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際,跑步增援的特務連又及時趕到、進入陣地。雪上加霜的敵迂回突擊部隊隻得放棄努力,拋下還在絕望掙紮著的傷兵瘸馬,倉皇敗退。
接下來的一天半裏,首戰便被打疼了的日軍再也沒有大的動作,隻是時不時扔兩發炮彈過來騷擾一下,雙方暫時陷入僵持對峙。
第二天黃昏時分,前邊的一個排副來報,從打對麵過來兩個騎馬的,打著白旗。陳芳芝一聽就咧開嘴樂了:“哈哈,鬼子要向咱五三八團投降,這倒是稀奇事。走,跟我前麵瞧瞧去。”
來到陣地前,我和他都挺失望。從已經被五花大綁的兩個人的穿著上看,他們既不是日軍,也不是國軍,更不像鄂北各縣慣常見到的保安團。
“你們兩個王八蛋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打小日本那兒來,莫非是漢奸?膽子忒大了!”陳芳芝審視著眼前的一肥一瘦,威風凜凜。
“長官,誤會,弟兄們,誤會啊……”白胖子哭喪著臉極力開脫。“兄弟我也是國軍……”
“哦?說說,你們長官是誰?”陳芳芝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用途不明的小木棍,掰折一端後,開始認認真真地剔牙。
“兄弟是劉桂棠劉司令的部下。想當初,劉司令也是跟過宋主席的,同貴五十九軍也算有些淵源。如今劉司令更身兼國軍蘇魯戰區新編第三十六師師長,與弟兄們論起來都是一家人。”
“少把爺爺跟他劉黑七往一塊兒拴,他當他的土匪漢奸,落在我五十九軍手裏,爺隻會用大刀緒舊。說吧,鬼子派你們過來,都憋了啥壞?”
“這位長官,話可不能這樣說。兄弟們此來,也是為了貴旅著想,”白胖子梗了梗脖子,盡量讓自己顯得硬氣,“皇軍說了,對貴旅之忠勇善戰,深感欽佩。不過,眼下各路國軍均隻管自己潰退,而棄豫鄂皖諸省百姓於不顧,任其慘陷兵災戰禍之中,此等情勢,僅憑貴旅一部恐亦無力回天。皇軍體恤貴旅力戰決死之武士精神,隻要貴部對皇軍之行動給予方便,則,凡貴旅之官兵,或北上、或西去,皇軍均不予阻撓、一律放行。”
“哈哈哈哈,小鬼子對爺還真是客氣。我身為一旅之長,不能不領這個情。”自封旅長的陳芳芝笑得還挺憨厚,“不過這路,爺是斷不會讓的。小鬼子的人情,咱隻能用別的東西還……”
見他麵帶慈祥,白胖子重又燃起希望。
“這樣,我就把你的腦瓜割下來,讓人帶回去,權當是爺給瀨穀灰孫子的回禮,你沒意見吧?”他慢悠悠地把話說完,眼中卻已凶光畢現。
白胖子頓時驚得麵無人色,嘴上卻還在強撐:“長、長官,兩國交兵,不斬、不斬來使啊。”
“不錯,是不斬來使,不過你是咱國軍的敗類,是中國人,這也是你自個兒說的,沒錯吧?”陳芳芝和顏悅色地擰了擰他腮側的肥肉,突然聲色俱厲地回頭下令,“熊誌!”
“有!”獨立旅直屬特務連連長熊誌應聲從地上冒了出來,手裏還拎著一口紅綢係耳、已經有點卷刃的镔鐵大刀。
“拉到陣地前砍了,然後把腦袋捆在那個瘦子腰上放回去!”
“那馬呢?”特務連連長意猶未盡,顯然又打起了別的主意。
“馬得給老子留下,那是瀨穀灰孫子孝敬他爺爺我的,特務連不許惦記!胖子,你說是不?”陳芳芝笑盈盈地回手一拍,不料卻拍了個空。扭頭一看,這才發現白胖子已經嚇癱作地上的一堆肉泥。
他鄙夷地搖了搖頭,還不忘側過臉來安撫我:“老弟,別吃醋哈,咱們現在都是長官了,這帶頭砍人是粗活兒,不能輕易幹了……噯,還說呢,昨天那鬼子官兒到底是誰撂倒的,我咋覺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