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銀河璀璨,月滿如盤。桃花滿枝,霎一搖曳,芳香馥鬱。韓鈺循著微微桃花香,恍惚一睜見,竟是慕蝶的麵容。他覺得老天待他十分厚道,在生命的最後,讓他夢到心裏的人。
夢裏是姣姣明月,月色下,摞了滿地的桃花。他同慕蝶在院裏乘涼。夜空閃亮的曜星,如同慕蝶靈動的雙眸,他癡迷地看著,戚然咳了兩咳,白若霜雪的薄唇掀動:“我真想看看明日的太陽。”
夢中的她在月色下,靜靜地展露一個微笑,恰若那抹朝陽。
他看著身邊的朝陽,沉沉睡去後,耳際是慕蝶朦朧而深情的詠吟:“滄月孤寒盼日憐,不知伊始夢相牽。前塵似水浮枯葉,往事如煙忘誓言。碧海滔滔鮫泣淚,桑田脈脈日生煙。癡心一片求蝶戀,生死離別盡是緣。前世妾已負君意,今生定不忘情殤。阿鈺,我願流盡一生血淚,與你骨肉相依。”
第31章 有情還似無情(四)
玉袖從掌故中抽身,莫能明白,究竟是怎樣的一份恨,令慕蝶毫無留戀地離去;又是怎樣的一份愛,令她心甘情願地回來。
她默默地念著韻調,怎麼念怎麼不對。拿手肘頂了頂鳳晞,全然將方才他惹自己的話忘掉:“後一句與那首詩無關罷,不押韻的呀。”
鳳晞淡淡應了一聲“嗯”,又道:“情之所至,有時不必拘束這麼多,無需介懷。”
她皺著眉問:“那最後那句是甚麼意▼
他默了默,輕描淡寫道:“那不是神仙麼。”
這……還真是這麼回事。
但她堅決否定,口是心非道:“卻不大一樣,你是凡人中的極品,我是神仙中的極品。”
鳳晞再默了默,半晌沉吟道:“我怎麼覺得,你這句話不是在誇人。”
玉袖幹巴巴笑了兩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兩下,“哈哈哈,哈哈哈,聽過且過嘛,情之所至,無需介懷,哈哈哈……”
她這廂分出了一絲精神頭對付著鳳晞,貝蘿花已闔上了花瓣,星子漸漸隱去,整棵樹刻不容緩地萎謝,埋入泥土。綠靈默默地朝她一拜謁,闔上眼化為璀璨的琉璃珠,悄悄進了她的荷囊。還是許久後,才叫粗心大意的她發現。
玉袖心裏盤算著應該與綠頤碰個頭時,兩股幽光卻射進靈台。恍然抬眼時,一隅山腳裏,一支竹笛、一張鬆琴漸漸裹上一層淡淡的藍圈,化出人形,雙雙執笛撫琴。一曲優雅聲樂婉轉譜出,如鳴佩環,不絕如縷,錚鳴著從天而降,譜入心底,高雅到不沾凡間煙塵,溫暖到宣誓人世真情。
曲畢,餘音繞梁未絕,似珍饈停留在舌尖的回味。
玉袖端從妙樂中緩過神,鳳晞卻已將這兩副樂器收為己用,這點令她甚以為奇,糨糊腦袋高速運轉。
她小時候曾聽聞世間有一聖物,喚作歲寒三神器。三件神器說的是翠竹製笛,鬆柏造的琴,和梅洛繪的扇。但此種一等一的聖物,隻有一等一的人才會隨了他。興許鳳晞同自己價在一處價了這麼多天,多少承了一些自己的仙澤。且介她這幾日睡了他這般久,他也吸了不少仙氣罷。
是以,她委婉地表達了這個想法後,看見鳳晞眼底的黑潭深了深,高深莫測道:“仙澤是承了不少,可仙氣委實沒有吸到。”一雙眼似要噴火,靠上來幾步,輕輕吐氣:“不若,上仙給我度一點仙氣?”
那一雙火眼將她盯著,險險盯得她胸口裏也冒將起火,千辛萬苦漂洋過海,三尺浪潮亦打不下去。鳳晞一張好看到要命的臉無限放大,她淒慘地闔起眼,一副任君采擷的形容。
鳳晞低低一笑,輕拂過她的臉龐,又歎了口氣。
呃,這口氣委實歎得沒頭沒尾,莫名其妙。
她的秀臉登時掛不住,被凡人揩油不說,他這一轉故令她覺得自己是孔雀開屏,自作多情,定然要狠狠踹他一腳,叫他長長記性。這種姑娘都肯讓你輕薄輕薄的關鍵時刻,怎麼也得將假戲真真做一遭兒、虔誠地相互悅一悅的才甚。
她捋了捋袖口,將裙擺撂起,正將腳抬起時,這個踹的動作卻莫能落實,從洞外已轉吼來一陣如雷咆哮。
第32章 第一卷 半生緣 完
她立時朝外一望。拂曉時分,微亮的東方希冀照進眼底,背著曙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