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洞房夜新郎喪命 牛圈裏少年放生(1 / 3)

第十章 洞房夜新郎喪命 牛圈裏少年放生

1

入夜,申家門外一對大紅燈籠光芒四射,渾然一團紅光映照見方圓數裏路外。那院內更是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這流水席一直開到後半夜,最後一批坐席吃喝的多係本家子侄、親屬和來幫忙的附近鄰居;活已幹罷,事臨結束,那就放開酒量飲個痛快。酒鬼酒友紛紛湊在一席來競爭猜拳,拚個酒量大小。這劃拳的吼叫聲非同一般,聲聲雷鳴震蕩在茫茫夜空中,數裏路外便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看這一夥子,全扒拉脫下上衣,個個袒胸露體,可謂是赤膊上陣。他們一個個全然都是在拚命,汗流滿麵也就不顧了,捉對兒廝殺,劃的在劃,喝的在喝,吐的在吐;敗下陣來的,幹脆就趴伏在桌子沿上呼呼嚕嚕睡去。

另有一夥子早已是東倒西歪的年輕人,死死纏著更是昏沉沉、身子在天旋地轉中的啞巴不肯鬆開手,根本就不聽杜心蓮、申山豹一些長輩人的勸阻。這一對喜事盈門的公公、公婆也一樣是醺醺然,連自己的身子都難得站穩。

聽那上房不斷傳來搓麻將的聲響,接待上賓的客房內又拉開了賭場。這回在牌桌旁坐的除了申山彪之外,又換上了幺姑,全在半是清醒半是醉中打牌。看旁邊一張床的涼席上,躺著和衣而眠的申朝暉。他可能是玩了一天玩累了,此時間安安靜靜躺倒在這裏沉沉睡去。隻照枕頭邊壓著一支手電筒,露出一個頭來。

新房裏擁滿了酒足飯飽的男男女女,對新娘的不理不睬並不見怪,隻顧得鬧房逗笑取樂,講一些令人聽了後渾身肉麻的趣聞笑話。

已經醉得踉蹌倒的啞巴,被人扶進新房來。他後麵緊跟著的,那就是早已說話吐詞不清的娘和老子。鬧新房的見了,便來拉扯啞巴,把他推在杜娥身邊坐了,這又幫著借助他的手往新娘身上亂摸亂揣。

一陣折騰過後,啞巴肚裏的酒往上湧,“哇”的一聲,連住“嘩啦”一下,吐了個滿地,連那床上也都帶上這等汙濁不堪的災難。這酒氣、汙穢物,逼得鬧房的客人慌忙向門外逃一樣退出。

山豹兩口忙來照看兒子,呼喚女兒,“快來清掃地麵,把床鋪弄幹淨……”

經過一陣忙亂,很快拾掇好之後。啞巴吐了酒之後,心裏那種難過難受勁也像是好了許多,神經質嘿嘿嗬嗬傻笑個不止。這牲口一樣的人,也不管父母在場,當著眾人的麵就來摟抱新娘,要親她的臉,被從床上跳站在地上的杜娥用手擋開。

眾人見了忍俊不禁,扭頭偷偷竊笑。那父母望見,忙把仍留在洞房裏這些鬧房客人一個個向門外推走,下了逐客令;且將電燈來拉滅,隻留下桌子上一對大紅燭在燃燒。在這之後,一對老夫妻總算是放下心來,這才一前一後退出門來。

出了門,杜心蓮不放心那樣,轉回身來雙手趴在左右兩邊門方上,探進頭來拿眼睛鼓勵啞兒去摟抱新娘上床。這之後,她才反手把門來拉嚴,把合頁拉扣在門框的扣環上扣住,這又連忙跑出去從席上抓來一根竹筷,把合頁扣在扣環上插牢別死。

然後,這母親囑咐身旁的女兒,說:“我和你爸酒都喝大了些,先去睡了,這身子確實是支撐不住了!夥房各處我都交待好有人,待會兒你再到各房看看。要睡,那就上裏屋來……”

女兒問:“我叔他們……”

“不用管他們!他們癮大哩,那是要玩通夜的!”杜心蓮邊說邊朝新房指指,“這兒,你可得要多操點心,把他們兩個給我照看好!”

那女兒飛快地點著頭的同時,怪不好意思那樣耷拉下雙眼,隻管那樣會心也是開心地笑了笑。

2

到這時,室內站立著發急發躁的啞巴見父母眾人離去,早已按捺不住了,那可真真是獸欲大發,撲上去攔腰抱住杜娥就往床上按,壓住她的身子去扒拉開姑娘的上下衣褲。

杜娥恨得咬牙切齒,拚命掙紮著;盡管自己被牛一樣的啞巴仰麵向上壓按在床上,那雙手雙腳還能夠派上用場。她見啞巴在上迎麵撲來,趁這機會收回雙腿,攢足勁猛力照他的肚子胸口上狠蹬。對手畢竟是個酒醉漢,被蹬滾落在床下地上,連趴幾次也沒爬起身來。此時,也可能是酒勁上來起了作用,他幹脆痛痛快快攤開四肢呼呼睡去。

無月的夜,天上鬥轉星移。勞碌了一天的人們,此時才進入香甜的夢鄉。各房間不斷傳出長長的鼾聲,隻有隔壁房中不時有嘩啦嘩啦的洗牌聲飛出,靜謐裏顯得清脆響亮。

由於是新婚之夜,雖說夜闌更深,門口紅燈和各處燈光照舊大開大亮著。申傳鳳在各處察看著,收拾著。完了,她端張椅子靠在新房門外,坐下來打盹。

室內。杜娥見地上的啞巴睡得跟死豬一樣,輕輕跳站在地上來整理好衣服,且端起鏡子對著燭光梳理好散亂的頭發。她放下鏡子後,躡著手腳移身靠在窗戶前,雙手分別抓著窗子上的兩根防護鐵棍似要躍身飛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仰望著滿天繁星,聽那雄雞正叫頭遍。她哭了,淚如泉湧,輕喚了一聲,“娘喲爹啊!女兒去了!到那很遠很遠的地方,或許這樣就能夠解脫自己,免除這一切由女兒連帶給家庭父母的災難!”

她這就將兩瓶毒藥費勁地從裏邊褲子兜裏掏出來攥在手裏,才要擰開蓋子來喝時,背後一聲雷鳴般的鼾聲把她嚇了一跳,看那啞巴在地上翻了個身。姑娘打算再要喝時,聽的門口響動,知道門外有人像是要進來了。她這裏連忙把藥瓶朝兩邊褲兜內重新裝好,躺倒在床上假寐。

原來,啞巴這聲重鼾也把門外坐著打盹的姐姐驚醒。她側耳細聽,覺得是有些異樣,再聽那啞巴好象是躺在地上打鼾,忙著拔掉插門的筷子,慌裏慌張推開門來看。

昏弱的燈光下,申傳鳳望見弟弟果然是在床前地上熟睡,趕忙來推來喊要扶他上床,卻推喊他不醒,也扶不動那壯牛一樣的身子。在這同時,她見杜娥和衣而睡。

申傳鳳這就忙著退出來,敲響父母臥室的門,叫醒了他們。

三人再一起來到洞房,山豹拉開電燈來看。見狀,夫婦兩人十分氣惱,也不管這啞巴新衣服上沾滿泥灰,三人動手抬起他來,直往那床上新單子上放。申傳鳳幫弟弟脫去鞋襪,解去新郎肩頭上披掛的紅綢綬帶,把他朝新娘的身邊推去。就是這樣折騰,看那啞巴依然熟睡如爛泥一個樣。

山豹止住女兒,讓杜心蓮動手,說:“幫他把身上衣服全脫光……”

這女人心領神會地深深地點點頭,這就動手了,拉扯脫下兒子身上的衣服,全丟往對麵沙發上。待到母親要幫兒子脫掉褲子時,這姐姐忙含羞地掉頭走出門去,站下來隔開布簾子張望。

老女人脫光兒子衣服後,再來撕拉杜娥衣服。杜娥隻得睜開羞恥帶怒的雙眼,在床上挺坐起身來拿手去隔擋。

山豹喝住女人,說:“不必你勞神費力,一會兒子睡醒過後,自然會收拾她。”

女人疑慮地說:“這賊東西太凶,牛強呢!恐怕兒子收拾不住她……”

山豹想了想,錯開牙說:“那就這樣吧!取條繩子來。”

聽說要繩子,這門外的女兒趕忙到院子柴房門口,取來了常掛在此間的一副擔子繩,轉身快步回到屋裏。

父親從門口女兒手中接過長繩,一隻手把它抖展開理順後遞給老婆娘,下狠心說:“把她的雙手捆起來,我看她還強不強、牛不牛……”

杜娥不能束手就縛,兩口子按住她也不能拴住她的雙手。門外申傳鳳見了,也就不顧及赤身露體的弟弟就在自己眼皮下麵的那種羞辱難堪,幫父母把杜娥雙手交叉在胸前牢牢縛死。到這時,憤怒至極的杜娥,也隻能瞪著仇恨的眼睛倚偎在床裏牆角不動,和一具僵屍沒有什麼兩樣。

更深人靜,洞房這裏亦如在進行著一場生死較量,姑娘拚命反抗中的相互廝打,也隻能在這樣無聲無息裏進行。也說是,雙手難敵群凶;善良從來就不敵惡魔,柔弱還沒有完全長大成人的姑娘,又被縛牢雙手,此時真做了砧板上的羊羔。

那老婆娘不肯就此罷手,身子撲爬上床來,拿手抓牢姑娘的雙腳把人扯到床沿邊上來,在女兒的幫忙下,一個人用膝蓋頂住靠牢她的身子。老女人雙手去解開她的腰帶,就要把她身上穿著的兩層褌子扒脫下來。

一邊站立下來看的這位黨支部書記,多少總還是有點忌諱,也一樣感到羞恥難為情,慌忙製止住母女兩人。他隻動手將赤條條的兒子在床上拉順,推往杜娥身邊,轉身奸笑著拉熄了頭頂上的電燈。

三人出得門來,仍然把門從外麵來掛牢插死。

山豹告訴女兒,“放心!回屋裏睡去吧,眼看著天就要亮了……”

3

這時的杜娥,那就是把身子陷在泥潭中,難得自拔;連死得自由,也被人剝奪去。雖說她死的決心已定,早無所畏懼。但是,這般死不了、逃不掉,等著任人來蹂躪,遭受淩辱,姑娘就是死也不會甘心的!落到如此山窮水盡的絕路上,連她自己當初也是不曾想到的。於是,她躺在這裏,仍然紮掙著拿捆綁的雙手隨下來夠著抓提起褲腰,讓自己能抻開雙腿之後,自床裏間慢慢跨過那條形如死屍的裸體蹭下床來,尋求著能解脫兩手的辦法。她在桌棱上擦劃著手臂上纏捆的繩子套索,又轉移到四楞形的桌子腿上擦劃起來。

也正在這時,啞巴睜眼醒來了,坐起來用手揉著困澀的雙眼,看了一下新房的環境擺設,如夢初醒。他回頭望了望身邊,見自己一條線未掛,忙找衣服沒有找著,卻看到了地上蹲著的杜娥。啞巴低頭羞澀地忙用雙手來蓋捂自己的下身,張嘴就想要“哇啦”,卻感到嘴巴裏焦渴難耐,腹中像火那樣在燃燒,這便赤腳跳下地來,伸手去抓桌上的茶杯。啞巴連抓過幾個杯子看過,無奈個個杯中滴水全無。他這又忙著操起桌上暖水壺搖晃了幾下,壺是空壺。啞巴這就端了空杯,赤裸著身子前去拉門;門無法打開,正想呼叫時卻見自己光著屁股,隻好伸長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生氣的轉來放下手中杯子,厚顏無恥朝杜娥淫笑。

這時,杜娥已抱住被捆的雙手坐在了沙發上。啞巴笑著伸開雙臂來抱她時,她隻能躲讓,以腳回擊掙紮;終難逃脫,被啞巴抱按在床上,迫不及待地來撕扯她的褲子。早已被拉開皮帶扣環的腰帶不經扯,這就顯露出兩旁褲兜內裝著的兩隻瓶子來,啞巴的手正巧觸摸撞到它們。他按住她,雙手朝褲兜兩邊摸了摸,強行掏出一個來攥在手裏認真地看了看,好象在哪兒見過。他人就便抬起身來放開了壓按在下邊的姑娘,杜娥乘機翻滾在一邊去了。

啞巴溜下地之後,站住雙腳搖了搖那咕咕嘟嘟叫著在發響的流液,湊近燭光前再一次看過這似曾相識的玩意,還以為是杜娥今天要來坐洞房,提前帶在身上專門為自己準備下的飲料呢!

說起來,這頭自出生以來就隻懂得吃喝,而少諳人間世事的畜生,也算得上是一個可憐惜蟲。他生長在這樣一個新時代的土財主家庭裏,那如老地主、地主婆一樣吝嗇著的兩口子,也隻把自己的啞兒當作一條傳宗接代的獨根獨苗在保留愛護著,少不了讓他吃飽穿暖,要說對他嬌生慣養過分溺愛那就談不上了。平日素常就不說了,逢年過節兩個守財奴也舍不得拿點錢給孩子花用。還要說,自己的啞兒不比其他上過學識字的孩子,他不認識幣值,拿上錢也不會花。

是啊!他必定是這樣一個啞巴,在這山裏不能上學讀書,和其他殘疾人一樣,同樣遭受到周圍環境的唾棄和歧視,連同自己的父母也這般地厭惡他。自打他從小能幹得動活那個時候開始,就被家裏人當做勞動工具在使役了,純粹是一頭能吃能做的牛。他時常背著扛著自己的勞動產品,在父親的帶領下來在鎮上趕場出售。到了繁華熱鬧的鎮上之後,他就隻能像多餘的人一樣站在一旁,買賣全由父親作主與人談成議價;成交之後,錢全部落在了老東西的口袋裏,啞巴見不到一個子。每當老家夥帶著得來的錢,趕到老情人所開的飯館酒樓裏去盡情盡意銷魂享受的時候,小東西也隻能是瞪眼幹望著,不得不忍著嘴裏的幹渴和肚子裏的饑餓往回家趕來。每當在這時候,啞巴都會在不自覺裏,抬眼看到身邊許多和自己一樣來趕場的孩子,被父母嗬護著走進街頭上的飯館去吃飯,或者是帶來坐在街麵上的小吃攤點前連吃帶喝。即便不是這樣,大人也會買下一包小吃點心,或者是方便麵什麼的,外加一瓶飲料塞在孩子手中。他時常看到孩子們打開五顏六色的飲料瓶,在街頭人夥裏邊走邊喝的樣子,眼紅嘴饞得不得了,自己可是一次也沒有喝過。這樣以來,久而久之在他腦子裏就形成了定格,編織成一種人生最大最美好的憧憬向往,那就是自己一定要親口品嚐到彩色瓶子裏這東西的味道,有機全定然要美美地享用它一番。

這時候的啞巴想到的是,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在這洞房花燭夜,自己十分幸運地就從新娘藏在貼身褲子口袋裏掏來了這久久理想著的美味,咋能不讓他感到興奮至狂呢!

這頭蠢驢盡管見到手裏所攥下的兩隻瓶子,和平時自己所見到的飲料瓶大小式樣有所不同,也就不曾多想,隻一味地想到這瓶子裏的“水水”,是新娘帶來賜予自己正渴望著的瓊漿玉液。此時,他嘴巴喉嚨管裏正幹渴難耐,已經讓他難受到再也無法忍受的地步,也就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學著街頭孩子們的架勢,瞬間拿指尖擰開瓶子蓋,忙著朝冒火的嘴裏灌來。眨眼間,瓶子裏的水便咕嘟嘟喝在他肚子裏去了。

這期間,嚇出杜娥一身冷汗,瞪圓了一雙驚愕的眼睛,忙掙紮著滾落下床,趴起身來去阻擋。啞巴誤以為她舍不得把這“好喝的”讓自己來喝,飛快地又擰開蓋子喝下了第二瓶農藥。

啞巴如願以償喝下飲料之後,那就如像是及時雨一般澆滅了自己腹中的烈火燃燒,心滿意足好一陣輕鬆暢快。他這便丟開瓶子,滿心歡喜地摟抱起自己正需要的女人,重新把杜娥在床上按住……

看那桌子上正燃燒的一對紅燭,有一支晃晃悠悠在搖曳著熄滅。

杜娥知道啞巴服下的是劇毒,自己卻被他按住無法脫身,真是呼天不應,喊地不靈。她又擔心著自己失守,怕一時間遭到強暴,急得眼睛珠子都快要跳出眼眶來。姑娘冷靜想,剛才自己是用雙腳把對方蹬翻,現在也隻剩這一招了。她瞅準他剛抬起上身來的機會,勉強抽出一隻腳來,狠狠照著他的臉部鼻梁蹬去。就這自衛的一腳,蹬的啞巴鼻梁受傷出血,腦神經冒出一股鑽心的疼痛。

他終久疼痛難忍,鼻孔向下淌血,不得不放開她,忙用雙手去按捂鼻子。血順著他的手背往下淌,想叫也疼得他喊不出聲來。啞巴隻好倒退站落在地上,原始的欲望使他變得十分凶悍,或者是他真地被激怒了,那可是暴跳如雷,不顧鼻子仍然在向外淌血,對她要實行報複。他猶若一頭瘋狂的赤體獸,再次撲在了她的身上,拳頭巴掌一齊上,雨點一般劈頭蓋臉一陣猛擂亂打。打夠,他還覺得未解恨,雙手掬卡住她的脖子,直到她昏厥休克。啞巴這才放手,泄恨報複般爬在她前身衣襟上,把鼻子嘴裏的血捂蹭幹淨。正在他趁她昏迷不醒,扒脫下她的褲子時,他肚子裏的藥性發作,順便翻滾床下,氣絕身亡。

這時,那剩下來的燭光完全燃盡。新房裏變得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4

臨近五更夜。申山彪、幺姑等人還在繼續玩牌賭搏。這些耍錢人個個都是夜貓子,愈近更深愈是幹勁十足。到這時酒勁已經過去,人也就顯得精神倍增,個個集中力量,全神貫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