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思深繞,她突然歎了口氣,不像她以往的作風,似是很累了。淩厲的眉峰也染上了一縷無可奈何,“三年前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隻比我高這麼多。”她拿手比了比,仰了仰頭,“如今,你已經長得這麼高了啊。也好,能撐得起這個國家了。我也……”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都聽不清了。她很少露出這樣的一麵,很脆弱,讓人心疼。
看著這一幕,聶華亭忽然說不出什麼來,明明是滿腹的話想要對她說,可是見到這樣的她,就是連多說一句也不忍心。故人楊柳依依,遠山蒼翠,“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相識三載,他最渴望能與她一起戰場聯手禦敵。他鼓起勇氣,終於說出了他最想說的話。她一口否決,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不行!你作為大齊的太子,身上肩負著天下蒼生的重任,不能冒險。還有,別擔心我。十年浴血,大大小小的戰場我不知上了多少回,你在這好好的,等我回來。京城西坡埋的那幾壇好酒我可是饞了好久,等我凱旋歸來,你我一起把酒言歡,一醉方休!”言語間,她又恢複了那個豪氣幹雲的女將軍。
大概是她眼中神采太盛,他也不禁笑了起來,柔和的臉上灑了點點金光,讓人不由沉醉。“好,我等你。”大齊太子聶華亭,重情義,有容儀,一笑芳菲。後世流傳最久的,不是太子的才名,而是他的傾城笑顏。
秋風裏,我為你擂起戰鼓,迎你凱旋。
時光荏苒,我最想對你說的,其實早已埋在了一抔黃土中。
隨著慷慨激昂,悲壯雄渾的鼓點中,八百將士整齊劃一的步伐雄壯地踏上了征途。高台上,白衣迎風而展,擂鼓之人,正是他們的太子殿下,聶華亭。
前方的燕瑰雪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微微回過頭,眼裏翻湧著意味不明的情感,那一眼,深深銘刻。華亭,我忽然覺得,我們再也不會相見了。
白衣如雪,久久佇立。而聶華亭,始終沒有等到那個人的歸來。
“殿下,夜涼了。早點回去吧。”身上突然有了些暖意,一席大裘披到了他身上。他有了些恍惚的欣喜,忙回轉頭,眼中的光彩卻在一刹那間黯淡了下去。
他淺淺地看了一眼,大略是個美人。神色清冷,聲音冷漠,“姑娘,你逾越了。”
那美人咬了咬唇,梨花帶雨般惹人憐愛,可惜獨獨眼前之人視若無睹。柔柔地喚了聲,“殿下……”
聶華亭沒再理她,靜靜地看著湖水出神。半晌,聽到身後的動靜,皺了皺眉。帶了些怒意,“你怎麼還在這?”
那美人眉間帶了些倔強,吐出清晰的言辭,“殿下,斯人已去,該放下的還得放下。如果殿下哪天想通了,東瑜霜在東王府恭候殿下。”美人字字含珠,倒也是個性情中人。言語翩翩,
美人香風而去。聶華亭遲滯了一下,又看向平靜無波的湖水,胸中澀然,含了一絲苦,忘了她,他舍不得。此生,縱使再無相見之期,他也會守著,守著她留下的太平盛世,守著四海八荒的百年孤獨。
番外:流年輕染
“汀墨,你就讓我去吧,整日悶在將營裏,我都快長蘑菇了!”青草幽香,女子紅衣似火,濃眉大眼,舉止不羈,言語之間,武將的大氣盡顯。
“不行,上次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結果呢?砸了人家的酒樓不說,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天天被人家堵在門口,害得我一個月都不敢出門。”說話的女子一身翠綠羅裙,秀眉玉顏,整個人透著一派溫婉之氣,但怨憤的語氣卻是與柔婉的容貌完全不符。
“堂堂一個歸德大將軍,位高持重,為民表率,怎麼能砸人家酒樓,還不賠錢,讓人家追到門口討債,想想都丟臉。”綠衫女子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一旁低頭蹭地的自家小姐,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外流就肉痛不已,自家小姐這個不管不顧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什麼時候能體諒她持家管賬的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