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諾,你一定得好好的,可別做什麼傻事啊!”
“阿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著,要過得比誰都好!”
“嗯,那你快去吧,阿姨晚些來靈堂看你們。”
三天守靈下來,我隻是機械地對前來吊唁的人致謝,然後為了讓長輩放心每晚合眼幾個時辰。腦中不斷閃過最後時刻爸爸拚命打方向盤避開對麵發瘋似搖擺而來的車和媽媽下意識用自己的身體當肉盾護住我的畫麵,揮之不去的噩夢般。
“為什麼讓我一個人活下來?不覺得殘忍嗎?”心中竟生出這樣一縷對亡故父母的怨念。
第二天一早,爸媽的遺體便被火化下葬了,墓地在一座江南特色的小丘陵上,離家所在的市區大約一小時車程。站在冰冷的大理石碑前,我忽然意識到,這輩子的眼淚伴隨弱小和無助,都已在那條堅硬的柏油馬路上蒸發了。
當晚,舅舅、舅媽來找我商量後續賠償的事,這是必須麵對的一環。據說我如果願意放手,那便會得到一筆巨額賠款,理由很簡單,醉酒一旦上法庭打官司,那麼關係再硬,權力再大,也回天乏術。
嗬,她是本市某局局長的夫人呢!多諷刺,當場被抓醉酒駕駛並導致兩人死亡,竟沒有直接被處罰,還來跟被害者家屬周旋,權力這東西嗬!
“我隻要她依法被拘役。”這從來都不該變成一筆交易,我還沒有窮到要拿爸媽的命來換錢的下賤地步,談條件於我更是可笑之至。拋下這句話,我便留舅舅、舅媽在客廳,徑自回了臥室。他們尊重我的任何決定,後續的事便辛苦他們了。
“想哭就哭出來吧!”表哥走到我身邊和我一樣席地坐下,以為我在強忍眼淚。
“我隻是在看星星而已,不是說‘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嗎?”我回報以平靜的微笑,不知道此刻的笑是否太過牽強。
再次凝視這晴朗星空,沒有人知道,於這份沉寂中,我做了個什麼樣的決定。
3、
視線與地平線的夾角不斷變大,直至所有傷痛與惡意被厚重的雲層包裹覆蓋。一個人,飛往倫敦的航班。半個月前收到offer,第一個跑去告訴表哥——因為一年前燒掉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是唯一沒認為我瘋了的人,一句“做你想做的事。”足矣,從下定決心起我就不曾奢求過任何人的支持,隻是若有人懂,那會更好過一些——但是那天他的瞳孔裏,我隻窺見滿滿的擔憂。▒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其實自己何嚐不知,這一年來,靈魂潰爛至何種麵目。
一年前爸媽入土為安的那個夜晚,我對著星空許諾,此生隻為自己而活,因為這一次,命是爸媽換來的,我活著,便是三條命的重量,而我擁有的就隻剩我自己了,除了自由和夢,別無他物,親友再值得依賴,也沒有人會陪我走到盡頭的。
於是不久後,我便下定決心要從這隨波逐流的大道上拂袖離去,踏入我魂牽夢繞的未知小道,哪怕明知荊棘叢生,我也再不甘心放棄那遠處的別致之景。我深知爸媽本都反對我走藝術的路,不然我也不會時至今日才重新審視自己的未來,但此刻形單影隻,我便無所顧慮了,一無所有之人,便一無所失,不是嗎?
第一級台階,我便已進入倫敦時裝學院學習築起,但這於我這個放下畫筆三年之久的人來說絕非易事,更何況還有雅思考試和後續申請等諸多關卡必須獨自克服,一年期限,連自己都不知有幾分把握。
把那紅色EMS寄來的錄取通知書燃成灰燼,算是重生的一樁儀式吧,第二天,我便開始了一天5小時的雅思集訓班課程。而說來荒唐,那竟成了我譜寫一本三流複仇劇的序幕,因為他的出現——金勵。