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苦隱深山(2 / 3)

兩位老人痛失愛女,更可憐小外孫幼失爹娘,還要躲避賊人的追殺。兩位老人是既傷心又擔心,每日隻是歎氣落淚,三天水米不進,卻苦了媳婦小玉,自己本已十分傷心,還得勸慰兩位老人,並要照顧服侍有病的丈夫,還要照顧六歲的兒子。

山高而陡,路特難行。濯河壩有民歌道:“有女莫嫁馬喇湖,上坡難上大轉拐,下坡難下白溪蓋。”指的就是從濯河壩到馬喇湖必翻越這座大山,上山經大轉拐山道二十華裏,下山經地名叫白溪蓋的山道十華裏。之字形壁陡山道一上一下就是三十華裏。柳文忠背著柳剛,奮力地爬行山道,兩個多時辰才到山頂。由山頂往下看,馬喇湖好大一片平壩。傳說這裏原是一個大湖,曆經千萬年變遷,才變成現在山清水秀、出產豐富的魚米之鄉。大壩中間有一山丘極像一隻倒匍在那裏的船,在船形山丘和附近蓮花榜的梯田,盛產專供皇上的優質大米。下山之路稍快一點,但亦近午時才到達馬喇湖新田溝,按信上麵所寫找到王家。王家主人看了龔文遠來信之後,知道事關重大。便先叫家人給文忠爺孫倆做飯吃了,讓他倆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出門,自己便出去了。直到晚飯時分,王家主人才返回家中。吃過晚飯,王家主人便對柳文忠說:“文遠兄來信所講情況,事關重大。我們這馬喇湖亦是較繁華熱鬧的城鎮,往來之人多而雜,也非你爺孫二人長久善居之地。由馬喇湖再上十五裏山路便是高爐村,那裏山高林密,人煙稀少,和酉陽興隆細沙交界。絕少有外人到那裏去。那裏有一位姓張的朋友,人很可靠,我寫信你們帶去,請他幫助安頓好你爺孫二人,絕對安全。到那裏有什麼困難,隨時來找我就是。”文忠說:“能與外界接觸越少越好,我們立即上山去吧。”王家主人說:“今晚就在我家好好休息,晚上山路不好行走,明天早點上山即可。”當晚,文忠帶著柳剛在王家好好睡了一覺。天尚未大明,文忠爺孫倆便起了床,王家早已備好早餐。爺孫倆飯後便欲出門,王家主人反複給文忠講明行走路線後即送文忠爺孫倆出門上山而去。

山更高,路卻更小、更陡更難行,柳文忠背著柳剛奮力上山,滿身大汗,時近中午,才到山上。這裏到處是懸岩陡壁,到處是密不透風的深山老林。在這高爐村,抬頭隻見高山一山接著一山,連綿到很遠之處。說是高爐村,也隻見山彎中稀拉坐落著二十多戶人家。很快找到張家,主人叫張大山,四十歲,家有父親、妻子、一兒一女共五人。大山長得黑壯,一身好力氣,人也很重義,在這高山上的小村中威望極高。大山兒子已十七歲,能幫父親幹粗活重活了,女兒桂蘭才八歲。大山看了文忠交給的簡單之信後說:“我們這裏山高林密,絕少外人到這裏來,你們就安心住在這兒吧。”大山讓文忠爺孫倆進了屋,便將自己草屋騰兩間出來給文忠爺孫倆住。文忠和大山一擺談,很對味,恰似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見文忠已六十歲,大山便以叔相稱,文忠便教柳剛喊大山叫山伯。第二日,文忠隨大山下山去馬喇街上趕集,買了許多衣物用具,食物藥物,回來後立灶開夥,作長居打算,大山又幫著文忠砍了一遍林子,草木一起燒了,叫作燒荒。燒荒後的土地肥力好,種上玉米、高粱、小米之類作物,秋後能收獲不少糧食。文忠買了些藥物,又在山上采集了一些,泡了一大罐藥酒,每日早晚給柳剛抹擦各處關節和肌肉。柳剛最愛和大山之女桂蘭玩耍,桂蘭也非常喜歡小柳剛。常給柳剛唱童歌:豌豆藤,苦妹花,四歲失去爹和媽。跟著哥嫂度日月,背侄抱女又打雜。侄兒侄女漸長大,苦妹也成含苞花。堂屋補衣哥剛罵,灶房洗手嫂又嫌。哥莫罵、嫂莫嫌,再養苦妹三兩年。妹做童媳婆家去,送來豬羊還飯錢。桂蘭唱出了幼小孤女的可憐和無奈,柳剛很愛聽桂蘭姐唱歌,常在桂蘭悲美歌聲中睡去。柳剛常要桂蘭背著到近處山林中撿蘑菇,還要桂蘭爬上矮樹掏雀蛋,稍大一點姐弟倆也撿枯枝回家作柴火。柳剛五歲時和桂蘭到後山鬆林撿鬆菇,快到鬆林時柳剛和桂蘭看見一隻大麂子和一隻小麂子拚命逃跑,後邊追來一頭大麻狼。柳剛喊:“大麻狼來了!”麻狼看到桂蘭和柳剛便不再追麂子,眼射綠光向他倆慢慢走來,桂蘭急忙雙手抱住柳剛慢慢地後退。忽然“嗖”一聲響,麻狼向上一跳掉頭就跑,才跑幾步就倒在地上,一壯漢衝上前去兩刀刺死了麻狼。原是桂蘭之父張大山外出歸來路過此處,見麻狼不懷好意盯著兩個孩子,便奮力張弓一箭射中麻狼前胸。大山扛著麻狼,兩手牽著倆孩子回家,邊走邊說:“你們倆姐弟還小,以後不要到後山來了,這裏山林密,野獸眾多,遇上虎豹就太危險了。”此後桂蘭就很少帶柳剛到後山去了。柳剛十三歲時,桂蘭出嫁到山下馬喇湖楊姓人家,柳剛舍不得桂蘭走便掉淚,桂蘭說:“剛弟你長大成男子漢了,不能哭。”柳剛便不哭了,但許久都經常想念桂蘭姐。文忠除每日堅持用藥酒給他抹擦關節、肌肉,從五歲起還要柳剛每日早起練馬步和一些吐納基本功夫。柳剛六歲時,文忠便買來許多書籍,開始教柳剛識字、讀書。小柳剛格外聰明,忠爺教什麼,他都很快學會並記牢。由於柳文忠從小陪伴柳剛祖父柳文直習文練武,在文學武功上都具較高造詣,故教導柳剛有方,使柳剛在文學武功上都進步很快。

柳剛八歲那年,王家派人送信要文忠爺孫倆下山,到了王家才知道柳剛外公龔文遠一因年高多病,二因常思女過切,竟一病不起,生命危在旦夕。柳剛隨忠爺趕到外公家,見外公最後一麵。外婆很是傷心,抱著柳剛哭了許久。安葬外公後,柳剛仍隨忠爺回高爐山上。行前,柳剛舅娘向小玉取出百兩白銀交給文忠,說是外公辭世前反複交代,一定要忠爺把銀子拿去,切莫讓柳剛受饑寒之苦。柳文忠本欲不受,但柳剛外公龔文遠辭世前殷切關懷之情實難推拒。柳剛外公辭世,外婆年老多病,舅舅亦有病多年,表兄讀書,裏外全靠舅娘向小玉支撐打理,雖雇有仆婦莊丁,但這麼大一個家,繁雜事物不少,舅娘雖賢淑能幹,還是頗費神的。臨別時舅娘抱住柳剛,久不放開,眼中淚花滾動,內心心疼柳剛幼失爹娘,還必須去深山老林隱藏生存,但又無法改變現狀。柳剛隨文忠回到高爐深山,僅過一年,外婆又辭世而去。柳剛又隨忠爺再次到舅娘家,幫助安葬了外婆。臨回山前,舅娘向小玉拉住柳剛的手問道:“剛兒,山上苦嗎?”柳剛擺了擺頭說:“不苦,就是冬天太冷。”舅娘一下抱住柳剛,眼中含淚說:“苦命的剛兒啊!”柳剛此時被舅娘抱在懷中,頓覺似兒時在母親懷中一般溫暖,驅走陣陣冬風帶來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