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把咱們這個班救過來。”女班主任的態度十分堅決。
“你不是開國際玩笑吧！一群野馬被關在籠子裏，不鬧圈就不錯了，還要去救？我看你是不是有點發燒啊？何況，這是你們老師的職責，與我何幹？願意救，你自己救吧，我可沒那麼善良。”說完，我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女班主任有些歇斯底裏，渾身發抖，眼含淚花，朝著我吼道。“你是不是男子漢？怎麼一點信心都沒有。你知道嗎？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們好，我隻是不希望看到你們都這樣混下去，你們還很年輕，還不會為明天著想，尤其是你，關大龍，你根本不笨，隻是沒有入門，而且你在同學中的威望還很高，可是我就是弄不明白，你什麼都知道，可為什麼總要跟學校做對？跟教師做對？人家說東，你非得向西，而且，還把物理老師給踢個倒栽蔥，連課都不給上了，你說你多能啊！”女班主任愈說愈氣，竟禁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下可好，我不走了，一時不知所措。隻好將雙手插在褲兜裏，呆呆地望著女班主任。
“大龍，我真是恨鐵不成鋼啊！”女老師的眼睛都哭腫了。的確，她說的都是肺腑之言。看著女班主任楚楚可憐的樣子，我真的希望能變成一個大男孩，並勇敢地伸出雙臂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裏。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沉默，我終於開口了，因為我實在是無法忍心讓女老師再哭下去了，這也是我長這麼大頭一次單獨麵對一個哭泣的女人，而且還是自己的老師。
“對不起，老師，我錯了，我為我以前的行為向你道歉，請你不要再哭了。其實我也想往好了學，可是不知怎麼樣學，都這時候了，就是學了恐怕也不能趕上。”我的話一下子軟了下來，就像是一個受罪的羔羊，可這對我來說已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因為在此之前，我還從來沒向別人道過歉。
“怎麼趕不上，隻要你肯下決心去努力，就一定能趕上，以前的課程有什麼不會的我給你補，咱們從頭開始。”女班主任停止了哭泣，委屈地說。“再有，我想重新調整一下咱班原有的班委成員，由你來任班長，其他的委員也由你任命。”女班主任接著說。
“這怎麼能行，我從來沒做過班長，更何況我連自己都約束不了，又怎樣去約束別人呢？”我拒絕說。
“你不用推辭了，這事我就決定了。我看了，在咱們班，除了你之外，別無人選。而且，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而且也隻有你才能做好。”女班主任肯定地說。
人並非生下來就是笨的，尤其是那些淘氣生，隻是由於一時好玩或沒有掌握學習的方法和明確學習的意義，然而，一旦他們認識上去，就會突飛猛進。遺憾的是並不是每個淘氣的同學都像我那樣幸運，遇到一個如此真誠而又充滿愛心的好老師。一味地鄙視、唾棄、甚至一棒子打死，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矛盾愈來愈激化。
離開辦公室，我的思緒久久不能平靜，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信任和關懷的力量。女班主任老師那含淚的傾訴、真誠的奉勸和充滿期盼的眼神一下子激活了我那顆幹涸的靈魂。
“同學們，我今天向大家宣布一條消息，為了能給大家創造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也為了讓我們班早日走上正常軌道，我決定重新改組班委成員，任命一位有能力給我們大家帶來新起色的班長他就是關大龍。我希望從今天起大家都能夠支持他的工作。”女班主任帶頭鼓起了掌。
對於老師的決定，絕大多數同學都深感疑慮，更有甚者則在背地裏誹謗和挑釁，因為誰也不相信我一下子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我雖然學習不好，但我對班上每個同學的能力和秉性卻了若指掌。當我一宣布完各委委員的名單時，就立即引起了同學們的熱情掌聲。真沒想到，我竟能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而且我又主動向物理老師道了歉，並請他重新出山，這就更令大家敬佩了。
安排好委員後，我開始清理班內的搗蛋分子。能勸好，就好言相勸，勸之無效的，就拉到校園後麵的空地上單挑，不出一個月，班級的秩序煥然一新，偶有不學的也因懼怕我的威力而不再鬧事了。
為了能快速進步，我製定了一個周密而嚴格的學習計劃。在校園，我利用好每一分鍾，並虛心向同學們請教，在家中則學到深夜，並找出小學的課本，主動去求教小學生或小學老師，而爸爸也常給我講一些“頭懸梁、錐刺骨”、“聞雞起舞”、“鑽壁取光”等讀書之類的故事來勉勵我。
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在我的努力下，奇跡終於出現了。經過幾個月的虛心學習，我不但發現自己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笨，而且還在模擬考試中一舉中標，這更增加了我的信心。同時，我又掌握了自學的樂趣，並在牆上用白紙寫上“書山有路勤為盡，學海無涯笑揚帆”的激勵口號。
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在我的努力下，奇跡終於出現了。經過幾個月的虛心學習，我不但發現自己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笨，而且還在模擬考試中一舉中標，這更增加了我的信心。同時，我又掌握了自學的樂趣。
“你是報體校，還是報高中。”校長主動向我“請示”。
當然報高中了，體校隻是中專，畢業無非就是一個醉醺醺的體育老師，而高中可以考大學。我堅決地說。因為我自幼到大對體育老師都沒有好感，甚至厭惡到了極限。在我當時的記憶中，體育老師都是大酒包，都是無知的罵人精，一點素質都沒有。
“以你現在的成績，報體校是沒問題了，而且我還敢保證你會超出一百多分，但要是報高中，恐怕就困難了。”校長的關心裏麵藏著狡猾。
鄉村的初中生要考出去，非常的不易，三四百人中要是能考出去三五個，就算是燒高香了。所以，學校為了追求升學率，往往不擇手段，一方麵控製報考名額的分配，另一方麵，用重讀生代替應屆生去考。為此，相對來說新生考出去的希望就更小一些。不過這種冒名頂替的方式卻成全了一些貪心的老師和一些喜歡讀書的重讀生。
接到通知書那天，全校師生都震驚了。不可能的事在我的身上發生了，而且我的班裏還不隻考出了我一個。
回家的路上，我興奮極了，將手中的通知書高高的拋向天空，將鞋子甩得遠遠的，光著腳丫一邊跳躍，一邊摟著路邊粗大的楊樹轉圈。我覺得世上的一切都變了，不但太陽對自己微笑了，就連小鳥也在向自己招手。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對自己怒目而視了。
高中要到幾十裏外的縣城去讀，那裏風景美麗，是古上京會寧府的遺址，坐車隻需七角五分錢，沿路有一百多個轉彎和斜坡，據說是戰爭時為了防止空投而修建的，盡管如此，我的心裏還是對縣城充滿了渴望，畢竟這裏要比滿地灰塵、整天流汗鋤地的農村強多了。寢室內住有十八個兄弟，全是上下鋪，每當上鋪的同學上下床時都會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就像小船在水中搖晃一樣。我的思想也隨著我在縣城讀書發生著改變。以往住在鄉下時，接觸的都是農民，所以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吃個供應糧，當個鄉幹部。可到了縣城後，我便想當個縣級幹部，或是混個什麼廠的廠長。
寢室的床一點也沒有安全感，有時睡覺不老實的兄弟一不小心，便會從上麵折下來，不是碰破了頭，就是弄得滿臉是血，嚴重的則會摔折腿腳。然而，有些夢遊的同學卻叫你更是害怕，他們有時半夜起來坐在窗前看書，有時披上衣服跑到操場上尿泡尿，有的則拿著鐵棒不停地敲打著暖氣管道，好在他們都無惡意。當時寢室內沒有廁所，而且還是男女對門。一到晚上，淘氣的男生就不停地向女寢室張望，有的還敲門起哄，最缺德的則是在女寢室門口尿尿，弄得滿走廊都騷烘烘的。
同寢的同學都以哥們相稱，並排好大小，無論誰帶什麼好吃的都共同享受，彼此相處的也都十分和睦。晚上，幾個搗蛋鬼也許是性早熟吧，就大談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事情，好像我們都曾經曆過似的，弄得大家都跟著想入非非，白天我們就各個教室亂竄，以尋找追求目標，然後就投之“飛鴻”，弄得連對方都不知道誰是誰，隻好拿著情書滿校園尋找追求者。
具備鋒芒的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光芒四射，無論是在好的一麵，還是壞的一麵。
“龍哥，這回你得請客了。”同寢的幾個兄弟笑嘻嘻地跑了進來。
“為什麼請客？”我嚴肅地說。
“因為你拿到了學校最高獎學金，成績名列前五名。”老七比比劃劃地說。
“真的嗎？那我先去看看。”我高興地跑了出去。
餐桌上的我第一次端起了酒杯。人生中往往有許多個第一次，而這第一次一旦開了門，就再也關不上了。
“喂，‘秀才’同誌，我說你也別光顧學習，也得為這些哥們想一想啊。你看看咱們的食堂，不是‘鋼筋’，就是‘鉛球’，好容易吃頓大米飯吧，裏麵還摻了那麼多的‘高蛋白’，弄得我這幾天掉了好幾斤肉。”小瑜抱怨道。
“你說那玩意，我也不願意吃呀，可是我又能怎樣呢？”我無奈地說。
“倒不能讓你怎樣，隻能我覺得你學習好，一定能幫我們想出一個好的辦法，你說校長我們也找了，可是他光答應，不兌現。罷課吧！同學們心又不齊，罷飯吧！自己又挨餓，總之你隻管想辦法，行動由我們去搞。”說完，小瑜一仰脖把杯裏的酒全都倒了進去。
我皺了皺眉頭，並抬起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在鼻根處捏了捏說：“食堂不是校長承包的嗎？他不是有個兒子在咱們學校讀高三嗎？今年正好高考，你們不如去鬧一鬧他的兒子，但我可告訴你們，千萬別弄出人身傷害，隻要嚇一嚇就行。”
“秀才就是秀才，這事我怎麼沒想到呢。”說著，小瑜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從此，難咽的飯菜便結束了它的曆史。
在學校新年聯歡大會。一曲笛子獨奏《阿裏山的姑娘》和一曲口琴伴唱《童年的小搖車》又使我再放光芒。然而，更讓我興奮的是來自一個女孩的傾訴。
下課後，我覺得沒啥事，就跑到球場上與同學們打起了籃球，天上飄著薄薄的輕雪，球場上邊滑溜溜的。盡管如此，同學們還是玩得汗不流水的。
“喂，還玩，不累呀！”郭子擠著三角眼，笑嘻嘻的，一邊扭著，一邊向我走來。
“一看你這笑，就知道沒好事，快放。”說著，我把球狠狠地砸向了郭子。
校園裏總有一些無聊的人，跟誰都自來熟，沒事時不是討人閑，就是到處尋覓女孩子，再不就是拆同學信件，然後狠狠地敲一竹杠。郭子就是其中之一，小個不高，尖尖的腦袋，一雙三角眼，配著一頭吹得發黃的頭發，再加上身上那件過膝的賊服，一看就是一個地道的痞子。說起話來公鴨嗓，整天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就叫人心煩。
“嘭！”籃球重重地打在了郭子的胸上，他急忙用力抱住，隻是咧了咧嘴，就又笑嘻嘻地說：“唉喲，幹嘛呀，龍哥，我是給你道喜的，你使這麼大的勁幹啥。”
我一愣，急忙迷惑地問：“道什麼喜？”
“你看，這是一封信，一封女人的信，而且，還特別纏綿。”說完郭子便拿著信在我的麵前晃了晃。
“不會又是想揩油吧！快滾。”我把臉一沉，轉過身去繼續投球。可心裏卻在琢磨這封信是誰寄來的？
第二天，郭子見我沒什麼表示，便隻好灰溜溜地把信送到我的手中。“你真狠，哪怕買袋瓜子也算是給我麵子啦。我跟你說這是第一次，下次可不能這麼便宜了。”郭子威脅說。
學生時代就是這樣，男孩子沒事時談論的主題是女孩子，什麼誰長的漂亮啦，誰額頭上有顆痣啦，誰比較有氣質，誰正在與誰談戀愛啦等等。而女孩子在沒事時談論的也是男孩子。
元旦大假，我初中時的女同學坐在一起聊起了分開這段時間的生活。她們都是鄉裏領導家的子女，憑借父母的優勢被安排到城裏的某些國有大廠工作或一些學校讀書。因為與大城市的年輕人接觸，思想便比較開放一些。
“你們說咱班哪個男生最有魅力？”陶英傑打開話題。她個不高，一身男孩打扮，整天抱著個球跑來跑去，當時是班裏的體育健將，而現在卻在省城讀中專。陶英傑性情平穩，表情含蓄，我在生活中每次受到傷害時，她都主動送來安慰和關懷，並一次次地表達了她對我的愛慕之情。然而，命運總是不給她機會，以至最終她也沒有搭上我的愛情快車。
“當然是班長了，他不但腦袋聰明，而且又有個性。”穀雨晴心直口快地說。穀雨晴整天一副無心的樣子，嗓門特大，隔著十尺厚的牆都能聽到她的聲音，要是笑起來，不但前仰後合、左搖右晃，而且還哈哈哈哈的沒完沒了，好不容易刹住車，還得拉出一個長長的尾音—嘔—！
當時穀雨晴是我的前桌，不愛學習，總回過頭來逗我笑，每天早上來教室，不等開門就能先聽到她的聲音，接著她就把昨晚的中視節目都通通地再重播一遍，不是什麼“司馬缸砸光”，就是“吐魯番，塔裏木”的，哪怕隻是你不小心絆了一下，她也會笑得合不攏嘴。
“可不是嗎，你說他那時淘得烏煙瘴氣的，突然來了個峰回路轉，還一下子考了出去，真是不可思議。”梁春燕補充道。
與同學們分開後，穀雨晴便暗暗地琢磨，原來不光我一個人對班長有意思，別人也對他有意思，看來我得先下手為強。女孩子表達用意都很含蓄，不但在信中暗示對你的思念和愛慕，還會在郵票和信紙上做文章，穀雨晴將郵票倒貼著表示我愛你，將信紙拆割成兩顆並列的心，象征著心心相印。起初，我並不明白，還是後來在穀雨晴的提示下才明白過來的。
其實，我當時也特別喜歡穀雨晴，要是一天聽不到她的笑話，就會感到缺少點什麼似的，隻是當時並沒有談戀愛的意識，因為那樣不但會遭到家裏的反對，而且還會受到全校的通報。可是現在沒有人會知道我們倆在做什麼，所以都大膽地敞開了心靈的窗戶，朦朧的愛情生活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校內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高三的統治高二的，高二的則修理高一的，為此食堂的飯口就成了統治者的專利。
開飯的鍾聲又敲響了，同學們像餓狼一樣衝向賣飯窗口，由於寢室的兄弟都出去了，關小羽隻得一個人硬著頭皮衝了上去，結果被高三的一個老大給打得鼻口出血，連眼睛都青了。
“我說兄弟們，今天關小羽被人打了，我們可不能看熱鬧啊，平時大家在一起哥們長哥們短的，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替他討個公道？”小瑜又開始張羅了，他這個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好在是哥們義氣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