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硌耳得很。

自稱為長輩,並要清理門戶的水豆腐已揮著明晃晃的鐵劍,劈頭朝他招呼來。玉衡一麵覺得這把鈍的不能再鈍的青峰速度忒慢,一麵默默計較著,如何對付這個不自量力的長輩時,正使了個絕佳的束縛絆子,將水豆腐壓死死地在底下,半點都動不得。

他拍了拍水豆腐的腦瓜,逼得其現了形,笑眯眯道:“到底誰認祖宗來著?”

水豆腐掙紮得厲害,尖利的雲狐爪子作勢要撓他,奈何四條短腿在半空中擔雪填井了一陣兒,徒勞無功地抓了個空,隻能憤恨地撾耳撓腮道:“哼,哼哼,哼哼哼,此番本少爺輸了,乃是本少一個疏忽,讓讓你罷了,有本事放了本少,再來一回。”

狐狸崽子要使激將法,還挺有些腦子的嘛,隻不過道行欠缺,單憑這番話委實激不得他。玉衡打哈欠想了想,以為這是水豆腐頭一次這麼有腦子,得表現得著了道,做番鼓勵才好,便掏了掏耳窩子道:“好。”

老祖宗說的名言警句,向來是親民的,總不誆四海八荒的子民,但今日有一句老祖宗的話,卻結結實實地將少爾誆了一回。

他同玉衡交了七回手,回回都是被壓的,且回回都不過兩招,他甚沒力道的扭了扭,卻橫針不拈豎線不動,索性垂了一雙狐狸耳,將臉貼著地麵裝死。

坐在上頭的玉衡笑道:“嗯,現在你說說誰認祖宗,認不認輸,服不服氣?”

裝死的水豆腐動了動耳朵,咬牙道:“不認輸,不服氣!”

玉衡揪著他的一隻耳朵,並扯著雲朵似得狐狸尾,道:“以後還敢不敢找袖袖的晦氣?敢不敢在本太歲爺爺頭上動土?”

水豆腐偏過來怒道:“老子才是這塊地兒的太歲爺爺,祖宗爺爺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為什麼這句話不靈驗,教你這條白龍壓了老子!”

他愣了愣,記得從手底下收集的關於這隻白雲狐的情報,乃是朝陽裏頭的混世魔王,連少淵爺爺都不愛搭理的小混賬,竟是隻色厲內荏的小混賬,還能混賬得恁般可愛。他動容地鬆了鬆手勁,又將那張可憐巴交的受欺麵孔瞧了瞧,鬆了鬆手勁道:“大約因你不是一條蛇,隻是一塊水豆腐的緣由罷,但即便你真尋來一條蛇,本公子也能將它壓住。”憐愛地拍了拍水豆腐的腦袋,白絨絨的雲狐毛被蹭掉了一層,“實踐出真知,由此可見老祖宗的話,也不是每一句都可信的。”

玉衡將氣焰低迷的水豆腐放回山,本是打著若他不再找他同袖袖的晦氣,便河水不犯井水,互不相幹的念頭,卻不想這塊水豆腐乃是一塊韌性兒極強的水豆腐,自被他打敗後,便跑到他的地盤來同他叫板,意思是要再戰一回。

他也發過慈悲略施小懲,訓斥了幾次,但水豆腐似被打上癮了,日日要來求一頓打。他委實拿水豆腐沒法,幾番著了手底下的人將水豆腐轟出去,卻全被打了回來,惹得他不得不次次見水豆腐一麵。

如此過了七日,玉衡決意要同水豆腐攤牌,約了他在翎雀園裏頭的黑水潭一見,打算大開天窗將亮話曬幹淨。

月湖婉約,黑潭綺麗,黑水裏頭的水波一劃過,便生得玎玲泉音,悅人耳目。

玉衡負手於悅人耳目的泉音跟前站著,水豆腐便從遠處拄著拐杖,一瘸一瘸地步過來,腦袋上包了一圈繃帶。他站在這頭看傷痕滿布的水豆腐,有些看不過,高抬了幾步腿,移到水豆腐跟前道:“既然還帶著傷,便差個小仙同我講一聲,過幾日來赴這個約也沒妨礙。你當本公子是狼豸的心,陰犬的肺,不講道理的?”

水豆腐卻出奇的安靜,用爪子撓了撓頭,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