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獨燕萍蹤 23 缺陽映照
表嫂素青說,那天夜晚她一衝出校舍就滿腔腥鹹兩腿飄渺的迷失在黑暗中,她踩著模糊可辨蜿蜒曲折的山間小路躑躅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然後抱在一棵夜風中彌漫著酸甜花香的山楂樹上憑淚滴落。她說她在那個芳心彷徨獨對自然的寂靜時光突然萌生了像我表姐刁一流走寰宇飄零天涯的壞想,她的耳邊回蕩著我表兄安東溫柔纏綿焦急沉浮的呼聲;她一次次繃聲敏息心似刀絞的聽見我表兄安東的腳步從她身邊踏過,她一次次想伸手將我表兄安東拉進懷抱,可她沒有。她說她依稀覺得她躊躇茫然不知所向的腳步不知在披著淡淡星暉的山穀林間走了究竟多遠,最後卻不知怎麼搞的仍然拖著她的肉體走進了亮著燈光的校舍,當她輕若塵屑悄無聲息的腳剛進門檻,母親黑妞疲憊半合的雙眼在堆滿鉛絲的枕頭上同時睜開。
表兄安東說,母親黑妞突然在那年春夏交替的時光鸞音不再、令人憾惋的悲劇引發於仙藥難濟世人悚然的白血病,母親黑妞在那個與世不久的春天除了偶發性的頭暈目眩四肢無力、她日漸消瘦的身子並無任何疼痛症狀。
表兄安東說,母親黑妞侵涉膏肓的病根並非顛沛流離辛勞成疾的隱患、而是重染於山野民女李香蘭捉奸目光的撞擊,因為山野民女李香蘭斬奸除邪替天行道的伏魔神光在山野村夫崔兆林盜門入室偷香竊玉的身後呯然雪亮的時候、正要洗澡的母親黑妞剛好脫光衣服,母親黑妞在花蛇脫皮的風吹草動中驀然回首時、一男一女兩束陰陽有別的雌雄強光水火交溶日月齊輝霜雪俱進的強飲暴食了她含羞草一般顫抖的肌膚;母親黑妞孕育豪情的染血組織就在那個雷電交加日月輝煌的瞬間橫遭毀滅性的摧殘,母親黑妞轉眼遇驚的慘狀絕不亞於惶恐欲飛的玉色蝴蝶撞石起火。
陷我母親黑妞一朝魂落萬載不複的那種致命病根,我一直對表兄安東和表嫂素青各含情愫偏執一詞的彼此飲憾不置可否。我以視野獨到不容置疑的人心側隱分析得知,母親黑妞風雨雷電任其叱吒的強健之身偶遇微寒不幸崩潰的致命症結並非來自山野民女李香蘭和山野村夫崔兆林偷香撞醋捉奸毀玉引發的那種陰陽映雪鋒芒不敵的錐心之痛,她真正無法抵禦的是在我表兄安東極盡豔麗的眼中儼然以雍容華貴的空靈母儀傲居孤島、陸塵不染,她春心不古紅杏出牆的東窗事發、無疑給我表兄安東的眉宇蒙上了無法完美的陰影。
母親黑妞臥床不起彌留在即的那個春天,黑風寨峰巒蒼翠茶花爛漫的靈山秀水間少了一道牧歌少女手揮羊鞭縱歌山水的絢麗風彩,牧羊少女狄素青一改舊貌走上了黑風小學教書育人的講壇。在眉目聚焦書聲朗朗的課堂上,乳臭未幹天真無邪的幼稚童貞在少女素青透盡春色的眉宇間默然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含英咀華任重道遠的聖潔和儒雅。
按表兄安東倥傯人生的運轉日程進行極盡精細的公式方程演算,少女素青在我母親黑妞一手創建的黑風小學以為人師表的大家風範粉墨登壇的日月、正是表兄安東接替我舅父壁壽走進穀壩煤礦從事地下勞動的時光;遙想那時的我、正將青春年少的影子混跡在水城威尼斯的學子之間。
春夏時節的一天,母親黑妞病危彌留的一封快信飄蕩水城。當我踏碎悲聲鳥咽的足跡趕到母親身邊的時候,那個耳聞已久的黑風寨臭菜開花核桃掛果,當我披頭散發一臉汗水的走進校園,撲麵而來的哭聲使我在眼瞼發藍的瞬間打了個夢所難及的寒噤。
春風撲朔幽光慘淡的冥燈下,強咽悲泣滿臉清淚的少女素青跪在我母親靈前向我細述我母親黑妞因塵間風寒敗走天國的閑言碎語;當多年以後我坐在素青故居信手翻閱《路男路女的路遇》一書的某個章節時,我觸景神傷緬懷故人的目光淚泉飛濺的發現閑遊作家虛而實先生在該章的篇端引注著這樣一段文字:“以下故事取材於該書主人公狄素青女士的生前口述,現全文照錄這段感人肺腑的人間舊事,以表筆者對狄女士的深切懷念。”
……
神醫啊幕裏放下聽診器又將黑妞的手肘捏在掌中揣測許久,他鋼琴演奏般靈巧藝術而又白皙修長的手指從黑妞的人中穴移往太陽穴,從美人骨鑽進領口順勢下移,在衣下扒動雙乳的根座;黑妞的雙眼輕輕合攏時,啊幕裏驚喜的觸覺到病人的肉體陡然升溫。李佳水給黑妞揩汗的手不由自主的呆了,端水進門的素青抬眉張大無法作聲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