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輯可愛的精靈(1 / 3)

第八輯可愛的精靈

當它的視線隨著我繞圈子,腦袋倒轉了180度,黃色的眼睛從背後凝視著我時,我得到了答案。夕陽的餘暉照耀在它紅色的羽毛上,閃閃發光。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動過,因為我不僅親眼看到大自然所創造的奇跡,更領悟到信仰的力量。

翱翔的紅尾鷹

當它的視線隨著我繞圈子,腦袋倒轉了180度,黃色的眼睛從背後凝視著我時,我得到了答案。夕陽的餘暉照耀在它紅色的羽毛上,閃閃發光。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動過,因為我不僅親眼看到大自然所創造的奇跡,更領悟到信仰的力量。

秋天,是我們這裏最美麗的季節,從塔克森市出發,我們的車平穩地行駛在返回農場的路上。公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白樺林,陽光透過樹枝,點點如金般地傾灑下來。天空中,一隻老鷹翱翔在雲端,展開強而有力的翅膀,靜靜地滑翔著。天空,如果不是那聲槍響,我們會一直沉浸於這賞心悅目的景色裏。

槍聲是從後麵的那部車子發出來的。我駕駛的小貨車突然失控,車子嚴重傾斜,滑向旁邊的沙石路上。好不容易才停下來,差一點就撞上了路邊的鐵絲網柵欄。我的心髒狂跳。一輛車子從我們旁邊呼嘯而過,窗口露出一支槍管。我永遠忘不了那個開槍小男孩臉上的得意笑容。

“老天,媽,嚇死我了!”14歲的兒子史考特說,他坐在我旁邊。“我以為他開槍打我們!老天,你看,原來他打的是老鷹!”

當我們從塔克森市出發,就看到了兩隻漂亮的紅尾鷹。它們時而俯衝得很低,衝向薩洛南沙漠,時而爬升到半空中,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向下俯衝,劃過地麵上的絲蘭花和仙人掌。兩隻老鷹比翼雙飛。

忽然,有一隻老鷹改變飛行的方向,急速升上高空,在州際公路上方盤旋了一會兒,仿佛是在對它的同伴挑戰;邀它一起玩。可是,那一聲槍響結束了它們的遊戲。在橙紅色的夕陽裏,我們看見那隻老鷹的羽毛仿佛爆開一樣,天女撒花一樣撒了滿天。接著,那隻受傷的紅尾鷹向地麵回旋墜落……

我和史考特跳下小貨車,急忙跑到那隻老鷹掉落的地方。從它的體形看來,它應該是一隻雄鷹。它仰麵躺在地上,身體下麵壓著一隻被撞得支離破碎的翅膀,嘴巴張著,又大又圓的黃色眼睛裏流露出痛苦而恐懼的神情。它腳上的爪也脫落了。它尾巴的扇形羽毛曾經有如一麵紅銅色閃亮的風箏,在西南方天空的晚霞裏閃閃發光,如今,它那美麗的扇尾隻剩一根紅色的羽毛。

“我們要想想辦法,媽。”史考特說。

“我知道,”我喃喃地說著,“我們必須把它帶回家。”

當時,我很慶幸史考特穿著那一件黑色皮夾克。因為當他靠近那隻老鷹的時候,那隻受驚嚇的老鷹猛撲向他,用它那尖銳無比的鷹喙攻擊他。那宛如堅冰的尖銳彎曲的鷹喙是它僅存的武器。為了保護自己,史考特把那件皮夾克丟在老鷹身上,把它緊緊地包住,然後把它抱上小貨車。當我伸手去摸鑰匙,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我們忽然感到心情沉重。因為在那越來越暗的天空裏,我們聽見另一隻老鷹悲傷的哀啼,那嘹亮尖銳而悲傷的哭泣。

“媽,另外一隻老鷹會怎麼樣?”史考特問我。

“我也不知道,”我輕柔地回答他,“我聽說它們總是相依為命,至死不分離。”

回到農場之後,我們碰上了第一個問題:要怎麼把那隻拚命掙紮的老鷹從皮夾克裏放出來,而不會傷到我們自己?我們戴上厚厚的布手套,把它放進一個鋪著幹草的水果箱裏,輕輕地把固定板蓋在它背上。

它的身體被固定之後,我們把它被撞得支離破碎的翅膀的碎片清除掉,然後試著從關節部位把翅膀收回去。可是,那片翅膀隻能收一半。承受著這種劇烈的痛楚,那隻老鷹還是動也不動,隻有在它偶爾睜開那充滿了恐懼的眼睛時,我們才知道它還活著。

我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於是,我打電話給亞利桑納州薩洛南沙漠博物館,告訴他們那隻紅尾鷹的情況。館長表示十分同情。他說:“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以它目前的狀況,安樂死才是最人道的選擇。”

“你是說殺死它?”我一邊問他,一邊彎身輕柔地撫摸那隻紅褐色的老鷹。

“它的翅膀受傷得實在太嚴重,它再也飛不起來了。”他解釋說,“它會餓死。老鷹的爪子和它的喙一樣重要,它必須用爪子把食物撕裂。失去了爪子,就等於失去了生存的工具。我很遺憾。”

我掛上了電話。我知道,他是對的。

“可是,我們應該給它機會為自己的生命奮鬥。”史考特不同意館長的說法。

奮鬥?為什麼奮鬥?我納悶著。一輩子被關在籠子裏?還是一輩子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飛翔?

秉持著年輕人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信心,史考特當時立刻為我們做了決定。“也許會有奇跡出現。有一天,它會飛得起來。”他說,“我們至少要給它機會試試看。”

過了三個星期,那隻老鷹還是動也不動,既不吃又不喝。我們用針筒硬把水灌進它的嘴裏,可是,那隻可憐的小東西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你,幾乎沒有呼吸。有一天早上,那隻紅尾鷹的眼睛終於閉起來了。

“也許我們可以喂它喝一點威士忌。”我說。那是最後的救命仙丹。從前我都用這種方法讓垂死的動物恢複呼吸。我們把它的嘴扳開,把一湯匙的威士忌灌進它的喉嚨裏。它的眼睛立刻張開了,把頭伸進籠子裏的水盆裏。

“媽,你看!它在喝水了!”史考特眼裏閃爍著光彩,興奮地叫著。到了黃昏,它已經吃了好幾片牛排了。我們在牛排裏摻了一些沙子,好幫助它消化。第二天,史考特手上戴著粗布手套,把老鷹從水果箱裏抱出來,小心翼翼地把它那隻還有爪子的腳綁在一截用來當柴燒的圓木上。老鷹站在圓木上,不時地搖擺晃動,直到爪子被綁住。史考特把它放開的時候,它立刻慢慢展開那隻沒有受傷的翅膀,做出要飛的姿勢,可是它受傷的那隻翅膀卻硬邦邦地舉著,像一支回力標。當它站起來的時候,我們都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那隻老鷹仔細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不過,我們發現它眼中的恐懼消失了。它會活下去的。現在的問題是,它能夠學會相信我們。

史考特同意讓3歲的妹妹貝姬為那隻老鷹取一個名字──傑克。我們把它安置在一間狗舍裏,那間狗舍有3米高,上麵沒有屋頂。在那裏麵,它會平安無事,不會被山貓、野狗、浣熊和大灰狼攻擊。我們在它的柵欄裏放了一座120厘米高的石南木樹枝。紅尾鷹因為受傷的緣故,行動不便,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所以它隻好夜以繼日棲息在那株石南木上,凝視著天空,觀察、聆聽、等待。

秋天過去了,轉眼已經入冬,傑克開始換毛了。盡管我們每天喂它吃豐盛的大餐,有鮮肉、萵苣、乳酪和雞蛋,它的羽毛還是一直脫落。它頸部的羽毛幾乎掉光了,胸部、背部和翅膀的羽毛也陸續脫落,露出底下一塊塊柔軟的皮膚。沒多久,它看起來就像一個禿頭的老人,被裹在一件花布被單裏。

“也許喂它吃一些維他命會有幫助,”史考特說,“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它全身漂亮的羽毛全都掉光,它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實在有點滑稽。”

維他命似乎有了效果。它翅膀上的羽毛開始恢複了光澤。也許是我們的心理作用,我們仿佛看到它尾巴上的羽毛也閃爍著微微的光澤。

日子一天天過去,傑克對我們與日俱增的信任慢慢轉變成對我們的感情,對我們的愛。我們對它寵愛有加,常常喂它吃好東西,例如香腸和泡在糖水裏的牛肉。沒多久,它的鷹喙越來越有力,開始能夠啄斷兔的腿骨,或是咬碎老鼠的頭骨。然而,它卻學會控製自己,不曾傷害到我們一家人。小妹妹貝姬常常把手指頭伸到它的嘴裏喂它吃東西。

傑克很喜歡跟我們玩遊戲。它最喜歡玩拔河。我們把一隻襪子牢牢地綁在它嘴上,然後拉另外一頭,比賽看誰的力氣大。它從來沒輸過,而且,它說什麼也不肯輕易認輸。就算史考特把它舉得高高的,像玩鏈球一樣拉著它在空中繞圈子,它還是不放棄。貝姬最喜歡跟它玩繞圈圈的遊戲。我和她手牽手,繞著傑克的籠子轉圈圈,這個時候,它的視線會跟著我們跑,不知不覺,它的頭會倒轉180度,整個臉朝向身後盯著我們看。

我們越來越愛傑克,常常對它說話,輕輕地撫摸它光滑柔亮的羽毛。我們救了一個小生命,使一隻猛禽變得溫馴可愛。可是,接下來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應該放它離開,讓它回到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讓它回歸到它所屬的世界?

史考特心裏一定也在想著同樣的問題。當他抬高手臂,把心愛的小寵物托在手腕上,帶著它到處跑,像一個獵鷹訓練師時,他的內心一定充滿了矛盾衝突。有一天,他把鷹巢架高到大約50厘米高,差不多和傑克一樣高。“如果它想回到巢裏,就必須費點工夫,我們可以用這種方法,讓它變得更強壯。”他說。

傑克發現自己的巢變高了,它繞著石南木轉來轉去,盤算著要怎麼上去。它不高興地低吼著,嘴巴一開一合,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它試著跳上去,卻沒有成功,掉回地麵上。它嘶吼著,那種模樣令人心疼。它試了一次又一次,結果都沒有成功。我們都以為它要放棄了,沒想到它突然用力揮動翅膀,向上躍起,先用嘴咬住樹枝,再用爪子攀住,把身體拉上去。它終於站在自己的巢裏,看起來雄糾糾、氣昂昂。

“媽!你看到了嗎?”史考特大叫,“它想用翅膀讓自己飛起來,你看到了嗎?”

“沒有,我沒看到。”我回答。不過,我看到另一件事,我看到兒子臉上的笑容,他還是滿懷希望,等待奇跡出現。

之後,每隔一個星期,史考特就會把鷹巢再架高一點。不久之後,傑克已經能夠躍上120厘米的高度,得意洋洋地站在巢上,它氣喘籲籲地飛躍上去,然後很悠然地清理自己的羽毛,看起來很愉快。不過,120厘米已經是極限,它沒有辦法跳得更高了。

當春天來臨,天氣漸漸變暖,鳥兒們也開始活躍起來。鴿子、鵪鶉、杜鵑和仙人掌鷦鷯的蹤影,處處可見。我們以為傑克一定很喜歡聽到這樣的百鳥爭鳴,可是,我們錯了。它吃得越來越少,玩遊戲的時候也越來越無精打采。它寧願靜靜地坐著,抬起頭來聽外麵的聲音。

有一天早上,我們發現它站在樹枝上,展開那一隻完好的翅膀,而另一隻翅膀微微顫抖著。一整天,它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嘴裏發出淒涼刺耳的叫聲。後來,我們終於知道它為什麼會這麼苦惱。原來在柵欄上方高高的天空裏,有另外一隻紅尾鷹在盤旋。

是它的同伴嗎?我心裏納悶著。這怎麼可能?我們的農場距離我們發現傑克的地方至少有50公裏遠,這已經超出老鷹的活動範圍,它的同伴不可能離開巢穴這麼遠,難道,它的同伴是跟蹤它來到這裏?或者,那是一種超乎我們所能理解的大自然的神秘力量,它的同伴本能地知道它在這裏?

“如果傑克的同伴知道它已經不能飛了,她會怎麼樣?”史考特問我。

“我猜她會很灰心地飛走,”我有點感傷地說,“我們隻能等著看。”

我們並沒有等太久。第二天早上,傑克不見了。柵欄的地上有一些斷裂的羽毛和絨毛,顯示傑克曾經奮不顧身地努力想飛起來。

我們感到困惑。它是怎麼離開柵欄的?唯一可能的解釋是:它必須先跳上180厘米的柵欄,用嘴巴咬住柵欄上方的鐵絲網,再用那隻還有爪子的腳攀上去,然後,翻過鐵絲網的頂端,從200厘米高的地方摔到地麵上。

它要怎麼活下去?它已經無法捕捉獵物了。它隻剩一隻腳有爪子,當它用那隻腳攀住樹枝的時候,根本不可能再去抓東西來吃。如果它遇上郊狼或山貓,會怎麼樣呢?行動不便的可憐的傑克一定會被吃掉。想到這裏,我們都很傷心。

過了一個星期,我們發現傑克站在雞舍門口的木柴堆上,眼睛散發出一種我們從來沒有看過的懾人光芒,張大著嘴。“它餓壞了!”我大喊。史考特給了它幾條香腸,它一把抓住,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吃完了,傑克很笨拙地跳到地麵上,轉身離開,我們看著它用一隻腳跳著跳著,身體前仆後仰,左右搖晃,有時候還會跌倒。它搖搖晃晃地跳過草地,用力揮舞著一隻翅膀,另一隻翅膀鬆軟無力地垂下來。它的同伴在它前麵不遠的地方來回衝向地麵,嘴裏發出嘹亮的叫聲,鼓勵它的同伴,直到傑克跳回到灌木叢裏。它們在灌木叢裏築了一個臨時的巢。

那個春天,傑克每天跑回來讓我們喂它吃東西。後來,有一天它突然拒絕我們給它的食物,向後退縮,嘴裏發出一種我們從來沒有聽過的嘶吼。我們很輕柔地對它說話,可是它卻突然用尖銳的喙攻擊我們。一年來,傑克依賴我們,信任我們,如今它卻顯露出畏懼的樣子。我知道它已經漸漸恢複了野性,準備回到大自然的懷抱了。

後來的幾年,我們偶爾會看到一隻孤單的紅尾鷹飛過草原上空。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中就會燃起無限的希望。傑克是否依然活著?如果它已經死了,那麼,過去我們盡一切可能讓它活下去的努力,是不是值得?

九年後,史考特已經23歲了。他在鳳凰城遇見一個住在我們農場附近的老朋友。“史考特,你一定不會相信,”他說,“我回家過聖誕節的時候,看見你們家的老鷹在河邊的矮橡木叢裏築巢。”

“媽,你一定要去看看。”史考特打電話回來說。

第二天,我開車向北走。越往北,景致越荒涼,公路變成泥巴路,泥巴路又變成羊腸小徑,到後來連路都沒有了。長滿尖刺的灌木叢和野玫瑰像一堵牆一樣橫在眼前,擋住了我的去路,這個時候,我知道該下車走路了。我在蕪蔓雜亂的樹叢間找到一個入口,穿過迷宮一般的樹林往下走,終於走到一條彎曲、滿布沙礫的河床。蜥蜴、癩蛤蟆、大蜘蛛、毒蛇和嬌小玲瓏的沙漠鼠在這裏棲息,這裏是它們的天堂。而對老鷹來說,這裏更是最理想的美食天堂。

天氣越來越涼了。我感覺仿佛有人在監視我。突然,我看到一隻很大的雌紅尾鷹,它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凝視著我。它距離我大約有5米,窩在灌木叢裏。秋天的黃葉掩蓋住它的身體,讓人很難一眼就可以看見它。

這隻漂亮的紅尾鷹會是傑克的同伴嗎?我心裏在揣測。我多麼希望那真的就是它。我多麼希望回家之後能夠告訴史考特好消息,告訴他我看到傑克的同伴在照料著它,為它捕捉獵物,保護它。然而,我必須親眼看到它才能夠放心。

我終於看到它了!

在一截低矮的樹枝上,一隻羽毛尚未發育完全的雛鷹正躲在一隻大老鷹的巨大身影底下。當我看到那一隻扭曲變形的翅膀,看到那光禿無毛的頭頂,看到那隻缺了爪子的腳,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湧出淚水。這奇妙的一刻,我永遠也忘不了。這奇妙的一刻顯示了希望的力量是多麼的驚人。

“傑克,”我嘴裏低聲叫喚它的名字。渴望伸手去撫摸它淩亂的羽毛。然而,我隻能繞著它走來走去。“真的是你嗎?”

當它的視線隨著我繞圈子,腦袋倒轉了180度,黃色的眼睛從背後凝視著我時,我得到了答案。夕陽的餘暉照耀在它紅色的羽毛上,閃閃發光。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動過,因為我不僅親眼看到大自然所創造的奇跡,更領悟到信仰的力量。

快樂的天使

沒人知道為什麼颯爽似乎能治療人的心靈創傷,減輕人的哀痛。但颯爽體現了所有值得我們追求的東西;它喜悅,自由,有愛心——而且總是很快樂。它是上天恩賜給我們的快樂天使,用它如玫瑰一樣綻放的笑容,讓我們勇敢地麵對生活的種種不幸。

多年來,這個小小的港口一直是航海者躲避大西洋洶湧波濤的最佳港口。1983年秋,這港口吸引了一個新的來客,它就是海豚“颯爽”。

當漁夫們把拖網漁船駛向大海時,看到有隻海豚一直在旁邊跟著。在當地,有海豚相隨是個吉兆,但海豚有時會被漁網纏住動彈不得,漁夫隻好把海豚殺死,因為把死海豚從昂貴的大漁網除去,遠比把拚命掙紮的海豚救出容易。這隻海豚不但能避開漁網,還敢遊進港口。“它會很快就離去的,”眾漁夫想。

可是自此它每天早晚都出現,準確得像時鍾。漁船在曙光中駛離碼頭時,那海豚總在船旁一麵戲水,一麵跟著船向前,到了海港的進口便返回。有時它每天會送多達數十艘漁船出港。

夕陽西下,漁船返航,海豚會飛快去迎接。它在漁船的旁邊跟著遊,直到漁船駛近碼頭,它才掉頭遊去迎接下一艘返航漁船。

後來有漁夫給它取名為“颯爽”,此後大家就這麼叫它。

1984年春天一個下午,當地的電工約翰?歐康諾帶十二歲的女兒迪德莉去遊泳,兩人用水下呼吸管潛水。忽然間,迪德莉瞥到有隻海豚在她下麵仰泳,並且瞧著她。那海豚陪著她和她父親,直至他們回到岸上。迪德莉驚訝得目瞪口呆,卻也非常開心。

從此,在丁格爾岸外遊泳和潛水的人便常常見到颯爽,而它對人也越來越感興趣。兩位潛水專家歐康諾和朗尼?費茲昔本經常和颯爽一起遊水,漸漸地,那海豚信任了它的人類玩伴,到了1986年,它更開始變得頑皮而愛與人親熱。“它會用嘴叼住我們的蛙鞋,或者用身體撞我們、捅我們,要我們替它抓癢,”歐康諾說,“它老是纏住你,有時真會煩得你生氣。”

但是颯爽很快便證明它並非隻懂胡鬧。有一天,一個潛水員爬上充氣橡皮艇時,不小心把麵罩和水下呼吸管掉到水裏去了。他向另一潛水員借了麵罩和呼吸管,潛到水下去找。十分鍾後,費茲吉本也下水去幫忙尋找。找了不久,他感到颯爽頻頻用鼻子捅他的肩膀。他以為颯爽要跟他玩耍,所以沒有理會。

後來,他的眼角瞥到颯爽嘴裏叼著什麼東西。他轉身一看,發現那海豚嘴裏叼著的原來就是他朋友所丟失的麵罩和呼吸管。

颯爽迅速成為了格爾港居民的最愛。為了見到它,當地人常常沿著海邊一道長滿草的懸崖步行,或者在節假日一家人坐汽艇去兜風。遠在都柏林和倫敦的電視片攝製人員聽說了颯爽的感人事跡,先後來到丁格爾。颯爽高興地為他們表演。水下電視攝影機開動之後,生平第一次穿戴著水肺潛水裝備的節目主持人緊張地坐在港口的水底。颯爽凝望著他的麵罩,漸漸下降,最後把頭輕輕枕在他的大腿上。

海豚颯爽越來越出名,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多年以來,它一直對本地人和外來訪客一視同仁,治愈他們心靈的創傷,啟發他們,和他們成為朋友。

這些人當中有一個是來自英格蘭巴斯市的希拉莉?泰勒。她的24歲兒子伊恩原是潛水專家,但八個月前為朋友打撈船錨時發生意外,不幸喪生。希拉莉來到丁格爾時,喪子之痛仍未減緩,她無所事事,惆悵萬千。

有一天,希拉莉在日出前沿著颯爽時常出沒的一片海灘前行,在狂風中抒發自己的悲痛。等到眼淚終於流幹,她望向水麵,大喊道:“我愛你!”

颯爽突然出現,朝她遊過來。離她大約3米時,它停住了,頭冒出水麵上。它響亮地呼了口氣,把空氣和水同時從噴水孔中噴出,隨即不見。“它聽到了我的話!”希拉莉心想。自從兒子喪生之後,她首次感到一絲喜悅。

其後一個星期,希拉莉每天都和颯爽一起遊泳。颯爽顯然很喜歡她,容許她撫摸著它光滑的身軀。由於置身水中能令人感到舒適,而那龐然大物又溫柔體貼,友善的臉上永遠掛著可愛笑容,漸漸地,希拉莉的心境開朗起來。

“我心靈的創傷能夠痊愈,颯爽功勞不淺,”她現在說,“它給我愛,我接納它的愛進入我心房,部分填補了我兒子之死在我心裏造成的大洞。”

自1983年起,愛爾蘭海軍部駐丁格爾的控製軍官弗蘭納雷幾乎每天都密切觀察颯爽。他懷疑這海豚以前是有人養的,或許來自英國某個海豚館。“它顯然本來就習慣與人類相處,”弗蘭納雷說,“每個月大約有十八到二十隻海豚進入丁格爾港和颯爽嬉戲,一起進食,和它交配。然後那些海豚離去,它卻留下。這證明了它不是一般的海豚。”

海豚孤身闖入淺水區域與人親近的事例,在世界其他地方也發生過。然而颯爽在這個港口已連續生活了13年以上。英國科克大學學院鯨類動物研究員艾默?羅根說:“據我所知,這獨往獨來的‘友好’海豚已創造了海豚獨自在同一地逗留最久的紀錄。大多數這樣的海豚都是隻逗留幾年便失蹤,或者喪生。”

1989年,當局宣布要用炸藥把丁格爾港炸深,當地人士都很為颯爽的安危擔心。

歐康諾、費茲吉本二人和潛水會的其他會員向專家求教,專家說,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可能破壞颯爽的聲納,使它因而無法生存。“我們必須保護颯爽,”歐康諾心想。這些潛水員獲悉,衝擊波雖能前進好幾公裏,卻是直線行進的。他們根據這資料,製訂了保護計劃。

八月裏一個早上,歐康諾、費茲吉本等多名潛水員駕駛汽艇出港,引誘颯爽同行。到了海港狹窄的進出口,他們向右繞過一處石岬角,然後停下。颯爽跳躍嬉戲,完全不知道歐康諾等人是想利用這裏的石崖保護它,使它不會受到衝擊波傷害。

“我們已把颯爽弄到這裏了,”歐康諾用無線電通知岸上的人。然後,炸藥引爆的時候,眾潛水員紛紛跳下水去和颯爽玩耍,又搔它的肚子以分散它的注意。歐康諾等人直至聽到無線電傳出“好啦,我們今天到此為止”,才離水回到艇上。這些人如此努力了三個星期。甚至國家電力公司也出力,擔負燃料費和餐費。

今天,颯爽不但為丁格爾港的居民帶來歡樂,也令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歡欣鼓舞。在夏季,有時一天會有好幾百名遊客坐特別的觀賞船去看它。英國詩人希斯考特?威廉斯下水和颯爽玩了一次之後,非常感動,特別寫了一首詩描述當時的情況。印度作家維克拉姆?塞斯受委托為一出名叫《阿裏安和海豚》的新歌劇撰寫劇本,他於是專程去和颯爽遊了一次水,結果得到莫大靈感。後來劇本完成,他寫明是奉獻給颯爽的。他還以同一名稱寫了一本兒童書。

不過,從颯爽那裏得益最大的,是每年夏天和它一起遊水的數十名生病或殘障的兒童。前年的受益者之一是五歲的休吉?韓默頓。休吉患大腦性麻痹症,不能站立,走路必須用扶架。

休吉住在倫敦,每天都在家裏接受物理治療,躺在治療床上讓母親為他活動四肢。這個黃發蓬亂的男孩常常沮喪得直哭。有一天,他母親為了安撫他,對他說:“不如假裝你正在大海裏和—隻海豚一起遊泳。”

休吉好奇心起,很快就安定下來,傾聽母親描述他怎樣和一隻友好的海豚在海中戲水。不久休吉就每天都和海豚一起“遊泳”,而他母親也不禁心想:“要是帶他去和一隻真海豚遊—次,會怎麼樣?”不久後,她聽說了颯爽。於是,她帶著兒子去了丁格爾港。兒子休吉俯身浮在水麵,閉住呼吸,就像他在浴缸裏練習過無數次那樣。忽然間休吉的頭定住了。原來海豚正在他下方徐徐浮升。有好幾陣子休吉全身都浮在水麵,眼睛朝下凝望著颯爽的眼睛。最後,休吉抬起頭,又咳嗽又噴水,然而笑容燦爛。

“美妙,”休吉說,眼裏閃著喜悅的光芒,“真是美妙。”

兩星期後回到家裏,休吉集中注意力和自我放鬆的能力都大有改進。他母親說:“他自從和颯爽遊泳之後,變得樂觀開朗,也安靜平和了。”

沒人知道為什麼颯爽似乎能治療人的心靈創傷,減輕人的哀痛。但颯爽體現了所有值得我們追求的東西;它喜悅,自由,有愛心——而且總是很快樂。它是上天恩賜給我們的快樂天使,用它如玫瑰一樣綻放的笑容,讓我們勇敢地麵對生活的種種不幸。

愛在天鵝湖

經曆那麼多年的風雨,經過生活一次又一次打擊,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有眼淚。可是在那一個時刻,我淚如雨下,心中所有堅硬的東西,在一點點地變軟。

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死。這對對愛情堅貞不渝的天鵝,最終以死亡,為它們的愛情畫上了悲壯而完美的句號。

天鵝湖上遊有一片茂密的一望無際的蘆葦叢,它是垂釣的最好去處。

每年秋天,都會有一群可愛的短嘴天鵝從北方飛來過冬,等待到春天再飛到北方。短嘴天鵝又稱小天鵝,體型比大天鵝和疣鼻天鵝要小一些,全身潔白,嘴喙橙紅,顯得雍容華貴。現在是桃紅柳綠的春天,短嘴天鵝又要飛到北方去了。我目送它們遠去,然後心頭湧上一種深深的惆悵。

突然,離我不遠的一片蘆葦裏,拉起一道白線,又飛起一隻短嘴天鵝,貼著葦梢在上下翻飛,嘴裏還發出短促的尖叫。天鵝是一種群體觀念很強的飛禽,個體除非有非常特殊的理由,是不會在群體遷飛後還滯留在原地的。

這是一隻長著黑色瘤狀冠頂的雌天鵝,它在天空焦躁地鳴叫著,顯然,是在催促草地上的雄天鵝快點起飛。雄天鵝擺出起飛的架式,可是它始終未能飛離地麵。它的左翅膀不知是跌傷了,還是被野獸咬傷了,肩胛冒著血,把一大片羽毛都染紅了。很顯然,這是一對夫妻,雄天鵝受了傷,無法跟群體飛回北方去了。

雌天鵝緩緩抖動著翅膀滑翔下來,姿勢優美動人,停落在雄天鵝身旁,用扁闊的嘴喙輕輕啄咬雄天鵝那隻僵硬的翅膀,似乎是在鼓勵雄天鵝不要灰心,又似乎是在替雄天鵝治療傷痛。它柔軟的脖頸彎成圓圈,把雄天鵝那隻耷落在地的翅膀扶到背上去,恢複了正常形狀,然後,滿懷希望地等待雄天鵝飛起來。

遺憾的是,雄天鵝傷得很重,努力了幾次,仍未能飛起來。它悲哀地叫著,弓著脖子,躲進草叢去了。

短嘴天鵝實行一夫一妻製的婚姻形態,是一種對愛情非常忠貞的鳥,一雌一雄結成配偶後,形影不離,終生不渝。雌天鵝如果陪伴著受傷的雄天鵝留在這裏,成全了愛情,就違背了物種的生存規律。雌天鵝如果追隨群體遷飛北方,順應了物種的生存規律,卻又背叛了神聖的愛情,與天鵝忠貞的品行相悖。

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為難,難煞雌天鵝。

雄天鵝站了起來,不斷用身體去推搡雌天鵝,雌天鵝朝旁邊讓了兩步,雄天鵝又擠過去,繼續用胸脯撞擊雌天鵝,執意要把雌天鵝從自己身邊趕走。

雄天鵝的用意很明顯,是要讓雌天鵝別為了它,耽誤北歸的時間,是要雌天鵝快去追趕已經飛遠的天鵝群。

雌天鵝卻斜著脖子,不斷發出輕柔的叫聲,還用脖頸一遍一遍摩挲雄天鵝的背,似乎在向雄天鵝表白自己的心跡:你受傷了,我不能丟下,讓你獨自留在這裏。雄天鵝粗暴地叫著,脖子一弓一彈,扁闊的嘴喙狠狠啄咬雌天鵝,就像打冤家一樣。雌天鵝委屈地叫著,連飛帶跑躲到小島的盡頭去了。雄天鵝不放棄,追過去繼續啄咬,雌天鵝被逼無奈,撲扇翅膀升上了天空,向北飛去,雄天鵝戀戀不舍地目送著雌天鵝漸行漸遠。

雌天鵝差不多已飛到北麵那座高聳入雲的布朗山峰了。突然間,湛藍的天空劃過一道白色的弧形,它拐了個彎,急速飛回到蘆葦叢上空,從高空盤旋而下,一麵飛一麵發出高亢嘹亮的鳴叫。那情景,好像是在向底下的雄天鵝,吐露自己的心聲:我知道,你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我,我來了,我們生生死死永遠在一起!

羞愧、驚喜、寬慰、焦急、無奈、絕望的表情,在雄天鵝臉上急劇變化著……

雄天鵝知道,隻要自己還活著,雌天鵝就不會跟隨天鵝群飛到北方去,於是扭頭望望自己受了重傷的翅膀,腦袋猛地向水中紮下去。它是以自己的死,來斷絕雌天鵝留在自己身邊的念頭。

與此同時,正在盤旋而降的雌天鵝,也對準小島上唯一一棵黑心樹飛去,它左邊的翅膀撞在一根樹枝上,就像被鋒利的刀割了一刀似的,翅膀立刻不會動了。

經曆那麼多年的風雨,經過生活一次又一次打擊,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有眼淚。可是在那一個時刻,我淚如雨下,心中所有堅硬的東西,在一點點地變軟。

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死。這對對愛情堅貞不渝的天鵝,最終以死亡,為他們的愛情畫上了悲壯而完美的句號。

愛馬杜德

羅莉?布拉索

巴特又吹了一聲。突然,我們看到遠方草原的地平線上有一匹馬向我們跑過來。我還來不及開口說話,巴特已經跳上柵欄。

“杜德!”他大喊,一邊衝向他最親愛的朋友。在夕陽的餘暉中,丈夫和他的愛馬隻剩下隱約模糊的身影,遠遠望去,仿佛是電視上某些慢動作的重逢場麵。巴特跳上馬背,輕柔地撫摸愛馬的鬃毛,拍它的脖子。

當巴特第一次跟我談起他的愛馬杜德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一定非同尋常。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杜德會給我一份終生難忘的禮物。

巴特從小生長在一個擁有百年曆史的家族裏,他們家在田納西州有一座農場。他從小就喜歡動物,任何一種動物。九歲那一年,家人送給他一匹紅色的誇特賽馬當做生日禮物,他為那匹馬取了一個名字——杜德。從此,杜德成為他的最愛。過了幾年,巴特的父親把杜德賣掉了,巴特很傷心,常常偷偷地掉眼淚。

其實,在我認識巴特、後來又嫁給他之前,我就已經嚐過偷偷掉眼淚的滋味。由於父親工作上的關係,我們幾乎每年都要搬家。在內心深處,我很希望能夠長久住在同一個地方,這樣我就能夠交到真正知心的朋友,並且能夠維持長久的友誼。不過我從來沒有對我的父母提起過這些心事,因為我不想讓他們傷心。然而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上帝是否關心過我們。

1987年,一個夏天的黃昏,我和巴特坐在門廊的秋千上,搖著搖著,巴特好像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我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杜德曾經贏得世界跨欄賽的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