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野外會場的確別具匠心,不管龍駒村人怎樣的用心,這空氣清新,鳥語花香的自然環境我感覺到的是愜意。當然我們的另一邊是破敗,是人為的損害,我們作為人類的一份子難道就不應該關注嗎?”何律師說到這份上是激情上揚,整個場地也是靜悄悄的。田所長眼睛流露出的是支持,董律師可是惱火的,這是公開的與他叫板。他腦子裏醞釀著怎樣攪場,怎樣讓與他作對的人收不了場。他正準備張嘴說話,耳畔響起何律師的聲音:“如果說此次協調會起不到應有的作用,龍駒村人也盡了地主之誼。剩下來的就是訴訟,我一定請田所長、董律師的委托人作被告。理由也很明確,安平鎮鎮政府收受管理費的行為,表明與采石場是利益共同體,因為這不是規定收費,所作所為涉及民事責任;至於段其利那叫百分之百的責任,雖然有審批手續,那僅僅是行政許可的範疇,不代表民事責任的免除。林地是法律保護的對象,損害了就得賠,這也叫硬道理,采石場所造的孽完全符合侵權構成要件,打下這樣的官司是不成問題的。”何律師也是性情中人,對於無理強辯的人他是惱火的,特別是事實擺在眼前還要狡辯的人更是他疾惡如仇的。
董律師可是臉上露出了笑意,他聽何律師的話是要打采石場的官司,這是他求之不得,因為采石場是個爛泥潭,他歡迎對手陷進去,他與段其利是算過這筆賬的,拖延時間就是勝利。“打官司我不反對,”他說,“我們這些人就是做法律工作的,讓法院判個責任那是最好的。”
何律師表麵雖然動容,內心的思維是絲毫不減弱的,董律師的神態都在他的視線內,對方的爛泥潭想法他是看明白了,他的臉上自然也湧上了笑意。他麵向主持人說道:“主持人!話到這個地步我請求說一下我的訴訟想法!”陳局長大聲同意,何律師便針對性的說開了訴訟想法,“我在前麵說過請田所長和董律師的委托人做被告,可能說的還不夠透徹,我們不起訴采石場,隻選擇段其利起訴,這樣我們可以省去很多麻煩。”董律師的臉慚漸暗淡,“你們這不是善意行為,”他聲音有點顫的說,“采石場是合夥形式,你們盯死一人放任其他合夥人是很不道德的,你們將自食苦果。”他表現出正氣凜然,顯露出老氣橫秋的樣子,末了還補上一句,“本律師做了一輩子,還沒有見這麼缺德訴訟的。”
“董律師請息息火,聽我把話說完。”何律師不亢不卑的說,“我們選擇一人起訴是狠點,但是與我們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損壞就一點都不狠了,這破壞是坑子孫的行為。我知道這場訴訟一但展開段其利的處境更難,他麵臨多頭作戰,而且對譚運財的訴訟理由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更為嚴重的是共其利商埠扼運難逃。這恐怕是段其利不能接受的,作為他的代理人不知是否想到這一層麵?”何律師那是一語擊中要害,董律師那份老氣橫秋也不敢怎麼發揮了。
主持人雖然歲數快上花甲,但是兩眼還是不昏花,他恰到好處的說話了:“各位律師!該說的大家都說了,下麵我說兩句,限時五分鍾。第一句話我們邊上這塊被損壞的地一定要處理,怎麼個處理我認為是好說好處理更恰當;第二句話是節儉原則,也就是乘采石場還有款在追索,將追索到的款優先用於修複損壞地,這筆賬想必董律師和段其利是會算的。當然安平鎮也是要出錢的,出多少大家訂,要讓政府的官員長長記性。我就說這兩句,多一句都不說。借用賣狗皮膏藥的一句話,說的對服我的藥,說的不對就當我放狗屁。”
全場爆發熱烈的掌聲,董律師也跟著拍了拍巴掌,他那繃著攪場子的臉也笑了,陳局長以私人身份說的話實在精湛,起碼給了他台階下,讓他這老臉有地方擱。他開始考慮怎樣說幾句得體的話,田所長的聲音先期出來了,那意思是完全擁護之類的,這是官場習性,人家田所長也是經常要參加一些會議的,也要發點言的,久而久之就養成那清一色的語調。好在田所長還是實在的,落音之處說了他還要向領導彙報,此次協調會隻能訂出初步意向,有必要進行二次會議。第二輪會議請主持人和大家到鎮司法所進行,他一定拿出具體的意見。政府的代表如此表態也算是難能可貴了,鐵公雞拿出錢來修補過錯非易事。
董律師乘著空隙給段其利通過電話,他在電話裏進行了語言藝術處理,說是市環衛局的負責人蒞臨主持協調會,是順者昌逆者亡的形勢。他頂著壓力抗爭,才保護下共其利商埠,而且是追到“丘痞子”和“夾竹桃”的錢後再支付修複林地的錢,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在沒有辦法的角度算還是可心的。在這等基礎上他還讓安平鎮鎮政府也答應拿出錢來,表現出了強有力的攻勢,歎喟真是不容易。段其利在電話那頭理直氣壯一番,在轉折語中妥協了。於是董律師在接下來的發言用了兩個讚成的連貫語,讚成陳局長的指示性意見,讚成田所長的二輪會議提議,體麵的結束了使命。
一百零八·追逃搭上政府的車
第二輪協調會如期在安平鎮司法所招開,陳局長沒有再參加,他是恰到好處的離去,私人身份僅能如此。協調會在牽頭人何律師的主持下進行,段其利本人也到了位,在前次協調會的基礎上三方已經無原則分歧,很快達成了協議。主要內容是全力追索丘官春和“夾竹桃”所攜的巨款,優先支付采石場損害林地的修複,剩餘部分由段其利支配。這是妥協的結果,在客觀上是損害了其他合夥人的利益,段其利那是高興的接受,他可以以此對抗其他合夥人,這叫近水樓台先得月,讓其他合夥人見鬼去吧!當然“夾竹桃”的情形他是決不說的,讓人們誤會那是戰術。
怎麼個優先支付是起爭議的,要不然所謂的優先就是空話。田所長提出要有透明度,至少在當事人之間要知道基本情況。何律師讚同了田所長的意見,認為這是誠信的必要措施。董律師倒是沒有說反對話,還讓段其利透露一點信息,說是都為共同事項告訴大家也無妨。段其利那是大臉盤脹黑了,說來說去僅同意單獨通報相關情況,不過附加條件,追款出了問題他就再不負責了。
田所長黑臉了,“你這叫什麼話,”他有些氣惱的說,“你通報情況你就不負責了,你這叫耍滑。你當我們傻子,忙到最後你沒點事。”
段其利一下也強勁上來了,“我就這樣,你們愛怎麼怎麼的。”他說著負氣話。場麵僵持了,協調會即將砸鍋。何律師說話了,“這樣吧,”他慎重的說,“這個問題留在下一步討論。下麵開始說安平鎮,請田所長先說自己的意見吧。”
田所長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大家知道鎮政府是沒有多餘錢的,我們想辦法在開發項目上動腦筋,也就是完成修複地的土方工程。”這可是大工程,在場人聽的真切。
“實際可行性?”何律師詢問。
“我們有一工程項目有大量的土方,施工方已經同意全部運往修複地,並且完成夯實和整形。”田所長實實在在的回答。
這下段其利傻眼了,人家等於接下了大部修複工程,這大出他的意料。“何律師!”他慎重的說,“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我隻負責種樹了。”
何律師示意田所長,田所長回答:“是的,你沒聽錯。不過那樹你得按規定種,不許胡弄。”
“什麼規定?”段其利驚愕的反問。
田所長微微的笑了,“不是要珍稀植物,隻要恢複原貌,該大的大,該小的小,主要是樟樹。”他明明白白的說道。
段其利開始在心裏掐算,怎樣計算他是一點都不會的,結果是弄得頭上冒汗心裏還是虛的。想說點什麼又無從表達,隻得拿眼睛看董律師。
董律師那是得說話了,要不人家的代理費就出的冤枉了。“我提一下問啊,”董律師頗為奸詐的說,“估計恢複原貌要多少錢?”
“還沒有進行估算。”何律師據實回答。
“那我們就估算以後再來談吧。”董律師怪裏怪氣的說。
何律師蹭的立了起來,也是怪模樣的看著董律師,隻是老年癡呆幾個字沒有說出口。“董律師,”何律師抑製氣息的說,“請告訴我們什麼樣的價位你們才能接受?”全場無聲。“難道我們還要請第三方來評判一下貴方該出多少錢?那種評判包括土方工程的。”何律師一字一頓的施加壓力。
董律師沒有再對抗,他很明白僵持下去是要翻臉的,吃虧的一定是段其利,這段其利一定會找他要回代理費的。他閉口做出高傲的樣子,避免不利的局麵。他的委托人段其利可不能不說話了,他很清楚自己是撿了便宜的,一旦翻臉人家是要土方工程連算到他頭上,讓他悔恨終生。他喃喃自語般的說:“不多說了,我就認了吧。”
場麵即刻呈現出喜氣,大家的臉色都穩定下來,該喝茶的,該抽煙的都依自己的愛好動了起來。何律師喝過幾口茶後啟發性的開始說話:“大家都坦誠相待了,可喜可賀!我們就再一鼓作氣的將最後一個問題議一議,爭取早點回府享福。”
田所長吸著煙,笑嗬嗬的看著段其利,說道:“段總說個法子,大致可行就定下來。”這是給段其利戴高帽,段其利還挺受這招的,他立刻放下茶杯,一改先前對此問題抵觸的樣子,看著田所長有興趣的說道:
“讓謝凡與你通報情況吧!我們還請政府多多予以幫助。”
“很好!”田所長完全興奮起來的說,“我們一定給予全力支持,力爭款項全部到位。”
段其利接著田所長的話繼續說:“追到錢我與你共同設一個帳戶,兩人掌握。”這種製衡是經商的道行,段其利是說來就來的,顯現出老江湖的基本功。按說段其利追到款後是很難處置的,本身的追款行為就是走鋼絲,稍有不慎就將觸犯刑律。應該說段其利是知其然的,他最終爽快的予以通融就表明他知道利害。現在好了!搭上政府行為的車了,他抬頭向天行了注目禮,老天的確眷顧此人。
何律師表示同意,他作為資深的法律人對法律關係是諳達的,他篤定社會公共利益大於個人利益,他將自己的情感完全傾斜到了公共利益上。
一切文字形式很快落實,當事人、律師和法律工作者握手道別。何律師舒心的微笑了,他以法律的威懾力量加上自己的操作技術又為社會做了一件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