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叢護士，你倒說說看，你這算是啥隊伍？是打劫官軍的還是殺富濟貧的？”我繼續貧嘴。有叢慧在，事情應該不至於壞到哪兒去。
“麼斯叢護士，是老子們的叢副隊長。”剛才那個山賊一本正經地為她正名。
“告訴你也不妨，我現在是新四軍第四支隊鄂豫皖遊擊大隊天台山分隊副隊長……”
我差點兒又暈過去。
“新四軍？那你們也算友軍嘍……你們不會因為誤傷友軍索性殺人滅口吧？”我嬉皮笑臉著，心裏卻倒真是一緊。
“那不會，既然救了你，就不怕擔這罪名。”叢慧噗嗤一笑，轉過身重又在我“床”邊坐下，關切地問：“頭還疼不？”
“你們拿啥襲擊的我？”我念念不忘、耿耿於懷。
“不是我，是他們，砸你的是一隻草鞋。”
“叢大隊長，唬我玩呐？別說草鞋，就是皮鞋、馬靴，能把我從馬上扔下來？”我大智不愚地笑了。
“裏麵還包了塊石頭……”不知是歉意還是得意，反正她的臉紅了，一隻右手還輕輕搭上我的肩頭。
我怒了，真的怒了：這也太缺德了！我掙紮著想要重新坐起來，猛然發現兔子在圍觀的人群裏探頭探腦。與他分明心虛的目光隻一相交，我就差不多明白了。
“兔子，你個混蛋，別跑……”我全身上下一陣亂摸，相信就算是翻出顆手雷，也會毫不猶豫地扔過去。
“鄭書記好！”
“鄭書記好！”
隨著此起彼伏、土裏土氣的招呼，一個留著短髭的男人分開眾人走了進來。叢慧有些緊張地站起身，迎向來人。
“他好些了？”
我知道那人是在問我的傷情。
“嗯，好多了，皮外傷都算不上。”
叢慧真不拿我當外人，都不問下我的感受，還邊說邊扯我的袖子。看來是來了官了，我掐著她的胳膊勉強站起來，不過仍然覺得頭重腳輕。
“長官好，鄙人徐渡，是第二十七軍團張自忠軍團長的部下……”
“你好，我叫鄭位三……我看咱們就不必自報家門了吧，五十九軍在臨沂的抗戰事跡，叢慧同誌已經跟我講過了。”我這才看清，這個人假如能換上一身挺括的軍服，居然還與蔣委員長有幾分貌似。
“叢慧……同誌？”
“是啊，既然參加了新四軍，當然就是同誌。不光她，從統戰的角度來說，你也是。國軍中凡真心抗日、並視八路軍、新四軍為友軍者，俱可呼為同誌！”他很肯定地說道。
第九節
“長官……”
“是鄭書記！”叢慧低聲糾正。
“鄭……書記，我可不可以提個要求？”我的請求鏗鏹有力、咬牙切齒。
“可以，當然可以。”鄭位三笑眯眯地點頭。
“我能否替貴軍清理門戶？”
“哦？”對方遲疑了一下，顯然在權衡應承下來的後果。“那要看我們的人犯了什麼紀律。”
“劫殺難民、擊殺過路友軍……未遂。前不容於國法，後有違於軍規。最輕也是破壞貴黨貴軍所稱之統一戰線！”
“鄭書記”咧嘴一笑，點點頭：“叢副隊長沒說錯，你真的挺能講。”說著，他別有意味地看了叢慧一眼，後者趕忙紅了臉低下頭。
“我看，叢慧同誌，解鈴還需係鈴人，這兩條罪名還是由你們自己澄清吧。好了，我先回城，明天要趕到前麵……”
“鄭書記，支隊要打仗了嗎？”叢慧的臉上寫滿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