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對不對。”

他望了望對桌的人,又望了望她,笑道:“你說很對。”右手食指敲了兩下桌案,又道:“天意固然難測,但事在人為,但凡盡了力,即便是天意,也是能動一動容的。”

曉得他此句乃是勉力自己的話,她便和順兒著點點頭,因笑道:“嗬嗬,你說的,也甚對,甚對。”

綠頤卻皺眉道:“鳳晞說的我懂。”再看著玉袖道:“我方才問你的是鬧鬼的事,估摸是琉璃珠作耗,你卻在說些甚麼來著?”

玉袖:“……”

第37章 原來情已動(四)

昨夜寐前,決定先由綠頤與禾尋隱入於府淺查,查個大約,再由玉袖接班。

回房睡時,玉袖又想到一個問題。儒士提到燕世子躲進昆侖與長留之間的仙丘,除卻軒轅,便沒有哪座小山稱得上仙字了。她有意識的年歲裏,卻不曉得軒轅仙丘進了這等凡人。這對於連軒轅丘西麵的一位老仙伯的屁股上,有一顆很醜的痣都曉得的玉袖來說,簡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她廢了一番神思,沒有結論,打了兩個長久的哈欠便睡了。第二日早晨,她將這個問題轉予鳳晞,他笑了笑道:“你對這件小事,很感興趣?”

她打哈哈道:“呃,本仙日理萬機,固然挖不出閑空將些小事理一理,但今日卻略得閑趣……”

他點頭道:“既然得了閑趣,便溫理些功課,將頭裏丟的補回來,順帶便也將忘了的小事記一記,指不定闖入你的那位凡人,你曾經見過來著。”

玉袖聽得他此番話,卻似自己真曾經見過的形容,但神仙數萬年的日頭過得糊塗,倒也糊塗不過那麼幾樁。況兼她不同活了數十萬年的老太婆,乃是風華正茂的歲數。諸般瑣碎事,卻還記得挺牢靠,萬不會將自己家闖入了個凡人,此等新鮮事給忘記。

是以,她左右思量,以為鳳晞說出恁般話,不若是誆她溫理書本罷了。便隨意捏了個幌子道:“唔,昨夜業已將書冊溫過一遍,白日裏不急著再溫理。”

鳳晞淡笑著喝茶,鬱金袍就如六月金絲桃,花蕊絲絲貞端媕雅。層層金黃色的花海,隨風搖曳,像夕陽照耀下,連綿起伏的粼粼金浪,也似碧空中,拂塵飛舞的金色蒲公英。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這樣的笑,到哪兒都是一處絕世美景。

失神中,博學的她恍惚記得哪個本上略提,金絲桃的意思估摸是複仇來著。常言亦雲:恨一個人,可以不惜以命相搏。愛一個人,可以不惜以命相救。這兩個字同是牽扯了自個兒的性命,含義卻大相徑庭,結局皆抱憾而終。但因玉袖活到恁樣一把年歲,全然沒接觸這裏頭的玄奧,也終究沒能看透些。

她搖搖頭,不懂為甚這樣好的早晨,她要想這樣憂傷而嚴肅的問題。將最後一個湯包送入口,又喝了盞早茶,剔了剔牙,緊挨著尋來一株尾巴草,逗逗小明。它兩隻前爪撲得甚歡快,長尾甩個不住。

玉袖見它睜著亮閃閃的葡萄眼兒,欲撲入自己懷中,鳳晞卻用涼涼的眼神將它盯了盯,它便歪頭弓身,立時泄了氣,甚懨懨趴在一旁。

玉袖悵然道:“你這樣待他,卻也不好。它終歸,終歸是個小孩子。”

鳳晞冷漠道:“它也終歸是個雄的。”

玉袖梗了梗:“我認為這與小孩子,卻沒多大幹係……”

鳳晞從手邊轉出兩罐子大棋,將棋案報上來擺正,笑道:“既然閑了,便與我手談幾局,何如?”

她曾聽聞手談是門瞧得出智慧的技藝,為了彰顯自己的智慧,必然會同意。

結局當然是一下午十局棋,她一局都沒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