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真命主戲醫啞子宋金清驕設擂台(1 / 3)

第二十回 真命主戲醫啞子宋金清驕設擂台

詩曰:

掃盡浮翳世路清,行人相喚話衷情。

天星本是文明質,地界偏來指點靈。

風景有殊多阻隔,山林無路被占侵。

神威到處烽煙息,萬世猶令仰德欽。

話說趙匡胤因與趙員外一言不合,激怒出門,氣憤而行,錯過了宿頭,感得京娘陰靈兒執燈相送,因此又行了一夜。不期精神困憊,路逢古廟,將息了一日,至夜二更,果見廟有妖蛇。當時舉動了神煞棍棒,大喝一聲,望著蛇頭便打。那蛇看見匡胤打來,便昂起頭兒,一竄躲過,就望匡胤撲來。匡胤躲過,卻撲個空。匡胤提起棍棒正要打下,隻見那蛇盤動身軀,驀將尾兒望匡胤鞭將過來,卻鞭不著。那蛇也便心慌,仍複昂起這鬥大的頭兒,直撲將來。匡胤把身一閃,乘勢將棍一攪,不端不整正中在七寸之間。那蛇痛極,已是半死。匡胤因黑夜微明,看不清切,隻把棍棒一陣亂打,隻打得不見動彈,然後住手。複又坐在板上,打盹片時,不覺村雞三唱,日色初升。匡胤醒來,將妖蛇一看,委的長大,甚是怕人。遂向壁上留詩四句雲:遍走關西數座州,妖蛇為害幾春秋神前棒落精神散,從此行人不用愁。

題罷,將神煞棍棒複將鸞帶,束在腰間,背上行李,離了廟祠,望前行走。

這日正行之間,隻見前麵有所高大宅子,門首坐著一個老者,鬢發蒼蒼,往來觀望。見了匡胤,離坐欠身,滿麵堆笑,道:“君子權且請留貴步,到舍下奉茶。”匡胤見是老者相留,不好違他,隻得同進大門,至廳上放下包裹,敘禮坐下。安童獻上茶果,彼此飲畢。匡胤開言問道:“老丈,素未相識,今日見招,敢問有何見教?”那老者口稱一聲:“君子,老漢姓王,今交六十八歲,薄有些祖業莊子,這裏凍青莊,人人稱我百萬。空有田園,吃虧了老年無子,為此往寺裏燒香許願,求子傳宗,五十六歲上,才得生了一子。老漢以為大幸,可望承祧,誰知命薄,又得了一個殘疾之兒,養至如今,長了一十三歲,卻原來是個啞吧兒,並不會說話。老漢日夜心焦,無從法治。因於兩月之前,有個算命的先生在此經過,老漢請他推算啞兒。那先生姓苗名光義,卻也算得古怪。他說:“啞吧兒,啞吧兒,今日不開口,他年宰相做公侯。”叫我今年今月今日今時,在此等候一位紅麵君子,他善治啞吧,可使能言。所以老漢誠心在此奉候。不想果應其言,遇著君子,若能治得小兒能言,老漢情願平分家業,決不食言。”

匡胤聽言,心下暗想道:“這苗光義雖然言言有準,句句皆靈,隻這一樁事情,便是荒唐無據了。世間諸病有醫,那見啞吧兒也可治得?況我又不知治法如何,怎的把這擔兒卸在我身上?我如今若說不會,卻又辜負了這老者一片誠心。不如將計就計,且含糊應他,哄過了此時,離了這裏,管他會說不會說!”主意定了,開言答道:“這啞吧兒在下雖然會治,隻看各人的造化何如。能言不能言,乃係定數,不可勉強。可請令郎出來一看,便知端的。”旁邊站著一個安童,即忙應道:“我家小相公,正在書房內攻書哩。”匡胤道:“既已啞吧,怎麼會得攻書?”安童道:“別人是念書,我家這小相公乃是悟書。雖則整日不離書本,隻好空作想,應個名兒,叫他怎樣好讀?”那員外喝道:“狗才,誰要你多講!快去領小相公出來,好求這位君子醫治。”安童應聲去了。去不多時,把啞吧兒領至廳前,朝上施禮,站立旁邊。匡胤舉眼看他,但見:頭帶束發包巾,齊眉垂發;身著大紅道服,滿繡寒梅。襯衣鮮豔是鬆花,護領盤旋乃白色。齒白唇紅,麵如滿月非凡相;眉清目秀,鼻如懸膽有規模。

匡胤看了,心下想道:“這樣一個好孩子,生得大有福相,可惜是個啞吧兒。他既然出來,待我胡念幾句,打發他進去,我便辭了,管他則甚?”遂問道:“令郎可有名麼?”員外道:“他學名叫做王曾。”匡胤道:“我這個治法,隻看各人的虔心。虔心若至,登時會言,若虔心不至,要等三年。”員外道:“老漢的虔心,無所不至。隻把他治得講出話來,就是老漢的萬幸了!”匡胤即便用手把啞吧兒一指,口中念道:王曾又王曾,聰明伶俐人。今日遇了我,說話賽銅鈴。

匡胤隻當戲詞,權為抵塞之意。那知金口玉言,好不應驗。話才說完,隻見王曾將身跪倒,口吐言辭,甚覺清亮,說道:“多謝指教,小子得開蒙混矣!”說罷,立起身來,又望著匡胤嘻嘻的笑了一聲,竟往裏邊去了。看官不知,王曾原是文星降世,數定如此。後來太祖得了天下,王曾得中三元。至太宗禦極之時,做了當朝宰相,輔佐朝廷,調和鼎鼐。此是後話不提。

隻說匡胤當時說了幾句言語,果見王曾開口起來,連自己也都不信,著實駭異。那員外在旁,見兒子說得出話,心中大喜,驚異如狂,上前拜謝道:“感蒙君子神術高妙,治好了小兒。老漢有言在先,願把家私平分,就請君子收納。”匡胤道:“老丈不必費心,令郎開口能言,一則是他天資固有,二則老丈世代積德之處,與在下何能?敢行冒賜!”說罷,就要告別。員外怎肯放行?一把手執住,複請坐下。遂又問道:“適才尚未拜問,不知君子尊姓大名,府居何處?”匡胤答道:“在下汴梁人氏,父親趙弘殷,官居都指揮之職。在下名喚匡胤,字元朗。”員外道:“原來是位貴公子,老漢多有失敬,幸勿見罪!但公子既然恁般廉介,不受老漢微資,萬望屈駕在舍盤桓數月,少盡老漢一點之心,然後行程,望勿再卻。”匡胤不好拂情,隻得住下。每日款待豐盛異常,趨附之情,自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