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在最前的進攻士兵接連栽倒,槍支脫手後四處橫飛。個別隻顧一味前衝的日軍中彈之後甚至直挺挺地跌入我方一線官兵的掩體中。
與此同時,一直沒什麼作為的我軍迫擊炮、擲彈筒也趁機發難。飛蝗般的炮彈掠過雙方接戰區域,接二連三落在日軍的出發陣地上。淺壕一線頓時土石飛射、硝煙滾滾。敵後續部隊為炮火所阻,隻得紛紛後撤。
也正是在這半分鍾之間,戰場的形勢悄然發生了逆變:麵對守軍密集凶悍的反擊火力,被阻斷後援的進攻日軍略一遲疑,立馬又有數十名官兵被放倒……終於,他們開始全線敗退,少數試圖還擊的士兵也很快被迎麵潑來的彈雨打翻。
“長官,左邊!”右前方的散兵坑裏,一名年輕士兵回頭衝我大聲喊叫。我從沙袋後略探出身,順著他手指方向舉起望遠鏡。
日軍陣地右翼,約兩個小隊的步兵已開始向我軍左側迂回。而在他們身後,更是塵土飛揚——一支人數不詳的騎兵部隊正趕了上來,並很快超過步兵,直撲五三八團與二二三團結合部的矮樹林一線。
盡管是在意料之內,可日軍接近速度之快,仍然令我吃驚。
“去通知陳團長,快調特務連增援左翼!”我扯著嗓子下令。
“是!”哪知道他才跳出散兵坑,一枚不知打哪兒飛來的日軍槍榴彈就鬼使神差地落到身後。
轟!
劇烈的爆炸把他掀上半空,就連幾米外的我也被氣浪頂翻。緊接著,一片夾雜著人體組織碎塊的血霧兜頭灑下,淋了我滿臉滿身。
我耳朵嗡嗡叫著勉強爬起來,右側臉頰火燒火燎的痛感直衝腦仁。那個倒黴同僚仰麵躺在離我隻有兩三米的地方,一條血肉模糊的大腿落還留在不遠處的彈坑裏。
有那麼幾秒鍾,我都無法動彈,隻能怔怔地盯著他被鮮血澆過一般的身體在眼前不停地抽搐,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而一種胸口遭到鐵錘重擊的感覺,也令我幾乎無法呼吸。
第十節
事實上,不用我提醒,指揮所裏的陳芳芝對陣地左翼的變故也洞若觀火。
特務連派出不久,魏小叫的遊擊組就開始打響。俄製德普輕機槍的轟鳴即使在如此遠的距離上,依然令人心悸,仿佛整個西麵的天空都已被它的咆哮撕裂。
對於這種外形奇特的機槍,我頗有信心。光是其裝彈量多達四十七發的彈盤,就是ZB26的兩倍還多。在幾乎沒有時間為空彈匣填彈的激烈對抗中,它確實能為班排級單位提供堪稱理想的持續火力支持。這一點,我在半壁山之戰中已深有感觸。
不過,寸有的長、尺有所短,相對可以快速更換槍管的ZB26們,俄國貨長時間射擊後,就顯得不那麼可靠了……這也正是我急著要求把特務連調去援手的原因之一。
“徐團附,團座有令,叫你立即回指揮所,團座還說……”傳令兵趴在我的坑外,磨磨嘰嘰。
“說啊,他還有啥廢話,用槍把我押回去?”我舉著望遠鏡,一邊目不轉睛地觀注著左翼的戰鬥,一邊心不在焉地反問道。
“差,差不太多吧。”傳令兵吞吞吐吐地承認。
“這個陳芳芝,磨還沒卸就打算殺驢嗎?”雖然嘴上這樣說著,我還是翻出掩體。
魏小叫們幹得不錯,玩陰招兒幾乎令我們吃虧的日軍終於也被算計了一回:騎兵部隊剛剛接近矮樹林邊緣,就遭到來自正麵與樹林中密集交叉火力的迎頭痛擊:日軍騎兵甚至還來不及把戰刀換成馬槍,就紛紛如樹葉般中彈墜地;而狼狽後撤者又與一擁而上、準備按計劃占領工事的步兵相互衝撞踐踏,樹林外的空曠地帶上一時間人仰馬翻、死傷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