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講究一點的庭園,隻要看見瓦頂牆就蠻好。瞧著瓦與土的牆,能破除人們在造園中的貪多喜雜的成見,但是如果到達這一步,便意味著此人臨近壽終之年了。一個人,一生中總是營造華美的庭園,後來又整日觀賞瓦與土,而對山石、燈籠及花木之類不再注目,這種人方可稱為獨立的造園師。假如有這樣的人——他不擁有什麼院落,從來都在頭腦中建造庭園,那麼說不定此人最終隻觀賞籬牆與泥土就十分心滿意足了。那些遍觀天下名園的人自然是什麼也不需要的!

旅行當中,我在深山的小路上發現一株幼樹,枝頭結了五六顆毛栗。我覺得結栗的枝條很美,於是盼望它快些長大,打算回東京那天把它帶回去。我每天清晨散步,路過小樹旁時,總要瞅上幾眼。本來毫無用場的青毛栗竟逐日肥實,仿佛躲在枝條之間悄聲訴說愛情的姑娘,眼看那果實豐滿起來。

一天清晨,我覺得應該把栗枝剪回來,就帶著剪刀去了。可是到那兒一看,毛栗一個不剩,被揪得精光。看樣子是小孩幹的,起初以為看錯枝條,滿樹尋找,結果還是那一枝。我茫然若失,站在渺無人煙的深山中,咬著嘴唇,怨悔不已。

——周祥譯

【人物?導讀】

室生犀星(1889-1962),日本詩人、小說家。本名照道,別號漁眠洞。著有詩集《愛的詩集》、《抒情小曲集》。自30歲起創作小說,代表作有《性覺醒的時候》、《杏子》、《隱秘的哀愁》等。

室生犀星酷愛園林藝術,“他最後達到的境界,是觀賞泥土的美。”(其女室生朝子語)他出版有多部以庭園為題材的隨筆集。《日本的庭園》一文,通過敘述和描寫,對日本園林藝術進行了多層麵的觀照,精致典雅,頗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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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生犀星詩作——《小景異情》

故鄉

應是身在遠方的思想

且是心底悲傷的歌唱

縱然

落魄異地乞食流浪

也不該回歸那土壤

煢煢一身的京城黃昏

念起家鄉含淚啊

懷揣著這顆心啊

還是回到遠方的京城吧

還是回到遠方的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