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不見天日，空氣潮濕渾濁，梁飛虎猜想可能是在地下室。過了兩天，梁飛虎再次被押到刑訊室。剛被吊起來，卻意外地看見老朋友——雜貨鋪的老李被押進來。
梁飛虎的心狠狠地沉下去，連潛伏得最深的老李也被俘了，清遠的抗日還有希望嗎？
佐藤森郎對老李說：“李老板，你說見了昔日的老朋友之後就與我們皇軍合作，我對李老板的識時務非常欣賞。李老板，你還是勸勸梁隊長吧，和皇軍死磕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是，太君。”老李點頭哈腰地說。
梁飛虎如墜冰窟，心裏一片冰涼，心如死灰槁木。他心想：老李是共產黨員也投敵了，自己硬撐下去有什麼意義？
老李走近梁飛虎，眼神滿是慈愛，歎口氣，說：“我以為是你出賣了我，原來我錯了。梁隊長，你若投降，清遠的抗日就沒希望了，為了人民的幸福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堅持就是勝利，持之以恒的熱火可以融化前進途中千年不化的堅冰……”
老李越說越快，他的眼神也在驟然間變得堅定，神情變得剛毅，握拳舉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八嘎……。”佐藤森郎氣得臉都綠了。
細路生、螞蝗衝上前抓住老李。老李目不稍瞬地盯著梁飛虎，眼神極速地變幻著，憐愛，鼓勵，期待，滿意……
梁飛虎想不到一個人的眼神能在刹那間有如此豐富的變化，他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想出聲呼叫老李不要做傻事。但已經遲了，老李嘴裏一鼓一鼓的，鮮血從他緊抿的嘴巴裏溢出來。
佐藤一個箭步衝上前，想捏開老李嘴巴。
“噗！”老李噴出大口的鮮血，噴在佐藤身上。梁飛虎看見佐藤血跡斑斑的腳下有一根舌頭，原來老李咬舌自盡。
佐藤手忙腳亂地送老李去急救，老李在離開刑房前都一直凝望著梁飛虎，梁飛虎讀懂老李眼神的意思，就是“堅持”。
出了亂子，佐藤也沒有心思對梁飛虎動刑，隻是為了預防梁飛虎有樣學樣，用破布塞住梁飛虎的嘴。
佐藤等人離開後，刑訊室隻剩下梁飛虎一人，他想：老李為什麼說錯怪我出賣他？老李絕對懷著必死的信心，他有很多自殺的機會，但他為什麼偏偏要見上自己一麵之後才自盡？
下午，臉陰沉得就像死了老爸的佐藤出現在刑訊室。梁飛虎一看見佐藤的臉色，就知道老李犧牲了。清遠的醫療條件有限，老李年老體衰，哪能經得起如此重創？
佐藤陰森森地盯著梁飛虎，就像一隻惡狼盯著一隻肥母雞。他冷森森地說：“梁隊長，你到底降不降？”
“小鬼子，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有什麼好玩的，就衝著你爺爺來。”梁飛虎不屑地回應。老李的話醍醐灌頂，老李的死給予他的心靈上莫大的震撼。
“八嘎，那你就繼續踏上生不如死的旅途吧！”
冒著火星的鐵簽慢慢地硬生生地捅進梁飛虎的大拇指的指甲縫裏，一股青煙帶著嗆人的焦臭氣味飆出來。
十指連心，痛徹心扉。梁飛虎猛地仰起頭，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張開大嘴吼出一聲變了調的“哇”聲，就像隻受傷的猛虎，發出讓人毛骨悚然慘呼。
細路生跟著拿起另一根灼熱的鐵簽插在梁飛虎的食指的指甲縫裏，然後機械地依手指的次序插下去。梁飛虎疼得冷汗直流，四肢縮成一團，劇烈地痙攣著。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思維完全結冰凝固，剩下的隻是無盡的、錐心削骨的痛楚，就如萬丈巨浪般向他襲擊過來。他眼冒金星，就像無數犧牲的戰友幻化成流星在他眼前極速地劃過。還有就是無窮的黑暗，仿如泰山壓頂般向他狠狠地壓下來，在榨幹他的血脈。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感覺就快窒息而亡。接著，他渾身一軟，頭垂在胸前不動了。細路生慢慢地拔出梁飛虎十跟手指指甲縫裏的鐵簽，再插回火盆。
梁飛虎的十根手指血肉模糊，十個血洞不停地流血。螞蝗獰笑著，在刑訊室角落裏的小壇子裏抓了把粗鹽按在梁飛虎傷口上揉抹起來。
“啊——”鹽渣沾著傷口，痛得梁飛虎的臉就像麻花一樣扭曲起來，扭曲得可怕，但血卻很快就止住了。
“降不降？”細路生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梁飛虎罵人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無力地把臉側向一邊，以無聲的語言回答細路生。
刑訊室中間的刑爐的爐火閃著紅藍相間的火苗，上麵燒著一口大鐵鍋，鐵鍋裏的水咕嘟咕嘟的滾開著，沸騰的水中赫然煮著幾隻鮮紅的辣椒。
細路生將一桶老醋加到煮得翻滾的辣椒水中，刑訊室立即散發出一陣嗆人的氣味。
漢奸走狗把梁飛虎放下來，捆綁在鐵床上。細路生用雙手捏開梁飛虎的兩腮，而螞蝗用一個帶有尖嘴的勺子，舀了一大勺辣椒水，往梁飛虎嘴裏灌。梁飛虎緊咬著牙齒，不斷搖擺著頭，試圖躲開那即將倒入的辣椒水。可惜，梁飛虎的掙紮是徒勞的，滾燙的辣椒水咕嘟地灌進他的氣管和胃中。強烈的刺激使梁飛虎立即咳嗆起來，於是辣椒水又進到他的肺葉裏。那種火燒心肺的痛苦，使梁飛虎的全身都在劇烈地扭動，幾道捆住梁飛虎身體的皮帶、繩子，都被他掙得砰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