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3)

“秦媽她好嗎?”唐漪知道自己問這話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向淩夏證明,她也很了解塗瀟林家的情況。

“秦媽回國了,他家請了新的阿姨過去,可能秦媽的家人不太放心她在國外生活吧。”

唐漪點點頭,淩夏果然很了解他家的情況。

“你還……還了解到了些什麼?”

“唐漪姐……是想問……什麼呢?”

“淩夏,你有沒有想過,即使在他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的心中,可能也還藏著另一個人。”

“瀟林哥的心中,一直都隻有一個人的。”淩夏莞爾,表情卻刺得唐漪向後一躲。她太自信了,自信到唐漪開始懷疑塗瀟林是否已經忘記了她,接受淩夏了。

“那我祝福你們。”唐漪看了淩夏一眼,提起包就氣衝衝地走了。

“唐漪。”潘灝辰追上去的時候,唐漪已經跨出咖啡館門口了。

潘灝辰拉住唐漪:“你這是幹嘛啊?好好的怎麼就走了?”

“潘灝辰,我和塗瀟林的事你最清楚不過。不要說三個月,就算三年過去了,也沒有人敢說塗瀟林現在的心中隻有她一個人。換作別人這麼不自量力,我一定早衝上去扇她一耳光。可淩夏是你妹妹,是我最在乎的朋友的妹妹。”

於是,唐漪便不停地在心裏扇自己耳光,痛得自己都無法理解。多麼可笑,等了多年的人,最終懷裏還是依偎著別人,多麼可笑。因為彼此相識,所以隻能望著他們,感歎能在一起的人多幸福。一邊偉大著自己的承全,一邊憐惜著自己的懦弱。

“唐漪,你錯了。淩夏比你偉大。你沒權利這麼對她。”

唐漪揪起眉頭,現在連潘灝辰也護著淩夏,她真的一點立場都沒有了。

“如果有一個男孩喜歡你,她卻能犧牲掉自己的尊嚴和幸福,跪在他母親的麵前,苦苦哀求他媽媽承全你和塗瀟林,你今後會如何對待這個人?”

“什麼?你是說淩夏她去瑞士……”唐漪明顯被潘灝辰所說的事實震撼到了,迅速深陷巨大的恐懼深淵裏。她抓緊衣角,眉間陰雲密布,像被狂風暴雨中忽然襲來的閃電擊中大腦,雷聲還在轟隆作響。

潘灝辰給唐漪講起他在家聽到的淩夏與她媽媽的對話。

“淩夏你到底在做些什麼?你到瑞士就是為了成全別人?你跪在塗瀟林媽媽麵前低三下四的是在為誰祈求幸福啊?你……你個白癡!”淩媽媽用手指著淩夏。

“媽,難道相愛的兩個人不應該在一起嗎?你和我爸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不相愛的兩個人,即使勉強走到一起,最終還是會分開的啊。塗瀟林根本就不喜歡我,他的心裏隻有唐漪一個人。我跟他在一起,也隻能是你和我爸的下場。你為什麼不懂,還要我重複你的錯誤?”

“你說什麼?”淩媽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直逼淩夏。

“你不過是看到塗瀟林家條件好才慫恿我跟他在一起。好啊,現在我告訴你,他家破產了,他家沒錢了,他現在是個窮光蛋,要每日打工,你不要再抱有幻想了。”淩夏衝媽媽吼道。

淩媽媽甩手一個耳光上去,淩夏的左臉頓時紅腫起來。

淩夏的眼淚刺痛著她的臉流下來:“你就那麼不在乎你女兒是否真的幸福嗎?瀟林哥,他不愛你的女兒啊……”

“塗瀟林的媽媽本來喜歡的就是淩夏,可淩夏卻能跪在他媽媽麵前祈求讓她成全你和塗瀟林,這樣的勇氣和度量還不夠嗎?你還要責備她什麼?是,我妹妹是說瀟林的心中一直都隻有一個人,可她說的那一個人,是唐漪你啊!她什麼時候說過是她自己嗎?”潘灝辰的聲調也高了起來。

身後一股巨大黑暗的力量把唐漪向後扯拽,直至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她能聽見一聲沉悶的聲響,敲打在胸膛。隨之對自己的厭惡感瘋狂滋長,把她包圍住,越縮越緊,難以呼吸。

“你是愛塗瀟林,難道我妹就不愛嗎?可是塗瀟林卻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我妹又在誰麵前抱怨過一句嗎?唐漪你跟塗瀟林鬧分手,我妹卻要到瑞士去給你收拾殘局,你告訴我,淩夏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不屑地走掉?她到底有什麼錯?”

“我……我不知道,太意外了……都是我的錯……”唐漪坐在地上,顯露出一副深思困倦的表情,胡亂地抓著自己的頭發,顯然她已經沒辦法思考了。

潘灝辰蹲了下來,扶住唐漪的肩:“你為塗瀟林糾結了五年,你有什麼錯?塗瀟林因為愛你沒有接受淩夏,但他不想傷害這個一直為他著想對他充滿善意的妹妹,他有什麼錯?淩夏明知道塗瀟林不愛她,卻心甘情願地為塗瀟林做那麼多事,淩夏有什麼錯?”

誰都沒有錯,誰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心裏的那個人,隻是我們都誇大地高估了自己的胸懷和付出的程度。

唐漪的腦袋像篩糠一樣來回搖動。

“她沒有錯,我也沒有討厭她,我是羨慕她。塗瀟林的愛,我剛剛得到,卻又不得不失去。我羨慕淩夏,她天資聰穎,塗瀟林的媽媽喜歡她,塗瀟林也喜歡她。我沒有她幸運,我……隻是羨慕她。”

往往促成一件事的不是最重要的當事人,而恰恰是一個不足道的旁觀者,不是嗎?

周末陸希婭帶唐漪去了市郊的精神病院探望邱燁。整個上午唐漪都沉默著,路上也隻顧塞著耳機望窗外。

這是唐漪第一次見邱燁。毫無意外,她看到邱燁消瘦的麵容時有些難過,但她隻是靜靜地待在陸希婭旁邊,聽著邱燁與陸希婭簡單而實際的對話與問候。他們像親人一般,彼此信任,彼此依賴。不像她和塗瀟林在一起的時候,似乎充滿了太多的抱怨與憤恨,兩個人有說不出的委屈。邱燁眉清目秀,言談樂觀,唐漪看不出他是個精神有問題的病人。有時邱燁笑笑,唐漪會猛然覺得那是亓遇澤的笑容,他們兩個笑起來確實很像,笑得親善和藹卻有所保留。

陸希婭給邱燁帶去了一些用品,都是她精心挑選的,她一件一件東西向邱燁交代的表情,像在種植可以有所收獲的希望。

“唐漪,你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回來的路上,陸希婭忍不住問。

“我?沒……沒有啊。”

“不解都掛在臉上了,想知道什麼就問吧,隻要我能答得上來。”

“希婭,你為什麼會選這樣一個人?即使你喜歡特別的人,但……他,未免也太特別了吧。”

陸希婭笑笑:“他不也隻是個普通人嗎?雖然很多人都在笑他傻,但他純的地方卻特別耀眼。”

“你有沒有去了解一下,他過去是個怎樣的人?”

“唐漪,他沒有身世,沒有過去,他是從遇到我的那天開始活的。這麼說也許你不信。很多事情都不能給予一個終級答案,那樣的生活隻會被臆定的規則束縛得難看。我隻是相信邱燁,相信我自己,就這一次。”

她知道陸希婭這麼說是在故意躲避她,陸希婭分明就知道什麼,但她不願意說出來,也許這是她和邱燁之間的秘密約定。唐漪看著陸希婭一臉認真的表情,心裏卻在打鼓。中國的社會不是外放的,人與人的信任度也不高,不了解一個人的身世和背景,就不敢走近。陸希婭卻不是這樣一個人,她能承擔比想象更難的事情,她的接受範圍也遠遠超過唐漪。

“我信你,不管結局是什麼。”

“我已經不去想天長地久了,無論我有沒有戀愛。”

“你總是比我有勇氣,我是表麵什麼都能承受,但心裏卻脆弱得不堪一擊。”這或許是一個陰影,帶著五年的回憶伴著唐漪走一輩子,沒有人知道,什麼能讓唐漪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

“你知道為什麼嗎,唐漪?我們很像,卻也有所區別。一個易於滿足現在擁有,一個追求永無止境。我很滿足現在眼前的一切,真的。在網上碰到亓遇澤的時候,也會聊上兩句,但我們之間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有時甚至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些說說笑笑都無關愛情了。”

每個人都有各自要走的路,要過的生活,有不同的理解也有不同的追求。

把現在領悟到的思想進行優美的凝練,為下一段路和生活,提供養料,支撐我們可以走得更遠、更好。

這就是我們現在要做的。

徹底地告別了校園生活,唐漪也正式地進入了《U》雜誌社。她和那可布成了同事,那可布倒是分外開心,說要晚上請大家吃飯。周五下班後,雜誌社的同事在寫字樓附近就近找了一個飯店,三三兩兩地坐了滿滿一桌。貝汐號稱從不參加員工活動,這次也被那可布叫來了。他既然來了,就絕對能放得下社長的架子,融入到“基層員工”的娛樂當中。

“那可布真有麵子,也隻有他請得動社長了。”簡雪恬湊近唐漪,在她耳邊說。

“這就是貝汐的不對了,要關心員工的業餘生活,這是很必要的。”唐漪義正詞嚴地說,她可不怕被貝汐聽到。

“怎麼,又有人對我不滿了?”貝汐側過臉,他果然聽到了唐漪的話。

“我可不敢,不過數數雜誌社的編輯,也就這一桌子人。社長雖終究是要有社長的威嚴,但也就管我們寥寥數人,時不時地,也可以放鬆一下嘛。”

“你又將我一軍。”貝汐用手點點唐漪,“唐漪你數數,從第一天來《U》,你幾時給過我麵子?也就是那可布交代過,我實在是拿你沒辦法。”

唐漪幹笑了幾聲:“那可布,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知道逆境才能讓我成長嗎?”

那可布站了起來:“這個我還真知道,所以啊,接下來貝汐就要給你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貝汐咳嗽了一下:“唐漪,看了你的新策劃,想法很不錯啊!為了能給你這期雜誌錦上添花,我特意請了一對很有名的商界夫婦,你可以對他們進行一次深度采訪,有了這個采訪做噱頭,這期雜誌銷量肯定沒問題。”貝汐說得自信滿滿的,唐漪雖不知道貝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但既然這麼慷慨地幫自己,又表揚了自己的工作成果,唐漪自然是高興地多喝了幾杯。

這樣的聚會讓唐漪心底積滿踏實感,即使剛成為正式員工,但在實習的那段時間內,她早和大家混開了。雖不是可事事交心的知己,但也算得上可有話直說的朋友。貝汐還是那個樣子,心裏充滿不安卻還是故作鎮定地給所有人打氣。唐漪還記得剛到《U》的時候,經常在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時候看到貝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穿著昨天的衣服,疲勞地盯著電腦。每當是這樣的畫麵,所有人都知道了社長昨夜又一宿未眠。貝汐會帶著編輯們去悼念已逝的各個領域的大師和專家,他教育自己的團隊說:“ 我們要做有良知的雜誌,我們是有責任的媒體。”那可布則是個天性善良,溫和而不攻擊任何人,處世大方,成熟而敏銳。簡雪恬做事踏實,有板有眼,她已經從一個剛出校園的大學生成功轉換為一個可以跟社會融合的工作人員了。這個角色轉換過程在她身上體現的並不艱難,她磨合得很快。還有很多人,這些都是唐漪在《U》學到的,一點一點地,她已經收獲了眼前一桌子的好朋友,和充滿挑戰又極富吸引力的她喜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