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3)

第十七章

國家助學貸款進退兩難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又如何解除中國銀行業的困境?

首先,國家助學貸款總額對於中國銀行業來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數字,在中國銀行業的貸款總額中所占比重微不足道。

2004年中國銀行業所發放的商業貸款總額接近10萬億元,而國家助學貸款總額不過72億元,僅為2004年中國銀行業所發放的貸款總額的0.072%,說“九牛之一毛”並不誇張。可這72億元所危及的,是80多萬在高校就讀的貧困生們的最低就學保障線哪。

而中國銀行業僅2003年為中國房地產業所發放的貸款總額,便超過了1萬億元,其中的呆壞賬己超過了3000億元,不是也沒見對中國房地產業停發貸款嗎?

而國家助學貸款即使按20%違約計,(即使全按呆壞賬計,這個呆壞賬總額也仍微不足道,何況未必都會成為呆壞賬。與其它商業貸款相比,20%的呆壞賬率也不算高,不過持平而己。)也不過14.4億元。即使一筆勾銷,全當扶貧幫困,社會救濟,也無礙大局。中國今年不是一筆便勾銷了中國的農業特產稅400億元嗎?

我們可以打這樣一個微縮的比方:假如你一個月收入1萬元,(2004年,中國每個月的國民生產總值為1萬億元),你會舍不得拿出區區的14.4元,去幫幫大學裏的嗷嗷待哺的貧困生們嗎?

向來不以嫌貧愛富為恥的中國銀行業,就這德性。

當然,這不過是些氣話而己,國家的錢是不能如此一筆說勾銷便勾銷的,哪怕隻有14.4億元。因為銀行的每一分錢都是儲戶的錢,對銀行的錢不負責任,便是對我們自己的錢不負責任。

但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不宜將國家助學貸款停貸的警戒線設定在4%。可以參照各銀行為各種商業貸款所劃定的警戒線,甚至可以略高於一般商業貸款的警戒線,來設定國家助學貸款停貸的警戒線。

國家助學貸款違約率真的太高嗎?

還有,中國銀行業對國家助學貸款違約率計算方法有失公平,而對貸款人的還貸要求也過於苛刻。

2003年,中國的應屆大學畢業生一次就業率僅為50%,(恰為傳說中的西安交通大學的還貸違約率。也許,2003年8月西安交通大學的還貸違約率曾達到過50%,而還貸違約率是一個月月都在變的數字),到2004年春,還有大約20%的去年的應屆大學畢業生未能找到工作。(恰為國家助學貸款的還貸違約率)。實際上,國家助學貸款的還貸違約率與2003年中國的大學畢業一次就業率兩個數字基本重合。

也就是說,是因為2003年中國的大學畢業生一次就業率創出了曆史新低,所以造成了國家助學貸款的還貸違約率偏高。

尚未找到工作的畢業生,連生活都成問題的學生,你如何要他還貸?他就是想還貸,拿什麼還?所以,國家助學貸款的還貸違約率偏高,與貸款人的信用無關,不是貸款人的錯。在一定程度上,是中國銀行業對國家助學貸款違約率計算方法,有失公平。

國家助學貸款規定的還款期限,不應從學生畢業之日算起,而應從畢業生找到工作,並拿到第一個月工資時算起,這才是合理的計算方法。如果這樣一統計,國家助學貸款的還貸違約率便沒有那麼高了。

即便如此,國家助學貸款的一些相關規定也還是有問題的,盡管2003年的中國經濟增速超過了9%,但不僅2003年中國的大學畢業生一次就業率創出了曆史新低,大學畢業生的薪酬也創出了近兩三年來的新低。

許多幸運地獲得了就業崗位的大學畢業生,其薪酬一個月尚不過七八百元,如何要他們一個月還款400多元?高於50%薪酬的還款額度是不適宜的。還款額度應控製在不超過30%,才是國際普遍認為可以接受的合理額度。

還有,為什麼國家助學貸款規定的還款期限隻有4年,而住房按揭貸款的還款期限可以長達二三十年?不要說二三十年吧,四五年成嗎?根據實際情況適當放寬些,行嗎?

國家助學貸款製度的缺失

國家助學貸款違約率偏高還顯示出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國家助學貸款製度和社會信用製度的缺失。

作為一個商業合同,我們不能僅僅單方麵地責怪或約束簽約方中一方的信用,而要對簽約方雙方的信用都作出約束,這才是一種公平。

在發達國家,鮮有學生敢於對此種貸款不守信用的,那是因為此種不守信用所冒的風險太大,成本太高。

在發達國家,由於高效的國家管理的電腦化,由於密如蛛網般的信息資源的高度透明和社會共享,使得每一個公民和商業機構信用記錄都清清如水,所以在信用記錄上的不良記錄,會使該公民或該商業機構寸步難行。

在此種情況下,誰敢去冒這樣的風險?

我國應當盡快地建立這樣的、高度透明的、信息資源的社會共享,而作好這件事所需的條件均己成熟。隨著電腦大麵積地洪水般地快速進入中國社會的各行各業,信息資源的社會共享的軟硬件條件均己具備。隨著這一網絡的建立,許多困擾中國社會和中國經濟的老大難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國家助學貸款隻能前進不能後退

一句話,停什麼都不能停國家助學貸款。國家助學貸款就像是過了河的卒子,隻能前進不能後退。

因為它危及中國80萬貧困大學生的生存線,它危及到的是社會的弱勢群體的生存保障。它會危及到中國社會的安定團結。在一定程度上,此種貸款帶有社會福利和社會保障的性質。

這就像拉閘停電,停誰的電都不能停居民生活用電。要停電,先停用電大戶的高耗能的工業用電。要停貸,先停中國房地產業的貸。

中國銀行業的嫌貧愛富不能勢利到如此程度:見不得窮人的碗裏有點兒油花花。

銀行業不是一家純之又純的商業機構,它在一定程度上還代表國家,行使對中國金融業的管理權,所以,它不能處處、事事以贏利為目的,而過於惟利是圖。在許多時候,微利、無利,甚至微虧也得幹。

說到這裏,我們像是在盡數落中國銀行業的不是了,其實我們也要體貼中國銀行業的難處,銀行業的錢是儲戶的錢,為儲戶的錢負責當然是對的。而且中國銀行業所提出的要求中也有許多合理的成分,比如,中國銀行業提出要求學校分擔國家助學貸款的風險,便是一個合理的要求。

說它合理,是因為學校也是國家助學貸款的受益人,國家助學貸款不是由銀行直接發到學生手中的,是經由學校的學生處國家助學貸款中心,然後才發放到貸款人手中的。國家助學貸款首先保證了學校的學費收入,在得到利益的同時也要承擔風險,這才是一種公平。而且銀行對畢業生的流向沒有直接的管理權。

所以銀行的要求應予支持。學校應建立一筆基金,作為國家助學貸款的風險金。在國家助學貸款違約率太高的時候,啟動該基金,與銀行共擔風險,共渡難關。

對於國家助學貸款的風險,對於國家助學貸款的無法收回的呆壞賬,可以由銀行、財政部、教育部、國家社保基金、享受此項基金的學校,幾家來共同分擔。而這畢竟不是一個很大的數字,好商量。

而坐在一起的這幾家,全是財大氣粗、挺著將軍肚兒的、為胖犯愁的有錢的主兒。他們少喝一杯茶,事兒便解決了。說透了,14.4億元,也就一杯茶錢的事兒。中國一年公款吃喝還一千多億呢。

可這一杯茶的錢,就能解80萬中國在校貧困大學生的倒懸之急哪。

有話好好說兒。成嗎?

(《大學時代》2004年第12期)

對於這樣一項貸款,我們不能把它視同一般的商業貸款,它是關係到社會的安定、國家的安定,科教興國建國大計的,關係到公民受教育的平等權利的一項關係重大的國策。與此同時,我們也充分考慮了作為商業銀行的貸款風險和收益。

別讓國家助學貸款成了一張空頭支票

2002年11月8日悲劇再次在陝西上演

這是一個遲到的新聞。2003年3月18日《華商報》報道了這樣一件讓人心悸的新聞:

2002年10月10日,渭南師範學院物理係2000級女生興亮華“因無力繳清學費”接到了《休學通知書》後,流著眼淚、萬念俱灰地返回了戶縣老家。

你能想像到這張《休學通知書》給興亮華的打擊有多大嗎?

也許,學校會說,不是就“休學一年”嗎?可2003年本科畢業的大學生都愁工作,212萬大學生將爭奪120萬個就業崗位。一個中途綴學的大二學生,能很快找到工作嗎?而且她所欠的學費是一個小數字嗎?是休學一年就能掙來的嗎?她明白,她沒有可能再返回她所摯愛的學校了。

她兩次自殺。

2002年11月6日上午,在戶縣縣城東關村一間低矮破舊的民房內,興亮華割腕自殺。鮮血,浸濕了木床和棉被。被人發現,送醫院搶救脫離生命危險。

11月8日,是興亮華出院的日子。她從住院樓4樓跳下,搶救無效死亡。

這一天是她23歲的生日。沒有蛋糕、沒有臘燭、沒有祝福、沒有希望。

也許有人會問:不是有國家助學貸款嗎?國家不是給每一個師範在校生,還有每月70元的生活補助費嗎?

興亮華的父親興盛說:她在學校申請了國家助學貸款,但一直沒有辦下來。

關於這件事,該校宣傳部長馮巍告訴記者:“助學貸款對我們這一級學校來說是空頭支票,學校曾和多家銀行聯係,但沒有一家銀行回應。銀行的顧慮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我們的學生大多來自農村,家境不好,畢業後大多分配在基層,工資低,償還貸款的能力差。”

由於興亮華拖欠學雜費,學校扣發了國家給她的,作為一個師範在校生每月70元的生活補助費,興亮華每月所必須的最低的生活費用為200元。興亮華拖欠的學雜費越來越多,精神壓力也越來越大。

大學兩年,興亮華隻交過兩次學費,分別是2000年11月21日交600元,2001年6月12日交50元。而她每年的學費是2750元,住宿費500元。她所繳的錢尚不足所欠的繳的錢1/10。

2002年國慶節,興亮華回到戶縣,她哭著告訴父親,學校催她在2002年10月1日前交清所欠一切學雜費,否則休學去掙錢。

興盛說,2002年10月9日,他和女兒一起來到渭南師範學院,他隨身帶了1500多元錢———這是他全部的積蓄。興盛見了物理係的有關領導,懇求學校允許他先交一部分學雜費,別讓興亮華休學,但沒有被同意。10月10日,萬念俱灰的興亮華領了《休學通知書》,當夜帶著被褥書籍跟父親離開學校。

十多天後,她她在無望無助中選擇了自殺。

它讓我又想起了此前不久發生的另一件事:

2002年8月25日。這一天的午夜,陝西省寶雞市一位考上了上海複旦大學的窮苦學生的父親,因為湊不齊學生入學的7000元學費,萬念俱灰地在極度的絕望中,從7樓跳了下去,墮樓身亡。

這位父親並非一個百無一用的人,他是位開大貨車的司機,在為一位私人車主開車,車主己拖欠了他兩個月的工資。

他的兒子是位品學皆優的好學生,考上這所中國名牌大學,對他和他所在的學校都是件天大的喜事。他的母親帶著巨大喜悅和揪心的憂愁,打電話給他尚在外地的父親,要他分享和分擔這份難以分清的喜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