那小家夥是否能聽懂，隻見它咧開嘴，吱吱叫兩聲，還連跳兩下，看得出，那是它非常高興的表示。柳剛終於迷糊睡去。
小金猿極有靈性，三天前與大黑熊相遇後爭鬥，不是黑熊對手，被追咬逃到大樹上。黑熊也會爬樹，正欲爬上大樹追咬，小金猿急得大叫。忽見一人走來用樹枝打黑熊，那黑熊便反身撲咬那人。黑熊被推下懸岩，那人亦跟著掉了下去。小金猿順著大樹古藤，攀援而下。到了懸岩腳下，見人趴在黑熊身上，人和熊都不動。小金猿明白這人是為救自己才掉下懸崖的。故小金猿守候著不肯離去。兩日後柳剛醒轉過來，便去取水來給柳剛喝，又找野果來給柳剛吃。現在看到柳剛對它側頭一笑，便高興得又叫又跳。
次日清晨，柳剛醒來，全身已不再十分疼痛，隻是腿上傷口稍痛一點，不太舒適。試著站立起來，頭仍有一點昏，但已無大礙，便坐下運功調息。這天，小金猿又取水來給柳剛喝，又找來許多野果給柳剛食用。柳剛吃飽喝足後仍打坐閉目運功調息，晚上仍在岩下幹草上美美地睡了一大覺。天明醒轉，全身痛楚已無，僅隻腿上傷口略有不適。柳剛站立起來，有神清氣爽之感，在空地上練了一趟少林羅漢拳，又折枝代劍練了一趟武當劍法，自覺練得十分順手，比往日輕靈許多。柳剛練完，小金猿跑來拉著柳剛的手，一邊吱吱地叫，一邊用另一隻小毛手指著岩壁前方。柳剛說：“小夥計，你是要帶我到什麼地方去嗎？”小金猿點點頭。柳剛便跟著它緩步而行。走上一地勢稍高之處，柳剛舉目一望，原來這懸崖下另有一番天地。四周全是懸岩絕壁，絕壁上方長有一些樹木古藤，碧綠成蔭，但下部分大都是黑白相間的光滑絕壁。四周絕壁之下竟有一個南北長約五裏，東西寬約三裏的壩子，中間有一條小溪自北而南流到南端岩縫而沒。由於四周絕壁，絕無人煙，壩中奇木花果，應有盡有，似是陶淵明詩中的世外桃源，真是詩中神畫，突現眼前。壩中各種植物蒼翠碧綠，十分茂盛，有許多種植物柳剛都叫不出名字。山雞、野兔、野羊、野豬、飛鳥等各種動物亦多。動物們見柳剛和小金猿走近，並不懼怕逃走，反而稀奇地看著他倆，因為從未來過人，所以動物們便不知怕人。柳剛跟著小金猿來到一山岩之下，在齊胸高處有一石台，台上有一個碗大的岩窩，上麵岩石上不時滴掉下一滴乳白色液體，掉進岩窩後一會兒便清徹透明。每隔一會兒便滴下一滴，周而往複，卻始終不見岩窩中水往外滿溢。岩窩旁邊似有字跡，仔細一看，原是“玉乳泉”三字。因時間久遠，岩石風化，字跡已不太清楚，但尚可辨認。柳剛揣想，此處絕無人煙，是誰會在這岩壁上刻下“玉乳泉”三字？難道這世上真有神仙不成？柳剛低頭就著在岩窩中喝了一口水，覺得淡甜清香，清涼爽口，和前兩天小金猿所取之水無差。柳剛用樹葉沾一點岩窩中水抹在大腿傷口處，便一點不再疼痛，再抹一點傷口即很快愈合。柳剛此時方悟到，自己從那麼高的懸崖上墜下來，雖被樹枝擋緩後落在黑熊身體上，但因太高，其實受傷不輕，特別是內傷嚴重，故覺全身似欲散架般疼痛。後來小金猿幾次所取之水竟是這玉乳泉水，這玉乳泉確實神奇，不但使自己極重內傷很快好轉，還使自己神清氣爽，身手輕靈，故練習少林，武當武功時得心應手，勝似往日多多。柳剛又再喝了兩口岩窩中之水，對著“玉乳泉”三字鞠了一躬，方和小金猿離開玉乳泉。在壩中林間樹上采摘一些野果，北行一裏多地便回到自己原先鋪有幹草的岩下。柳剛看著石板上那大黑熊的屍體說：“你這個笨蛋實在可惡，害得我也摔下這懸崖，但若非你先摔下來墊底，我亦被摔死了。看在這份上，我把你埋葬了吧。”於是費了好大勁才把黑熊推到低窪之處，再以石塊刨土將黑熊埋了。做完這件事情，已近傍晚時分。柳剛兩日來，喝了不少玉乳泉，又食許多野果，並不覺饑餓，見小金猿在旁望著自己，柳剛說：“好朋友，今後就叫你小金吧。”小金猿咧開嘴吱吱叫了兩聲，又點兩下頭，看來它是同意這個建議了。柳剛從包中取出一塊幹糧遞給小金，它接過後用鼻子嗅了嗅，即把幹糧退還給柳剛。這小家夥清高得很，居然以小小神仙自居，不肯食人間煙火之物。晚上，小金就躺於柳剛腳旁的幹草上睡下了。
清早起來，柳剛便練起拳、劍（仍以樹枝代），隻感覺神清氣爽，身手輕靈，練拳“劍”之時，風聲呼呼作響。腿上傷口不再有痛感，低頭一看，腿上傷口疤痕亦不易看見了。柳剛提氣往上一躍，竟躍離地麵一丈多高，比自己以前盡最大努力還多躍高兩尺多，心知定是自己喝了不少玉乳泉之故。練完功，太陽已驅散了雲霧，照耀在壩子和岩壁之上，壩中各種紅色、黃色的花在一片翠綠中閃耀，綠玉似的樹葉把紅、黃花朵襯托得更加絢麗多彩，繁華城鎮的人們，是無緣欣賞到如此仙景的。柳剛正陶醉於此處自然美景。小金又跳過來，一隻小毛手拉著柳剛，另一隻手指向壩子南麵，嘴裏吱吱叫個不停。柳剛微微一笑道：“小東西，你今天又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小金連連點頭。柳剛便跟著小金順著山崖向南行去。大約走了兩裏多遠，小金站著不走了，柳剛便在山崖下各處仔細查看，崖下古藤樹叢中，挺立著一塊兩人高的巨石，柳剛轉到巨石背後，見有一兩尺寬的岩縫，伸向山崖裏麵。柳剛順著岩縫朝裏走兩丈多遠後，裏麵豁然開朗，是一個兩丈見方的洞室，洞室上端有一個六尺方圓的洞直通外麵岩壁，有光亮從岩洞中射進石室內，似如天窗一般。柳剛朝前看見正麵靠壁坐有一具骷髏，因時間久遠，骷髏上的衣服已分不清顏色。在側麵靠壁亦有一具似人骨架，隻是手腳特長，骨架周圍散落著許多金黃色毛發，小金走到那有黃毛的骨架跟前，似有恭敬依戀之意，大約與那有黃毛骨架或有淵源。柳剛走到正麵骷髏前約五步之處站立，心想不知道是哪位前輩，因何來至這絕無人煙的懸崖下的石室洞中，終老其身，看來至今至少在百年之外。我今既然來到此處，便向這位老前輩拜上一拜。想到此處，柳剛便跪地向著骷髏言道：“晚輩柳剛，因遇難來此，不意來到前輩洞室，打擾冒犯之處，望前輩見諒。”言畢便叩頭三拜。當叩下第三頭時，忽見右邊壁上吱呀一聲響，開出一個三尺多寬六尺高的石門。柳剛拜畢起身向石門走去。走進石門，見裏麵洞室比外邊洞室還要寬廣，上端亦有石洞直通岩壁外，亦有光亮照進室中，在石門前邊三尺遠處，靠壁有石箱。柳剛走近石箱，見箱蓋上有一字條，上寫“有緣人啟”四個字，柳剛心想自己經多曲折磨難，方能到此，大約是與之有緣。啟開箱蓋,見有一把寶劍壓在一張字紙上。柳剛伸手去拿寶劍，覺著十分沉重，便用雙手取出寶劍，抽開劍鞘，隻見劍身似鐵非木，有鬆紋，將劍入鞘放於一旁。柳剛拿起字紙，隻見上麵寫道：“此處並非名山大川，汝能到此，應屬有緣。汝又能跪拜於吾之遺骨，即可收為隔世弟子也。今為師贈汝古鬆神劍一把，木匣內有古鬆秘笈兩本，一本古鬆功法，一本古鬆劍法（後有附錄），還有黑白陶罐兩個。白罐內白色藥丸，乃脫胎換骨丸，食之可脫汝俗氣，換汝根骨。黑陶罐內有黑色藥丸二粒，食之每粒可為汝增加六十年功力。然此藥丸不可性急亂服。汝必須先熟讀古鬆功法，學會以古鬆功法調息。之後先服下白色藥丸，以後每隔三日再服一黑丸。其間身體若有反應，即依古鬆功法調脈運氣可也。否則藥丸燒壞汝之筋骨即成廢人矣。練成神功後出世，須鋤惡濟善，萬不可持神功做那危害百姓之事，否則必招報應。切記切記。”署名是古鬆散人謝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