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衛(1 / 3)

前  衛

前衛就是超越於主流。抗日戰爭雖然結束多年了,可是日軍侵華戰爭 “731細菌研究所展覽館”的大樓卻十分威嚴、恐怖,看上去叫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的家就位於“731”遺址的邊上,沿路水泥砌的炮樓還依然可見,三間茅草房,孤獨地橫臥在一片綠色的菜園內。一曲傷感幽怨的笛聲從園內的葡萄架下緩緩地傳出。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使這笛聲戛然而止。

“哐哐哐,哐哐哐。”“有人嗎?請出來取信。”一個身著綠色郵遞服的男人正推著一輛古老破舊得快要掉渣的摩托車站在院門口。在摩托車尾的架子上,一邊掛著一個用帆布做的大兜子,正張著大嘴向外咧著。郵遞員一邊用鐵錘般的大拳使勁地敲擊著門板,一邊粗魯地叫喊著。

“有,馬上就來。”我急忙一瘸一拐地從葡萄架下鑽了出來。俗語講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失意後的我回家後在與村民打籃球時又把腳給挫了。“哪來的?”我問。

“自己看吧。”郵遞員說著把信往我手裏一塞,然後就騎上摩托車一溜煙似的跑了。

信上寫的是父親的名字,落款是冰城,字跡工整,好像是出自一個小學生之手或是寫信人寫信時太過於認真。

“這是誰來的信呢?爸爸在省城沒有朋友呀,也沒有親屬。還是打開看看再說吧。”我迷惑地想著,便將來信撕開了。

很抱歉冒昧寫信給您,因為我不知道他是否是您的兒子,他是不是今年高考,如果是的話,就請您轉告他打電話給我,我可能會幫助他。我的電話是4989998。

此致

敬禮

曉 92.8.1

“嘿,有意思,這是誰呢?我沒這麼一個朋友啊,她怎麼連名字都沒寫全?”我拿著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想從中找到點什麼線索,可是一無所獲。

“還是打個電話吧,總之不像什麼壞事。”揣著好奇的心情我挪到了窗前,隔著窗台我把身子探到電話機旁用力地搖了起來。

“喂,交換台嗎?”我使勁地對著話筒喊道。

“是的,我是,請問您接哪裏?”話機雖然古老,但接線員的服務態度卻很友好。

“麻煩您給我接一下冰城的4989998,就說我是二百屯的關大龍。”

“好的,請您稍後,不要放下話筒。”接線員耐心地提示道。

大約過了三、五分鍾,話筒那邊才傳來了一個富有磁性的女孩的聲音。“喂,這裏是驕陽幼兒園,請問您找哪位?”

“啊,我是二百屯的,請問您那裏有一位叫曉什麼的嗎?”由於不知對方怎麼稱呼,我隻好以詢問的語氣說找曉什麼。

“啊,我就是,您是關大龍嗎?這麼說那信你收到了!”話筒中的女孩有些驚喜卻又夾著靦腆地說。

“啊!您就是曉……啊。”我語塞地說。

“我叫瀟曉曉,是這兒的幼兒教師。”女孩解釋道。

“真對不起,我實在是想不起來我們是在哪兒認識的。”我不好意思地說。

“想不起來了?春節那天在車上拎蛋糕的那個。”瀟曉曉提示說。

“哦,我好像記起來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呀?”我不解地問。

“這個……”,女孩頓了一下說,“我們見麵再說好嗎。你隻要把你的成績單帶來就行。”

“可是我考的太糟了,才435分。”我沒希望地說。

“你不用說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夠四百分就可以了。”瀟曉曉的話十分肯定,又十分迫切,好像是非見麵不可。

憋了好幾個月了,我也真想出去透一透氣,何況要見麵的又是一個特別關心自己的女孩子呢?去省城要倒三次汽車,而且對我來說還是頭一次單獨前往。記得第一次去省城是陪一位在建鬆花江大橋時工作過的大齡朋友去看大橋。那時我的家鄉到省城還不通汽車,我與朋友是搭去省城送貨的車去的,回家時則步行了一天才走到家。

省城就是大,街道兩側五光十色,高樓林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自覺地就把你擁著向前流動,街麵上各式各樣的小汽車川流不息,嗚嗚嗚地鳴叫著。實在叫人眼花繚亂。

廣場上人流湧動,一群天真的小孩在母親的帶領下正騎在晃動的小動物玩具上咯咯地笑著。一百天橋上一個穿著黑色紗裙的女孩子正在四處張望,見我走過來,便風一樣從天橋上飄了下來,就像是一隻美麗的蝴蝶。

“你好,大龍。”女孩十分禮貌地向我伸出玉手。

“你好”,我客氣地在女孩的手指上搭了一下。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驚奇:“原來是她,不可能吧。”

這下反倒把瀟曉曉弄怔了。“怎麼了,難道我的衣服穿的不妥?”女孩下意識地低下頭,環視一圈。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暈,就像一朵綻放的海棠。

還是瀟曉曉機靈,迅速地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場麵。“啊!真不好意思,由於著急,我沒來得及換鞋。”說著她看了一下腳下的繡花拖鞋。

“啊,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長得真美,簡直就像掛曆上的明星似的。”我讚美地說。

聽到我的讚美,瀟曉曉靦腆地低下了頭,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甜蜜的微笑,心裏也感到特別自豪和欣慰。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叫關大龍的?”我問。

“這個嗎,我們今天先不談,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再慢慢地告訴你。”說著瀟曉曉將眼神向上挑了挑,露出詭秘的微笑。女孩的頑皮使她變得更加可愛了。

“來,跟我走。”瀟曉曉女孩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轉身向人群擠去。瀟曉曉的手非常光滑柔嫩,握起來軟綿綿的就像絲綢一樣,令我既心跳加速,又暗中夾雜著一絲帶有喜性的羞澀。跟在瀟曉曉的後麵我不時的聞到一縷淡淡的乳酪的清香。

瀟曉曉把我帶到一座俄式建築下停了下來說:“到了樓上,你就說是我小學同學而且還是最好的朋友,其餘的我都跟大伯說了,他是專門負責招生的,今天是偷著回來的,每年都有好多人求他,而且都是一些大幹部。”瀟曉曉神秘兮兮地說。

大伯的客廳很大,就像一個小型教室,紫紅色的地板塊上潔淨如洗,周圍的實木櫃子上陳列著各種各樣的名貴藝術品,而最刺眼的還是他在國際上一些研討會上所獲得的各項獎章、獎杯和證書。大伯戴著一副拇指肚大小的眼鏡,莊嚴地坐在紅木桌前,一邊與我問話一邊整理桌上的招生資料。

“你這個成績去哪都不夠段,但曉曉跟我說了,我又不能不給你辦,你是一個農村小孩,家裏也不富有,去好學校你也念不起,我想想辦法,給你找一個農業口的,回去後也能用得上,其餘的事你就找曉曉吧,我還有事要辦。”大伯的語氣很平緩,但話裏麵卻透露出高傲與蔑視。在他的眼裏種地的就隻能是永遠種地。對於這種幫助我永遠都不會接受,否則就是對自己人格的侮辱,但對於瀟曉曉的熱情我卻無法拒絕。

中午,瀟曉曉給我做了兩菜一湯,我們一邊吃著一邊親熱地聊著。原來瀟曉曉的家就離我家一公裏,她小時候也不愛學習,隻讀完小學就不念了。後來,通過親屬介紹才來到大伯家幼兒園哄孩子,並自學了幼師專業。由於大伯的孩子都不在身邊,所以拿她就像親姑娘一樣,特別是伯母一天見不到她都不行。這還是後來瀟曉曉告訴我的。原因是大伯在外麵還有一個家,盡管伯母也曾是一位高級幹部,但遺憾的是她已人老珠黃,今非昔比了。有時候,高層次人物的家庭不一定有高質量的婚姻,更別說什麼愛情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我的呢。”我向瀟曉曉催促道,對於不知道的事,人們都是特別好奇。

“真的想聽嗎?”瀟曉曉閃著迷人的大眼睛說。

“當然啦,要不,我能跑這麼遠來見你嗎?”我急切地說。

“那你可得有點耐性,其實我們早在三年前就認識了,而且是在汽車上,所以我覺得我們非常有緣。”接著瀟曉曉便把她與我認識的經過娓娓道來:

“第一次呢,是在前年的四月份,你是在南市場上的車,當時車很擠,你就站在車門口,穿著一套藍色中山裝,當車開到半路時,突然有一個婦女大喊有人偷了她的錢包,而且是從親屬那兒借來買種子的錢。可是誰也沒有吱聲,接著她便哭了起來。這時你叫司機把車開到派出所去,可是司機不肯,說怕耽誤時間,而且司機還說這種現象太多了,誰丟誰倒黴,可是你堅決不肯。這時有兩個年輕人吵著要下車,結果你就堵住門口,還抓住一個高個的,逼他把錢拿出來,還說什麼派出所所長是你叔叔,後來也不知為什麼那個人就把錢還給了那個婦女。對啦,你怎麼知道他倆是賊呢?”瀟曉曉迷惑地問。

“他倆一上車我就覺得不像好人,總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的,而且他們買的是終點票,可是偏要在半路下車,那一定是有詐了。其實,我也是在唬我們,說所長是我叔叔。嘿嘿。”我笑了起來。

“第二次嗎,是前年的七月份。當車剛出客運站門口時,隻見你氣喘籲籲地從旁邊跑了過來,手裏還抱著一個泥球似的大書包,我想你一定是放假了著急回家。”瀟曉曉說。

“哪是放假呀,那是逃避考試,叫同桌把書包從樓上扔了下來,誰知沒接住掉到了水坑裏。”我解釋道。

“哈哈哈,原來你也逃課呀。”瀟曉曉笑得很甜、很美。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就像兩顆黑色的珍珠放在一個盛滿清水的白瓷碗中,水汪汪的一閃閃的,好像是要說話似的。

“來,吃片紅腸,冰城的紅腸全國都有名。”說著瀟曉曉夾了一片紅腸放到我的吃碟內。

就在瀟曉曉一傾一送的過程中,我看到她的脖頸上佩著一條白色的珍珠項鏈,這條項鏈與我曾經看到的一模一樣。

漂亮的女人就如同一幅自然的風景畫,叫你越欣賞,就越投入,越投入就越遐想聯翩。“你是不是戴著這條項鏈拍過照片?”

我不假思索地冒起了傻話。

還沒等我說完,瀟曉曉的臉便一下子紅了起來,連耳朵都沒放過。瀟曉曉下意識地往胸前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說:“你怎麼知道呢?”瀟曉曉連聲音都變了。羞澀對女孩來說是一種無言的美,而這種美又最能讓男人心動。

“而且頭上還戴著一頂黑色的紗帽。”我又誠實地補充說。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在哪兒見到我的照片的呢?”這回輪到瀟曉曉著急了。

“在影樓,就是咱們市縣醫院對過的那個影樓,當時我的一個同學被打傷了住在醫院裏,我們天天去陪他,一向窗外看就能看到。那時大家還開玩笑說,誰要是能娶到這麼一個漂亮的媳婦,就是餓死也值得。”當時我好像很興奮,說話時一點也沒有考慮到瀟曉曉的心理,更不知道她是否願聽。

“那次是影樓拍掛曆,我也是好奇就去報了名,誰知就被選中了。”一種自豪感使瀟曉曉情不自禁地又微笑起來。

“真想不到你那麼上鏡,不過我卻覺得你本人比照片還漂亮。”說著我也笑了起來。室內的氣氛也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接著瀟曉曉又高興地講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見到我時的情景。而當她要講第六次時,我卻打斷了她的講話。

“還是讓我來吧,那天我本是去城裏買年菜,晚上好回家過年,可是誰知沒車了,隻得去趕個人的麵包車。當時車上的人很多,不少人都彎著腰,我也毫不幸運。這時,是你拉了我一下,並示意我坐下。原來,在你身邊的空座上放了一個大蛋糕,而且那天你穿的是白色的棉大衣,由於車上很黑,也不知是沒人發現,還是怕你的大衣太顯眼而沒人往你身邊坐,結果你就把座讓給了我,當時我還感到特別幸運呢。”我滔滔道來。

“是呀,當時你一直說謝謝,謝謝,還問我是不是回家過年。這回你都想起來了吧。你說我們是不是有緣?我一年隻回家幾趟,而且每趟都能看到你,可是你竟然不記得我,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哼!你這個傻帽。”瀟曉曉嗔怒地說。

“那怎能怨我呀,你每次都穿不同的衣服,像個變色龍似的,何況挺大個男人又怎能好意思去看一個女孩子呢。”我辯解地說。

女孩子的心思的確很微妙,當她喜歡你時,她就會用心地記住每次見到你時的情景,同時她又十分刻意地打扮自己,希望能引起別人的注意,特別是她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的注意。而更不可思議的是她會通過各種渠道去打聽你的消息,了解你的近況並不失時機地出手進攻。

分手時,瀟曉曉把我送出很遠很遠,一直看著我登上汽車,消失在茫茫的車流之中。

九月的天空格外晴朗,空氣清新,校園內的花園裏也是群芳爭妍,五彩繽紛。我又重新背起了書包,激情萬丈地加入到補習生大軍的行列。“都說獨木橋難走,我偏要去走。”在我心裏隻有成功,沒有失敗。

由於嚐過落榜的滋味,補習生們一進校園就開始了緊張而繁忙的學習生活。隻有那些新入校的和沒有體驗過失敗的學生們還是整天在操場上奔跑著,喧鬧著。

每年的入秋,學校都要舉行運動會,即便是補習生也必須要參加。我報了跳高、鐵餅和一千五百米跑。頭兩項對我來說是很輕鬆的,隻見我一個急跑跳躍,接著又一個旋轉揮手便輕鬆搞定,隻是第三項一千五百米跑,卻令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在同學們的加油聲中勉強得了個第三名,但這已足令我的同學們感到驕傲了。

正當我氣喘籲籲的時候,寶子迎了上來,他一邊給我擦汗,一邊遞給我一瓶礦泉水,並扶著我向班隊走去。麵對同學們的呼喊,我高高地舉起了雙手,突然我的手一下子停在空中,整個人也好像靜止了似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同學們的身後。而在人群的背後,一個女孩,正滿麵微笑地站在那裏向我揮手。

“她是誰?怎麼長的這麼美,紅色的燈籠衫,襯著綠色的長裙, 頭上還戴頂白色的遮陽帽,真是亭亭玉立,蓮花綻放。”寶子的眼睛很尖,嘴也夠快。

“一個朋友。”我靜靜地說。

“嘿,老哥,你真有豔福,看,她的皮膚多白,就像藕似的,一捏都能出水。”寶子調皮地說著。

“閉嘴!”我用手在寶子的腦門拍了一下,徑直向瀟曉曉走去。

“你怎麼來了?”我費勁地說。

“看你賽跑呀。”瀟曉曉頑皮地眨了眨眼睛。

“一定很累吧,我們去花園走走。”我邀請道。

花園裏開著各式各樣的花朵,若是平時,我絕對無心觀賞,可如今身邊多了位漂亮的女孩,我也情不自禁地向鮮花多瞅了幾眼。

“這花真漂亮。”瀟曉曉蹲在一簇鮮豔欲滴粉白相間的花叢前仔細地欣賞著。“你知道它們叫什麼名字嗎?”

“不知道。”我傻呆呆地說。

“這是虞美人,象征著冰清玉潔,隻可惜現在是下午,要是早晨在露珠的映襯下效果就更好了。”說完瀟曉曉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來,好像很傷感似的。

“虞美人,這名字好聽,隻可惜再美的花朵也有凋謝的時候。”我不假思索地說。“是呀,再美的花也得凋落,世上根本就沒有永不凋謝的鮮花,也沒有永恒不變的美麗。人的一生不就如同這鮮花一樣,隻可惜有的人卻不知珍惜,反而要去摧殘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開放的時候,就被踐踏了。”瀟曉曉感傷地說。

“這個女孩怎麼這麼多愁善感,難道也像我一樣,曾經遭遇過感情上的挫折?”我不免對瀟曉曉產生了一股同情之心。然而粗心的男人永遠不會體味出女孩子話裏的真正含義。

一陣沉默後,我用力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塊,讓它任意地向前飛去。

“大龍,你說我倆是不是有緣,我本來以為找你得很費勁呢,可是誰知一進來就看到你了,想不到你在賽場上也很棒。”瀟曉曉又打開了話題。

“也許是吧。”我說。

“哎!你注意到了嗎?”瀟曉曉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她自己說。

“怎麼了,我不明白。”我有點糊塗地搖了搖頭。

“你看我們倆的衣服。”瀟曉曉略帶羞澀地說。

“可不是怎麼的。”當我看了看自己的綠背心,又看了看紅短褲後,心裏也頓感一驚,隻是它們都濕漉漉的。“也許這是巧合吧。”我笑著說。

“這不是巧合,這是心有靈犀。”說完,瀟曉曉便含情脈脈地注視著我。回到班級,同學們一邊吃著瀟曉曉買的水果,一邊投來了羨慕的眼光。從此同學們又多了一個與我搞笑的話題。

盡管我是一個不善表露感情的人,特別是總是給女孩子一種冷漠而孤傲的感覺,然而對於瀟曉曉的出現,我也不得不暗地裏偷偷地思考。

女孩子的心思就是微妙,她總是在你快要將她淡忘的時候,用她那雙充滿柔情的小手在你的心頭輕輕地撓上一下,讓你癢癢的,酥酥的,好讓你對她再有一個新的認識,再增加一份記憶。

回去後瀟曉曉便隔三差五地給我寫信,不是羨慕我能好好學習,就是關心我的日常生活,再就是談一談她自己的理想及謙虛地向我請教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知識。而我也以禮相待,總是耐心地給她鼓勵和支持。

與往年的聖誕節一樣,我除了接到一些同學們寄來的賀卡外,還要忙於回敬賀卡,而這時一件與眾不同的賀卡正悄悄地從遠方向我飛來。

晚自習開始了,同學們都默默地坐在課桌前看書,寫字,而寶子卻不知什麼時候溜了出去,接著又笑嘻嘻地從外麵跑了進來。一進教室,寶子就神秘兮兮地跑到我麵前,悄聲地說:“老哥,這回你得請客了。”說著寶子揚了揚手中的郵件,又做了一個小醜的動作。“情哥哥,我好想你呀!”

“別瞎扯,快拿過來。”我命令道。

“別給他,讓他說是不是那個小靚妹寄來的。”胖子一邊說著一邊湊了過來,並與之起哄,一時整個教室都鬧哄起來。

“哥們,我們來賭一下,如果這是那個小靚妹寄來的,就讓大龍請客;要不是呢就我請,行不行?”寶子又來勁了。

“好啦,快打開叫大家看一看。”同學們叫喊著。

“好啊。”說著寶子唰地撕掉了郵件的封皮。

“哇!”喧鬧聲戛然而止,全場一下子靜了下來。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是……”寶子歉意地朝我伸了伸舌頭,擠了擠眼睛,小心翼翼地將賀卡放到我的桌上。

“臭小子,這下子全曝光了吧。”我重重地在寶子的肩上拍了一巴掌。

賀卡是一張四寸的黑白照片,四周用薄如蟬翼的白色象牙片鑲嵌著,在象牙片上還雕刻著龍鳳呈祥如意圖案,透過朦朧的輕紗,瀟曉曉那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地給人一種朦朧而神秘的美感。無論你從哪個角度看,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會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你,裏麵仿佛還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與影樓的那張照片所不同的是她胸前的那串珍珠項鏈,這次換成了一條帶心形吊墜的細金絲項鏈,在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真是太有靈氣,太有神韻了。”我也不覺得暗地讚歎。在照片的背後用魏碑寫著一行小字“美好的東西不一定能長久,希望你能擁有和珍惜。九三年聖誕,曉曉贈”。

一個女孩子無論讀書多少,但隻要她想表達一種情感,她就會千方百計。而瀟曉曉與穀雨晴不同的是,雨晴性格直爽而生硬,曉曉呢則是含蓄而多柔。

開放的腳步真是太快了,不但在經濟上發生了質的變化,而在思想上也打開了長期禁錮在人們身上的枷鎖,就連學校的生理衛生課,都與往年大不相同了。每年上生理衛生課時,一涉及“生殖器”及性方麵的課程時,老師就叫同學們自己看書,或是男女同學分開指導。而今年則大為改觀,老師不但當著全體同學的麵惟妙惟肖地給予講解,而且還專門提問女生來回答男性生殖器的結構、功能和作用,同時還提醒同學們在青春期如果要進行性交嚐試時應如何避免懷孕等等。其中最刺激的還應是性教育展示,真是叫同學們大飽眼福。而寢室裏的男生們也不再隻談論哪個女生長得漂不漂亮,她與誰處沒處對象的話題了,反而變成某個女孩子的身段如何美麗,皮膚如何光滑,胸部是否豐滿,摸起來的感受如何如何的好。更有甚者則談起了性交感受、性交的姿勢及誰跟誰上過床、誰跟誰在哪租房子開始了同居等等。

有時,過於開放的教育,不但不能起到預期的效果,反而會給青春期的學生們帶來思想上的遐想,甚至搞出點什麼惡作劇來。老三與新新就屬這類學生,他們一天遊手好閑,不是偷隻貓狗就是跑到人家的婚宴上大蹭一頓,再不就跑到錄像廳去看一些A類的片子。回到學校後就與那幾個比較開放的女孩子在一起做些實彈演習,並四處炫耀自己泡妞的本事。然而更可恨的則是他們在藥店買來一些催情類藥片,並把它碾成粉末偷偷地撒在女孩子的飯盒裏,並大言不慚地觀賞著她們吃後的表情。

晚上躺在床上,我感到體內有股熱浪在衝擊著我的全身,我的思緒也飄到了女孩子的身上。“和她睡在一起的感覺是什麼樣子呢,是不是像書上寫的那樣,叫人神魂顛倒,飄飄欲仙?”一種對異性的好奇感和衝動令我禁不住拿出了瀟曉曉的照片,那含情脈脈的眼神真叫我心跳加快,那潔白如玉的肌膚更叫我蠢蠢欲動。我猛地將照片緊緊地摟在懷裏,臉上滲出了滾燙的汗珠。在夢裏我好像與瀟曉曉迷迷糊糊地睡在了一起,慌慌張張地做起了成年男女才能做的遊戲。我感到好舒服,好興奮,好快活,好刺激,就跟我在吃榆樹錢時吊在樹上時所產生的感覺一樣。

瀟曉曉對穿著特別講究,每次見麵她都能給你一種嶄新的感覺。黑色的過膝皮靴,綠色的緊身褲,白色的絨衣,紅色的風衣上麵還披著一條白色的紗巾,站在風雪中輕盈而飄逸。一見我走過來便迫不及待地張開雙臂撲了上來,就像一個撒嬌的孩子渴望撲到母親的懷裏一樣,瀟曉曉用雙手緊緊地抱住我的後腰,嬌嗔地說:“我還以為你不來接我了呢”?

“怎麼會呢,你的話就是聖旨。”我羞怯地說。

瀟曉曉的動作即自然又充滿柔情,反倒弄得我不自然起來。“我們還是回去吧。”我結巴地說。

見我困窘的樣子,瀟曉曉反倒“撲”的一下笑了起來說:“看你這傻樣。”有些時候感覺是無法用語言所能表達的,但它卻是客觀地存在著,而且還是那麼的美妙和神奇,叫你永遠都回味無窮。

我把曉曉送到她家門口,連屋都沒進就返了回去,一路上我不停地回味著瀟曉曉跑過來擁抱我時的那種感覺,晚飯後我睡得很早,我想用充足的精力去迎接明天的新年鍾聲。

新年對人們來說是一個快樂而幸福的時刻,可是對瀟曉曉來說卻十分悲痛,她的奶奶被病魔無情地奪走了。站在雪地裏,瀟曉曉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噠撲噠地往下落,掉在雪地上打出一個個小洞。她的臉凍得紅紅的像是個大蘿卜,可是這一切都無法阻止一個善良的女孩對於失去親人的呼喚和深切的悲痛之情。

安慰別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她知道你曾經的傷痛要比她的還要大。

“曉曉,你知道嗎,你這麼大了奶奶才離開你,而我那時隻有十歲,爺爺奶奶就同時離開了我,當時我也是非常的悲痛。”說到這裏我心裏一酸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對不起,大龍,我不該讓你來陪我。”瀟曉曉哭著說。

風雪中兩顆悲痛的心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相互地安慰著,相互地為對方拭去臉上的淚水。一種憐愛感頓時讓我把瀟曉曉抱得更緊了。

年也過了,節也跑了,初春的陽光正慢慢地灑向北方的大地,我又一次滿懷信心地回到學校。我先給瀟曉曉寫了封信,一方麵繼續給她以安慰和關懷,一方麵告訴她自己回到學校。

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這句古老的民俗在農村依然我行我素。當瀟曉曉還沒有完全從奶奶離逝的陰影中走出來時,她的父親就已權威地將她的婚事訂了下來。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周末的早晨,空氣特別清新, 陽光暖融融地透過窗子,照得室內溫溫馨馨的,瀟曉曉摟著小飛躺在床上慵懶地蜷縮著,正考慮是起來呢還是再眯一會兒,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了進來,瀟曉曉急忙穿上衣服從床上爬了起來。

“是誰這麼討厭,一大早就來敲門。”瀟曉曉一邊想著一邊把門打開。

“怎麼是你?”曉曉驚慌地說,一種不祥之感頓時湧上心頭。

“我不是說過嗎,叫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嗎?”瀟曉曉氣憤地說。

“你說不來我就不來呀,我不但要來,而且還得帶你去。” 一個男人站在門外惡狠狠地說。

“你休想,我就是死了也不回去,你還是死了那份心吧。”瀟曉曉憤怒了,渾身顫抖起來。

“你即使今天不回去,明天也得給我回去,反正我已與你家訂好了六月二十八日就結婚,到那時就由不得你了。”男人的個子不高,黑乎乎的略有些發胖,說起話甕聲甕氣的。

“無恥!”瀟曉曉的罵聲近乎歇斯底裏,憤怒使她拚命地掄起了巴掌在男人臉上狠狠地摑了一下。緊接著又“砰”的一聲,把門重重地推上了。一種屈辱感頓時湧遍她的全身。她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紫,緊接著就像泥一樣癱坐在地上,絕望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噴瀉而出。

快中午了,大伯才同老伴趕了回來,小飛急忙跑上去拉住大伯的手說:“爺爺,奶奶,老師都哭一上午了,我怎麼勸她都不聽。”在小飛天真的小臉蛋上顯示出一種無奈與渴求。

“曉曉,別哭了,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還是想想辦法吧。”大娘慈祥地說。

“這事還得找她的父母談,叫他們改變決定,否則會把孩子給逼壞的。”大伯氣憤地說。

“沒有用的,他們誰的話也聽不進去,我早就與他們說過多次了,可還是強不過他們。”說著瀟曉曉又嗚嗚地哭泣了起來。

沒出三天,瀟曉曉的哥哥又來了。結果還是無功而返,無奈,瀟曉曉的父母隻得禦駕親征。

“曉兒,你媽和我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好,你說一個農家的女娃能嫁到城裏去是何等不易,而且人家又是獨生子,家中還有工廠,以後你的日子一定很好過,這要是別人家的女娃連想都不敢想啊。”瀟曉曉的父親意味深長地說。

“爸,媽,我非常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我個人的婚事我還是希望能自己去做主,他家條件是好,可我不愛他,更不想與他一起生活,如果你們真是疼愛自己的女兒就應退了這門婚事,千萬別再逼我了,否則我真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瀟曉曉態度堅決地說。

“那怎麼能行,婚姻大事應由父母做主,再說了,我們已經收了人家的彩禮了。就拿咱家鄉那來說,誰不想成個萬元戶啊,可是我和你媽幹了一輩子也沒能達到,你看人家多大方,一出手光禮金就是一萬塊,另外還答應給你小弟買台拖拉機,你也不想一想人家對你是多麼的看重。”瀟曉曉的父親有些衝動了,原本幹癟的老臉變得更加陰沉了。

“他家有多少錢我也不稀罕,反正我就是不同意。”瀟曉曉氣憤地說。

“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啊!你看看村裏的孩子,哪個像你這樣,人家挖坑就是菜,不也都過得好好的嗎,什麼愛呀不愛的,結婚了能過日子就行唄。”瀟曉曉的母親一邊吧嗒著煙袋一邊說。歲月的滄桑和煎熬在她的臉上刻滿了黑黃的皺紋。

“媽,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情,沒有愛情的人在一起生活是不會幸福的。”瀟曉曉接著說。

“孩兒媽,我看咱們今天就先回去,也別跟她廢話了,反正日子都已經訂了,何況她早就是人家的人了,我就不信她還能飛了不成。”瀟曉曉的父親鐵青著臉說。看著父母向屋外走去,瀟曉曉連送都沒送,兩隻眼睛充滿憤恨地望著牆角,不由地她又想起了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四月的春風又一次吹醒了沉睡的大地。我又一次回到鄉政府辦理考前手續,看到路兩旁的農民們依然用古老而原始的方式耕種著,我的心裏不覺產生一種衝動,遲早有一天我會改變這裏的麵貌。路過家門口我沒有下車隻是用眼睛向院內望了望。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也是騎著自行車行駛在這條路上,而那時帶給我的隻有痛苦和恥辱。

模擬考試又開始了,我對成績十分滿意,而且在化學試題中有一道二十分的拔高題,全校隻有我解答出來,對此老師給了我極大的表揚,遺憾的是,這次我已不能再報考我所向往的警官大學了,因為我是重讀生。無奈,我隻好準備報考涉外經濟了,因為我認為那是個方向。由於心情不錯,我就跑到校園外的一處小溪邊,靜靜地坐在那裏,獨自享受著這份自然的寧靜,仿佛看到錄取的通知書飛向我的手中。

感覺是靈魂的一種表現形式,而夢則是現實的提前反映。就在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讓我重新改變命運的真夢。

室內,我正同母親坐著聊天。一個小男孩跑了進來,拉起母親的手說:“姑奶奶,我媽叫我請你去幫忙,下周日我姐姐結婚。”

“結婚?大喜的事,我一定去。”母親說。

“誰又結婚了。”我問。

“啊,就是鄰屯的那個瀟曉曉。”母親說。

“瀟曉曉結婚了,可她怎麼沒告訴我呀?”我迷惑地問。

正說著,瀟曉曉滿麵淚痕,頭發淩亂的跑了進來。

“大龍,我下周就要結婚了,可你為什麼還是無動衷?”瀟曉曉氣憤地對我說。

“你也沒告訴我呀,何況結婚是件喜事,我應祝賀你才對呀!”我無所謂地說。

“可我根本就不愛他,與其嫁給他我還不如死了算了。”說著瀟曉曉就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曉曉,你別的,你這是怎麼了。”我說著就追了出去,可是瀟曉曉已不知去向。一種不祥的預兆讓我激靈地打了一個冷顫,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正怔怔地坐在床上發呆。夜很靜,同學們的鼾聲正濃,隻有窗外幾顆快要被曙光吞噬的星星還在不知安危地眨著眼睛。

吃罷早餐,我本想走進教室,可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裏又煩又鬧,一種無形的力量把我稀裏糊塗地帶到了開往冰城的汽車上。

開門的是伯母,一見是我,非常驚喜,急忙把我帶到客廳。“快坐,孩子,我正好有話要跟你說。”伯母急切地說。”啊,孩子,我問你,你對曉曉的感情如何?”

“挺好的。”“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我心想。

“那就好,事情是這樣,前幾天曉曉的父母來了,說已把她給許配人了,可是曉曉不同意,整天就是哭,晚上也不睡覺,還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藥,嚇得我和你大伯天天看著她,很怕她一時想不開,昨天我帶她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她現在正處於高度的精神分裂狀態,絕不能再受到打擊了。”說到這裏伯母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唉!曉曉這孩子也真夠可憐的,我家的事全都是她給張羅,可是現在我們卻想不出辦法,我本來想給她介紹個對象讓她躲一躲,可她說什麼也不看。我看她好像對你特別有好感,如果你是她的好朋友,這個時候你可得幫她一把呀!”伯母滿臉慈悲而又心痛地說。

瀟曉曉呆呆地坐在床上,就像傻了似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大布娃娃,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也變得暗淡無光了,臉色蒼白,任你怎麼叫她也不吱聲。

男人也許天生就應該憐香惜玉。何況,原本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一下子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真是叫我既心疼又發毛。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力量,我心裏一急便把瀟曉曉緊緊地抱在懷裏,一邊搖晃一邊叫喊,這還是我第一次用愛去呼喚一個癡呆的女孩子。我的心都快蹦出來了,我急得滿頭大汗,差點就哭了出來。

怨恨、壓抑、絕望、悲痛在瀟曉曉原本白皙的臉上留下了一個個小泡泡,就連眼睛上都沒有放過,一張紅潤的嘴唇也因無處發泄而被咬得潰爛不堪,由於整天的哭泣,瀟曉曉那原本銅鈴般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

這時,門開了,張小飛膽怯地走了進來。一見我正抱著瀟曉曉流淚,她急忙跑到書桌前拿出一本日記送到我的麵前說:“舅舅,求求你,快救救老師吧!”望著張小飛天真而又充滿祈求的淚眼,我的心都碎了。

日記中夾著兩封還沒有來得及寄出的信,一封是寫給自己的,一封是寫給瀟曉曉家中的。我急忙把信打開,頓時被信中的畫麵驚呆了。信上沒有一個文字,而是畫著一隻雪白的天鵝,正絕望地麵對著一潭幽水,而從鵝眼滴下的淚水也早已浸黃了紙背。“這哪裏是信哪,明明是遺書呀!”我的心開始震撼了,震撼得都要痙攣起來。

“他奶奶的,都他媽的什麼社會了,竟有這樣的父母,這不是想逼死人嗎?”我氣憤地罵了起來。“不就是結婚嗎?咱就不結,也不回去,看他們能怎樣,要是他們再逼你,你就找我,我替你頂著。”天生就倔強的我原本就愛打抱不平,這次我又來勁了,也不知是同情瀟曉 曉還是真的愛上了瀟曉曉。總之我絕不允許再有人傷害她了。

真誠的呼喚能感動上帝,愛的淚水可以溶化死亡的靈魂。終於瀟曉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委屈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汪洋而下。過了好久好久,瀟曉曉才從哭泣中慢慢地抬起頭,她眼淚汪汪地望著我,並用一隻手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

“大龍,你真好,謝謝你……”瀟曉曉終於開口了,隻是嗓子已經沙啞了。

“哎呀!你總算好了,差點心疼死我了。”我焦急地說。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照在我的臉上,使我原本發黑的麵孔又增添了幾分剛毅之氣。這時我才感到手腳酸麻,腹內饑餓。

送走我之後,瀟曉曉癡癡地望著我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漸漸地,我的身影在她的腦海中變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宏偉。 “他能帶自己逃離死亡,他也能帶自己向世俗挑戰,他是一個值得信賴和依靠的男人。”瀟曉曉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

夜很深了,伯母還在陪曉曉嘮嗑。“曉兒,我看大龍這孩子挺好的,不但憨厚而且還很正直,大娘知道你心裏喜歡他,可是你應明白,愛一個人就應讓他知道,而不是悶在心裏。我看你應該跟他說明了才對。”伯母關愛地說。

“伯母,我是很愛大龍,這次他要是不來我恐怕就真的活不過來了,可是我不配,何況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都不知道。”瀟曉曉無奈地說。

“傻孩子,大龍現在正忙於補習,怎能想到這些。話又說回來,他要是不喜歡你今天怎麼能突然間來看你。”伯母安慰道。

“是呀,我也沒告訴他呀!他怎就來了呢?”瀟曉曉猶豫了。

“依我看呀,這都是天意,你不妨把你的心事都跟他說明,如果他能理解你,並接受你,就說明他是真的愛你。”伯母鼓勁說。

校園裏一片漆黑,隻是教室裏還一片明亮,同學們都趴在課桌上默默地學習著。

“哎喲!老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們都以為你失蹤了呢。”寶子說。

“我去看一個朋友,讓哥們擔心了。”我歉意地說。

“看朋友,不像吧,準是泡妞去了。”胖子插了一句,

“不錯,你說的對。”我毫不辯解地說。

“行啊?龍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有雅興。老大就是老大,佩服,佩服。”一向文縐縐的小宋湊了上來打趣地說。

“是呀,天天啃書本,乏味極了,出去看看風景,散散心,也好給自己充充電。”我開玩笑地說。其實他們哪裏知道我心裏的苦衷,我不是不知道自己正處於非常時期,可是對於瀟曉曉的處境,我又不能看著不管,別說是朋友,就是陌生的人現在也不能看熱鬧呀!哎,怪就怪那個夢吧。人性的良知在呼喚我到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了。逆境中的人們非常渴望能有人拉她一把,哪怕是一句充滿安慰與鼓勵的話語,也能給她的人生帶來巨大的轉變,甚至讓她的生命重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