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鄭恩戰死潞州城太祖杯酒釋兵權(2 / 3)

太祖放聲大哭,如失左右手。軍中聞之,無不下淚。太祖令具衣冠斂起,差軍校送靈柩回汴。每與諸將言及鄭恩往事,淚滿胸臆。石守信曰:“陛下以軍務為重,待捉得仇人來,以祭鄭公,不須深為哀傷。”太祖從其言,下令出兵。馬全義進曰:“賊敵聞吾有喪事,今夜必來劫寨,可埋伏其眾以待之。”太祖曰:“卿言是也!”即下令石守信等,部兵埋伏去了。

卻說李筠軍中聽知鄭恩射死,喜不自勝,乃謂部將曰:“鄭恩世之虎將,今既失手,他人不足懼。乘其事未定,今夜宜出兵劫其營寨。衛融曰:“宋君善用兵,亦須提防之。”筠曰:“吾與公分二路而去,首尾相應,必保無虞。”融從其議。筠準備齊完,是夜一更,左側與融分二路,殺奔宋營中來。李筠先攻入,卻是個空營。筠大驚,知中了計,急部兵走出。忽營後金鼓齊鳴,火光連天。石守信一騎當先,阻住廝殺。李筠不敢戀戰,刺斜中出。前遇馬全義攔住,又殺一陣。部下喪折大半,比及衛融、盧讚來應,被高懷德引步軍暗襲其營。兩下突擊,北兵大敗,李筠與融等尋夜走入澤州。次日天明,太祖親督諸將,列營攻之。筠亦與部將分門而守,宋兵一連圍困十數日,城中糧草不繼,又無外援。筠之部下,漸漸投城降附,筠不能禁,隻與諸將死守。宋將馬全義攻擊南門,率敢死士數十人,攀堞而上。全義湧身殺進敵樓,砍死守軍,部下乘勢而進,劈開城門。高懷德單騎殺入,正遇衛融來到。交馬隻一合,被懷德擒之。石守信亦攻開東門,遇盧讚,一刀砍落。李筠聽知宋兵入城,走入樊樓,放起火,自焚而死。部下餘眾,盡出軍前投降。

太祖入城,先令人救滅了火。眾軍捉縛衛融來見。太祖曰:“汝何得事反臣而抗吾敵?”融應曰:“犬吠非其主。陛下宜速殺臣,臣必不為陛下用!”太祖怒,令左右以鐵撾擊其首,流血滿麵。融呼曰:“臣得死所矣!”太祖嘉其忠,赦之,後為大府卿。下令將盧讚取心肝滴血,遙祭鄭恩。

次日,石守信進曰:“陛下宜乘破竹之勢,直下潞州,一鼓可平矣!”太祖從其議,乃下令兵進潞州。飛騎報入潞州。北兵戰敗且盡,李筠赴火焚死。守節聞報,大驚曰:“不聽吾言,果及禍矣!”入報宋君臨城,守節與眾商議,欲走投北漢。”張瓊進曰:“若投北漢,乃荊山失火,玉石俱焚。不如出降,一則可以全身,二則救蒲城百姓。”守節從其言,遂開城迎降。次日太祖入城安民,釋守節之罪,以為單州團練使。是時北漢主聽知李筠兵敗,守節已降,與群臣自為繕守之計。太祖以潞州既平,下詔議班師。車駕發潞州,正值夏末秋初,但見:

路上紅塵隨馬足,空中孤雁感人情。

卻說太祖班師至大梁,文武朝見畢,改大梁為東京開封府,洛陽為西京河南府。賞勞諸軍於崇元殿,君臣盡歡而散,數日,邊報青州節度使李重進造反。太祖謂群臣曰:“朕以潞州方寧,而青州又反,還用發兵征討。”馬全義進曰:“李重進周之親臣,彼見陛下取潞州而回,心生疑懼,致有是謀,若即發兵討之,非吊民之意也。當以詔書慰之,以安其心。如仍違逆聖旨,討之,則有詞矣。”太祖然其議,即遣內臣陳思誨齎賜鐵券,以安其心。

思誨領朝命,徑赴青州,來見重進,授以鐵券,具道太祖優待之意。重進拜受,款待思誨於別館。心下猶豫,與幕賓曹英議曰:“吾以周室懿親,宋君今雖優待於我,恐終不保。今將決意造反,君以為可乎?”英曰:“令公此舉,關係亦大。青州控弦之眾,不滿一萬,何以當中國之盛?依小人之見,隻宜保守本境,見機而動可也。”重進未及應,牙將向美、諶敬。二人進前曰:“吾知中國兵馬雖眾,各分散藩鎮,汴京空虛。若肯結連南唐,同舉義兵,旌旗一指,直抵汴京,成功亦不難矣。令公何用持疑乎?”重進然其言,遂拘了思誨,一而遣人求援於南唐,仍分遣諸將治兵整伍,不在話下。

卻說南唐王正與文武議論新天子即位之事,忽報青州李重進遣人齎書來到,唐主令召入,接過其書,當廷拆開。書曰:

青州節度使李重進再拜書奉南唐王麾下:重進周室之至親,藩鎮之舊臣,世受先帝深恩,不忍背負。今將舉兵入汴,恐勢不贍,乞國主援助一旅之師,先聲齊進,揚罪致討。若使僥幸成功,則重進拱手聽命,還爵朝廷,少效臣職之萬一。寧敢以窮兵妄為哉?惟國主垂亮焉。

唐王得書,以示群臣。宋齊丘曰:“重進此舉,是飛蛾撲燭。惹火自燒其身也。近有李筠,亦借北漢之兵,與宋抗敵。澤州一戰,兵喪殆盡,身亦不保。太祖圍攻城下,守節迎降。不一月,平定潞州。整轡而還,北漢不敢正視。主公若許其請,定遭所累。莫如將此書送入中國,太祖知之,必厚待於主公,而致討於重進。此保邦萬全之計也。”唐王然其言,即遣人以重進來書,赴汴京奏知。太祖得書,大怒曰:“無端匹夫的要來侮朕邪!”遂遣石守信為監軍,高懷德為前鋒,親帥兵二萬,前討重進。匡義奏曰:“陛下方平潞州而回,此行隻須遣大將征之,何必再勞聖躬乎?”太祖曰:“朕若不行,則費師日久。今親征,使諸將用命,敵人一鼓可擒矣!”即日大軍發,汴京迤邐望青州進發,至廣陵城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