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手足之情-第十八章 手足之情(4)(1 / 2)

第十八章 手足之情-第十八章 手足之情(4)

8月後武漢形勢日益吃緊,八路軍辦事處加緊組織武漢的青年學生北上延安,對於青年人才的渴求和籠絡,國共雙方都是一致的。華連信沒有馬上走,二哥已經去中央軍校報到了,家裏能幹活的兒子就他一個,他一直忙著協助父親將工廠遷往重慶的諸項事宜。

10月初,華家終於將新家安置在重慶新市區的上清寺,開辦的慶豐紗廠則設在郊區瓷器口一帶,試開工一切順利,便在下旬選了個黃道吉日正式開工,舉行了隆重的慶祝儀式,重慶市長和工商界、新聞界人士以及當地的商賈、鄉紳紛紛趕來道賀,鞭炮劈裏啪啦響了一個上午。

華連智也請假從軍校趕了回來,他一身筆挺的軍裝,一表人材,引人矚目,道賀的賓客中不免有好事者暗中打聽這位華家的二公子青春幾何,是否婚配。

晚飯後,連智和連信兩兄弟攜手到江邊散步。

瓷器口始建於宋真宗鹹平年間,清初因盛產和轉運瓷器而得名,是嘉陵江邊重要的水陸碼頭,素有“一江兩溪三山四街”的稱謂。秋風送爽,晚霞映照著遠處的山峰,水天一色,景色瑰麗壯觀。

華連智見此美景,不禁吟起範仲淹的那首詞《蘇幕遮》:“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他見連信興致不高,眉頭深鎖,似乎心事重重,不禁問:“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嗎?”

連信沒有說話,家裏的大事安頓下來,他也就該北上延安了,想到就要和親人告別遠走他鄉,因而心中惆悵。

連智拉著連信的手,說:“今天是咱們家喜慶開張的日子,阿爸整整一年多都沒這麼開心過,你卻愁眉苦臉,一定有心事。咱們兄弟一體,還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連信笑了一笑:“這事可跟你無關,咱們是各有各的事。”

連智好奇心起:“究竟是什麼事?”

連信沉吟片刻,說:“二哥,我要出遠門了,也許,很久才會回來。”

連智一驚,問:“你要去哪?”

“延安。”

連智呆了一呆,問:“阿爸阿媽知道嗎?”

連信搖了搖頭:“我早就下了決心,乘今天阿爸心情好,晚上跟他說明。明天,我就上路。”

“要是阿爸不同意呢?”

“我也正犯難呢,你在讀軍校,連孝又長不大,阿爸身邊缺一個能幫忙的人哪。可是,我又必須走,不能隻顧小家,不顧國家。前方戰場天天都在死人,要是人人都躲到後方去,中國拿什麼堅持抗戰?”

“抗日就一定要去投奔共產黨嗎?舍近求遠,恐怕沒什麼好處。不如報考中央軍校,跟我在一起,大哥不也是走的這條路嘛。”

“我不是從自身利益去考慮這件事的,這是經過長久思考的決定。”

連智微微皺眉:“這是個重大選擇,這樣做對不對,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連信望著遠處連綿的群山,緩緩地說:“我們的選擇是對還是錯,曆史最終會做出公正的裁決。”

連智沉默了,一時不知如何勸說才好。他知道這個弟弟從小就很有主見,一旦決定的事情決不輕易更改。

出乎意料的是,晚上,當連信向父親坦言要北上延安時,華宜農並沒有表示反對,躺在搖椅上閉目沉思良久,才說:“亂世之秋,好自為之。”

連信含淚向父親鞠了一躬:“我不和阿媽道別了,免得大家傷心。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你和阿媽要多保重身體,不要牽掛兒子,等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我們家一定會再團聚的!”

華宜農長歎一聲,什麼也沒說,又閉上了眼。

翌日淩晨,天剛蒙蒙亮,連信提著一隻竹箱,悄悄離開了家,沒有驚動任何人。趕到碼頭時,船還沒來,天卻開始飄零起小雨,他正要到路邊茶館躲避一下,但一把油布雨傘遮住了他的頭頂,回頭一看,撐傘的竟是二哥連智!

連智的身後並排站著一對少男少女,不是連孝和小慧又是誰?

“二哥……”連信又驚又喜,想說什麼,喉頭卻哽住了,什麼也說不出。

連智微微一笑,兩兄弟緊緊擁抱在一起。

連孝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三個哥哥當中,連信和他年紀差別最小,也最為親厚,想到自此骨肉離別,不知何日再見,昔日兄弟間點點滴滴的往事一幕幕出現在眼前,傷感難以自抑。

小慧也流淚了,她咬著手帕,盡量不哭出聲來。她和連信交往時間雖短,但連信對她嗬護有加,給她講故事,教她學文化,使她的心靈逐漸舒展開來,漸漸從南京噩夢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笑容也重新回到她的臉上。她內心,早就把連信當作自己的親哥哥一般看待。

沒有人說話,隻有嗚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