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不曉得。”

綠頤笑了笑:“那趕緊飛仙去罷,這一車子的活有人替你扛。”

玉袖捫著心將這番話推敲了番,果然是綠頤故意刺一刺自己的話。

誠然她這個神仙做的十分沒擔當,但看鳳晞誠心誠意保她無恙的份子上,自說自話離開的行徑,也忒不上路了,便拿捏著冷麵孔道:“終究我是位神仙,礙著神仙的麵兒,也要將這個道義盡一盡的。”話完,覺得這番說辭,欠缺了些力道,便又撒詐搗虛編一通胡話,特特撥了兩個高調的音誆綠頤道:“唔,實則我同師父老人家還有一紙婚書……”餘音猶繞,客棧的杉木門外,似翠玉截斷的四分五裂聲,她呲啦得心裏一陣緊。

綠頤木木然道:“誠不知還有這一層關係……”

玉袖朝門窗望了兩回,半片影子倒溜得甚輕捷。回頭與綠頤默契地沈密寡言良久,冷月射來困意重重,綠頤先爬上了香樟床,她方摸著鼻子離去。

屋外冷風乍起,滿園金絲桃漾開清香,金耀璀璨,蓋過黯淡的九天星辰,將月襯得白又亮。玉袖盯了許久,覆手遮眼,那裏還留有鳳晞的餘溫,自己到底對他存了怎樣的一份心@

第39章 原來情已動(六)

玉袖咂咂嘴,狠狠褒獎了番雕工後,複記起這位青龍神君,乃是遠古青龍神坻的少數直係子息中,在天宮供職著的一位。而他恰失蹤了五十年,緣是這五十年來,神君竟在陳國擔了護國的神靈一職嘛,倒也是個前途無量的職位。

玉袖正琢磨著青龍神君的迷蹤一案,鳳晞已將她麵前的青瓷碗布滿菜,笑道:“多吃點。”

她舉著碗箸幹,巴巴地望著木梨長案。對麵是紅燒豬肘,清蒸花雕,醬爆鴨片,白玉骨湯。眼前卻是青青子衿,銀芽綠絲,欲火白鳳,百鳥朝凰,年年歲歲花相似。將它們一一直譯便是,清炒菠菜,豆芽炒青椒,麻婆豆腐,再是什錦炒素中獨立了一隻由紅蘿卜雕成的鳳凰,最後那盤是盤炒年糕,盤裙處,是由剩餘的紅蘿卜雕成的十朵牡丹。

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凡世間,人們普遍喜愛以華麗的外表掩蓋樸素的內在,更喜愛用響亮雅致的名號矯飾窠臼鄙俚的才能。

玉袖悲從中來,憤火無處燎。一炷香的時辰前,花船的夥頭師傅親自捧來一板子餐單。於蜇廝抬廝敬與鳳晞,讓點餐一事交予他,他索性轉予了自己。

玉袖想起,但凡世間富有情懷的女子,必然由分外詩意的名字貼合貼合自己,方顯得出自己的情懷。她便也順個方便,將擺盤也與師傅道得清爽,凡朱丹圈上的幾盤詩意菜名統統往眼前擺。

她滿腔期待它們上桌後,才默默悔恨,有了深刻的覺悟。但凡富有情懷者,如凡世偉人也,大多懷才不遇,伴侶離世。也大多不是愁死,便是病死,也有餓死,甚至自戕者不可數也。從而看出情懷這物事委實要不得。

暖燈下,周身罩一圈細密的星羅,身旁有低低竹香。玉袖抓起身旁黃澄澄的袖口,哼了把鼻涕,聊表委屈之意。

搖櫓聲悠悠,清水聲淙淙,暖燈熾熱,履舃交錯。河麵拂來的風,沿著腳裸寸寸爬上,鑽入心田,令玉袖無端生出一股涼意,她朝鳳晞靠了靠,似聽得他低低回笑,伸手將她往身側攬了攬。

因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一攬,方令玉袖將一派溢出的情懷收了收,轉回到桌案上稂繡錦羹,伴著幾句半帶笑意的政議,聲聲入耳。這幾聲政議卻不是說本國,乃是隔著幾重山的燕國。

於蜇將眼風掃來,巒壑縱橫的麵鑲著一雙銳利的風霜眼,從善如流道:“你們這廂講的人才,乃是半張臉也未露,卻以星火燎原之速爭奪燕室半壁江山的燕世子?”默了默,展眼與鳳晞道:“世侄也曉得這號人物?”

他這聲世侄,喊得是鳳晞。他們初初進府時,鳳晞替自己編排的身份,便是於蜇故交的長子。

玉袖瞄了瞄他,她曉得鳳晞不愛談這類事,果然他淡淡一笑,悠悠道:“不大熟悉,私以為他不若是一個想回家的皇子罷了。”

於蜇不置可否道:“這位皇子也確然本事了些,能教臨近的諸國按兵不動。”

玉袖揣摩了一番,覺得此言差矣。第一,人家是世子,回國就如平常孩子回家,沒甚麼好奇特的。第二,這位世子,是賢德、狠辣、平庸還是脫穎,那是人家先天的基因加後天的錘煉出來的,也沒甚麼好奇特的。世人總愛將有本事的人,描繪得神乎奇乎,殊不曉得,他在背地裏的流過多少幸酸汗水,隻能說世人的眼光,過於媕淺。

鳳晞顯然沒有繼續接話的意思,啜了口酒,醇厚的酒香從發絲延伸過來,微微醺然。

玉袖抓了一把花生,一麵剝著,一麵嚼道:“大約是各國之主的智力普遍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