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人若尋覓到蝸居的一角,足矣。
隻是身定而心未定,依然是流浪者。
放下行李,未打算整理收拾。
他仰躺在沙發上,旁邊是電話,觸手可及。
敵不過旅途的疲勞,他幽幽進入夢鄉。
昏昏沉沉中,似覺有人替他脫下鞋襪,蓋上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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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驀然驚醒,定定睜著一雙眼,揮出的手臂僵在半空。
什麼都沒抓住。
室外繁星流動,屋裏漆黑一片。
兀自愣怔了好一會兒,方曉得原來是一場夢。
聖誕夜已安靜而過。
即使他特意守候,鈴聲還是沒帶來四年前那句特別的祝福。
胃餓得隱隱生疼,卻不覺有絲毫食欲。
頭有些許疼痛,他又閉目養神了片刻。
腳步虛浮來到廚房,在冰箱裏找到一隻涼瓜,洗淨,丟進榨汁機;
打了兩個雞蛋,攪勻,添入過濾出來的略帶青綠色的涼瓜汁。
倒了杯溫水,坐在飯桌邊,思想似乎停止,隻聽見微波爐輕微的嗡嗡聲響。
三分鍾後,他端出碗,舀了一湯匙燉蛋,入喉但覺苦澀無比。
吃不下。
他輕輕推開碗,再次握起水杯,緩緩轉動,燈光下杯身反射瞬間亮光,刺得眼球微微發痛。
他猛然醒悟過來,此刻自己所處的這情景、這動作,跟那晚他所見的吞佛一模一樣。
一直以來,他覺得吞佛說的每一句話均是正確的。
但現在,他明白了一件事,吞佛有一句話說錯了。
他不該說:劍雪,其實你是個寂寞的人。
他應該說:劍雪,其實你也是個寂寞的人。
5
南國的冬天,樹木蒼翠依然,綠色仍是主色調。
畢業前以為隻要願意,將來會有許多機會回母校看看,但出來社會工作之後,總有這樣那樣的借口使想法不能付諸實行。
眨眼三年已過,劍雪第一次重返大學校園,走在鋪了落葉的林蔭道上,眼裏滿是熟悉的風景。
踏進教師住宅區,遠遠就目見此行要探望的長輩,他快步走過去。
一步蓮華逗著孫子,一幅樂融融的天倫之樂圖,抬眼看見昔日的愛徒,舒眉朗笑,遂抱起手邊的孩童,“寶寶乖,叫劍雪哥哥。”
正打算親吻幼兒臉蛋的劍雪一想,不對,“我怎麼低了一個輩分?應該叫叔叔才對吧。”
未等一步蓮華開口,小家夥什麼稱謂都不加,劍雪長劍雪短叫個不亦樂乎。
但誰都心甘情願縱容這種天真的無禮。
本以為事隔三年,他與老師的感情多少會有些消淡,見麵後方發現親密不減。
生活瑣事、工作點滴,乃至感情要事,一開口話題就源源不斷,而且無須顧忌。
真難得找到一位能夠心無芥蒂地與之暢所欲言的長輩。
一步蓮華一直單身,孩子是他養子所生的。
出於好奇,劍雪曾經旁敲側擊八卦老師單身的原因,無奈他青澀的小把戲每次總被輕易識穿。
劍雪的目光投向正在自得其樂玩耍的孩童,記得他與吞佛一度被這個小不點弄得狼狽不堪,他也因此首次看到了吞佛冰冷外表下柔情的一麵。
至今憶起那段小插曲,仍不由得感到溫馨,隻是不知道輾轉尋覓之後,他今生還有沒有機會重新享有這份柔情。
猶自沉浸在往事中的劍雪,渾然未覺身旁的一步蓮華正溫和地打量著他。
頭頂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搖下片片落葉,恰巧掠過劍雪的臉,微痛的觸♪感,他回過了神。
一步蓮華彎腰撿起一片葉子,捏在指間,問劍雪:“你看到什麼?”
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